Chapter17(1 / 2)
周猗斐的来信简短有力。
“今晚七点荷心小筑见。”
陆淑握紧手机,摁下了删除键。
她在花店包裹好一束花,坐上出租去了墓地。
此时仍是暮冬时节,草木凋零,枯木丛生,冬天大气污染依旧严重,薄雾霭霭的天空下是灰沉沉一片的墓碑,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四散在墓地里,沉默地来,沉默地去。
陆淑裹紧大衣,白皙的下颌微微从围巾中露出,轻呵出一口暖气,慢慢走向墓碑。
两个墓碑并列在一起,墓碑上的人仍温柔地笑着看向她。早已有人在墓碑前放下了两束白菊花,默默地扫着墓碑。
陆淑走近,叹了一口气:“陆瑚。”
陆瑚瞧见她来,一怔:“姐。”
她们俩一并沉默了。
陆淑的手指微微描摹着墓碑上的照片,淡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陆瑚垂下胳膊,呐呐地道:“毕竟他们是你的养父母,今天又是他们的祭日,我来扫一下墓……没事吧?”
陆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紧张什么。”
陆瑚看着墓碑,突然叫道:“姐。”
“怎么了?”
陆瑚咬紧了下唇,有些紧张地看她:“最近……周猗斐联系我了。”
料峭寒风吹过墓碑前的花束,掀起菊花一侧,白色与灰色夹杂间洇染了数不清的往事,她的长发随风摇曳在寒风中,随风飘来的还有她那飘忽的声音。
“我知道了,以后不要理他。”
陆瑚抿紧下唇:“姐姐,你真的不爱他了吗?”
陆淑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爱他?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事业有成,爱情丰收,为什么还要去爱他?”
陆瑚摇头道:“姐姐,可是他还在等你啊。”
陆淑好笑道:“陆瑚,不要总以为别人不谈恋爱就是在等我,你怎么知道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单身呢?万一他只是一时兴起想来找找青春里的小美好呢?”
陆瑚侧过脸去,轻声道:“姐,你确定你不是在自欺欺人么?”
陆淑张了张唇,哑然无声。
她低头,脚尖轻轻碾了碾石子,半晌,不知是在说服陆瑚还是在说服自己,低声道:“没那可能,我们没可能,不可能的……”
陆瑚有些怒其不争地转过了头。
陆淑微微一笑,道:“别管这些了,陆瑚,算姐求你,以后不要再和周猗斐有任何联系,就当他这个人不存在。姐姐现在只想跟你渠哥好好过,其他的,我不会再去想了。”
她温柔地笑了,笑容里是分辨不出的苦涩亦或是甜蜜。
陆瑚还想再说些什么,眼瞧着她这副模样,到底还是抿紧了唇,轻轻点了点头。
陆淑转过头,看向了墓碑,墓碑上的父母温柔地笑着看着她们。
恍若时光一直在他们身上滞留着。
陆瑚陪着她站了一会儿就离去了,陆淑静静地站在墓碑前,看着父母的墓碑怔怔地出神。
许久,她轻声唤道:“爸,妈。”
她深深地向下鞠了一躬,腰弯下后,她没有再直起。
陆淑低着头,眼泪慢慢盈满了眼眶,她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出任何声响,等到眼泪终于滑下脸颊,她抿紧了唇,慢慢直起了身。
树与影的交汇处,枝桠下的灰白墓碑里,镌刻着“于生之时,上尊长辈,尤敬二老,提壶暖褥,全心为孝,养妻及女,尽心及力,珍妻如体,为父之楷,怜护爱女,言传身教,日盼成材。”
言传身教,日盼成材。
陆淑凝望着那一行字,眼睛里的光明灭不定,微弱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似是极力想要抹去她脸上所有隐藏在平淡无奇下的痛苦。
所有人都觉得她活的平平凡凡,对生活不抱有热情与期待,年少时张狂的少女已不在,谁知她为了维护现状已经拼尽全力,不该她碰的她不碰,不该她想的她也不想。
她轻轻呵出一口热气,像是要把心中所有要说却未说的话吐散。
夜幕渐渐降临,墓园的管理人员走了过来,询问她是否离开。陆淑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微微摇了摇头拒绝了。
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向六,已经六点半了。距离周猗斐约的七点还有半个小时,足够她赶过去与他约会。
可是陆淑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晚风呼啸而过,吹起她黑色大衣一角,留下钻心彻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