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孝(1 / 2)
李新明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小心拉开白布,出现父亲安详沉睡的脸,不再黝黑,那深刻的川字纹,竟然已经消失。父亲在冲自己微笑,嘴角在动,在说着,‘六娃子,你大学毕业了,我就不做庄稼了......
他惊喜地转过头,大声地呼唤,“哥,快看,爸在笑,还在说话。”
三个哥哥当真,停止了哭声,凑近仔细瞧,摇摇头,看来是兄弟伤心过度说糊话。
四哥抹着泪哽咽道:“兄弟,爸走了。你不要太难过。现大哥是兄长,我们几个会听他的,会好好照顾妈和幺兄弟。你只管好好上学。”
大哥在一边听得,更加伤心,呜呜地哭不停。是的,长兄为父,家里还有一个长年病卧的妈,傻子老婆,不成气的老幺,未成年的儿子。这担子,他担不起,还不如随父亲去了。那伤心劲鼻涕眼泪一起滚,让一边二哥瞧见跟着再次呜呜地哭起来。
李新明哪听得进四哥的话,脑子里出现一个可怕念头,父亲他在笑,他明明好好的。一定是哥哥们怕花钱,心都给野狼吃了,这事都干得出来。他转过头来,二话不说。拉着板板车调头。
三个哥哥慌张地也顾不上哭,不知兄弟干什么傻事,同声问道:“你做什么?”
“回医院。”
三个哥哥赶紧把持着板板车纹丝不动。
这时的李新明完全失去理智,“你们让开。我要回医院。”
“六娃子,爸已经落气了。医生不给治了。让我们拉走。”
“胡说。明明是你们怕花钱。我有钱,我借到钱了。不让你们还......”说着,从书包里拿出那叠厚厚的五百元,在手上挥动着。一张二十元的票子飘落在地上。
四哥赶紧捡起地上的钱。“五百?这钱正好给爸请个道士,买棺木用。”
李新明一把夺过,二十元票子本就有些破旧,被分成两半。
四哥看着手上半截票子,惊呼道:“兄弟,爸死了。你让他好好地走吧。”
说着,四哥和二哥两人合力把李新明这头倔牛,死死扣住板板车扶把的手给拉开。
二哥长期在外干体力活,身上有的是蛮劲,说不来什么话。这会倒象泰山,把孙猴子般顽劣的兄弟给紧紧锁住。四哥抢下他手上的票子。
二哥一把将着了疯魔的兄弟推出土泥路,滚进菜地。
李新明双手撑地,半躺在菜地里凶狠地盯着,三个哥哥拉着父亲的板板车上山的背影。
如果他们早一点发现父亲的病,多一些关心,早送往医院,也许父亲不会得癌,不会扩散,不会......对,是这几个哥哥,不负责任的哥哥......锋利的牙齿紧咬下嘴唇,唇边渗出鲜红的血来。
四哥从李新明那儿夺来的五百元,把那两半的20元票子用米饭粘好。请来乡里所谓的道土,在家里点香点灯烧纸作法事。
黑色棺木旁,大大小小家人,头顶麻布手带白色孝布跪了一地。只听得道土絮絮叨叨念不完听不懂的经文,和一片呜呜嘤嘤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