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格蕾娜(1 / 2)
窗户大开,风披着白色窗纱跳起轻快的舞步,阳光化就的金色香水将整个房间笼罩,暖洋洋到会令警觉的猫儿也不由自主地打起盹。
这里是魔法行会内部,专属于格蕾娜的别馆,预备用来招待客人过夜的房间,以白色为基调,只放有一张床,一个小小的床头柜,再没有别的家具。
一眼看去,这里朴素到可以被称为简陋的地步,窗明几亮到找不出任何生物居住过的痕迹,甚至包括无孔不入的蚂蚁和蜘蛛。
「大概屋主人并没有想要招待客人留宿的意愿」
看过这个房间的人,大概都会这么想吧。
只是此刻,在房中唯一的一张床上,正躺着一个人。双眼轻合,面色如纸,纤长的睫毛没有丝毫颤动,银色的长发如流雪一样散落在枕头上,有些甚至垂落了床边。
一只手缓缓将佩在腰侧的利刃抽出,金属摩擦时的动静,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银光在屋中央一闪而过,发出破空之音,那是一把看起来锋利无比,也普通无比的长剑。
礼剑被收进从米歇尔身上解下来的,它原来的剑鞘中,然后放到了柜子上。
“格蕾娜阁下,为什么米歇尔大人还没有醒过来。”
迪瑟斯的目光没有从那安静似石像一般的面容上移开,口中却向着墙边一袭黑袍、如同随时都在准备参加葬礼似的女子发问。
“你应该注意到了吧。”
没有回答迪瑟斯的问题,格蕾娜提起了另一件事。
“米歇尔体内的魔力,几乎已经耗尽了。”
目光落在仿佛因为贪恋梦境,而迟迟不肯醒来的那位大人身上,迪瑟斯沉默着。
格蕾娜拿出被她握在手心的,两颗就像有鲜血在里面涌动的晶球。手指稍稍用力便轻而易举地捏碎,泛着金色的红烟逃了出来,被风一吹就四散而去。
“「假死」和「沉睡」的叠加,简单却行之有效,尤其是对于如今比普通人还要脆弱的米歇尔来说。”
大部分魔法,效果都是固定的,只有少部分魔法因为法阵太过简单,反会受到对方自身所具有魔力的影响,导致效果产生波动。
「假死」和「沉睡」,正好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魔法。施法者自身拥有的魔力,越弱于生效对象,那么魔法的效果越差,反之,则越有效。
而当这两个魔法的生效对象,是一个体内几乎不存在任何魔力的人呢?
带着铿锵之音的脚步,在经过格蕾娜面前时停下,迪瑟斯抚着自己腰侧空荡荡的剑鞘,不知是开口询问,还是低声叹息。
“如果魔力耗尽……是不是就会……”
「死」
这是个无法说出口的字眼,没有人期待着它的降临,更不要说降临在自己朋友、亲人、甚至爱人身上。
不过迪瑟斯没有继续,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闭嘴,是由于某个女人突然用磨尖的法杖底部,顶在自己的下颌处。
显然对方并没有因为他的停下而到此为止,反而又将法杖举高了几分,锋利的尖端已经刺入了皮肉,艳丽的液体顺着银白色的杖身蜿蜒而下,像极了斑斓的细小毒蛇。
“你应该庆幸,我知道你深爱着米歇尔,不然,现在就不会只是流点血这么简单。”
迪瑟斯没有因格蕾娜的行为感到惧怕或者愤怒,下颌处那点小小的刺伤,对于亚人来说更是眨眼就可以恢复。只是他此刻的内心却十分沉重,因为正是由于对方那种过激的反应,才让迪瑟斯确信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那种隐约猜测。
“我不会做出任何会伤害,或者可能伤害到米歇尔大人的事。”
这个承诺的对象仅限于米歇尔,这点迪瑟斯即便没有言明,格蕾娜也懂,不过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样就够了。
“希望你不会愚蠢到让我动用「失忆」,或者某些‘不言’的魔法。”
‘不言’魔法,即某些不可轻易说出名字的魔法,如‘即死’、‘蚀骨’、‘疯狂’。为何称之为‘不言’,因为——‘言之既有罪’。
随手一挥,杖身上的鲜血便甩落满地,血迹瞬间又因房间内附加的「无垢」魔法而消失。
格蕾娜将法杖收入袍中,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显然并不希望迪瑟斯继续留在这个房间里。
直到听不见那个为了表示自己离开,而刻意加重的脚步声,格蕾娜身上的气势才一扫而空,又回到了平常毫无存在感的状态。
宽大到边缘的阴影能覆盖住整张面容的尖顶法师帽,如烟雾般散去,暴露在阳光下的格蕾娜,拥有一张和床上之人相比毫不逊色,同样美艳得不可方物的面容。
和米歇尔,还有如今被称为‘圣王女’的卡琳娜不同,格蕾娜是名副其实的夜精灵——那头即便是在灿烂到让人无法直视的阳光下,也依旧晦涩到仿佛所有光芒都被时间腐蚀掉的暗金色长发,正是不容置疑的证据。
只是格蕾娜鲜少进入人群视线,非得本人出现的场合,她也总是穿着这一身叫人分辨不出里面到底是男是女的法袍,加上世人只知道夜精灵长寿,便错以为米歇尔就是罕见的夜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