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赌坊一日(1 / 2)
“来来来,买定离手!”
“大!”
“小!”
“大!”
一声比一声高昂的吆喝声、嘶喊声,响彻在这个嘈杂且烟雾缭绕的大型赌坊。
君瑜身着棕色麻料长衫,腰上一根黑绳子把宽大的部分紧紧束起,窄窄的肩上搭着一块又宽又长的汗帕。
她此时正手捧着一壶凉茶,站在一张骰子桌的庄家旁边,梗着脖子随众人嚷着“大!大!大!”
“开!”
“二二三,七点,小!”
看着庄家用木尺将买大的赌注全部收走,一片唏嘘中,众人遗憾地狠叹了口气。
君瑜也跟着摇头叹了口气,她眼眸似一片夜晚中的广阔汪洋,其中虽倒影了璀璨碎钻般的繁星,但未有风浪便不见波澜。
她随手拉过搭在肩膀上的大汗帕,胡乱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扬起恰到好处的谄媚笑容,端着大茶壶走到了出手最阔绰的几个公子哥旁边。
这么一行人全都头戴金冠,腰束玉带,为首之人浓眉大眼,充满了阳刚粗犷之气。
“几位爷,今天手气怎么样?”
瞥了眼弓着身子倒茶的君瑜,为首的那个公子哥接过她手中的凉茶一饮而尽。
却是他身后的一个红齿白面的小生接了君瑜的话:“我们手气都不行,倒是赵公子今天手气很是不错,”他也谄媚笑着指了指为首那人“除了刚才仅输的一把,已经连赢五轮了!”
“那真是恭喜发财了!张公子!”
君瑜笑看着这位刚赢五轮就已经喜上眉梢却故作淡然的赵将军之子,嘴上吉祥话如炮珠般连连不断。
本就得意且自视甚高的张伍德,听着君瑜的吉祥话,看君瑜又是一脸机灵并不惹人讨厌,便放低了架子,打赏了君瑜二两银子。
君瑜手里攥着这二两银子,附在张伍德耳边说道:“公子爷,这把还是赌大!”
张伍德半信半疑地压了几两银子压了大。
随即。
“买定离手!开!三五六,十四点,大!”
张伍德拿回刚才的赌金,剩下的钱接着下注。
“张公子,这次是小了。”君瑜以手遮嘴,小声说道。
张伍德继续半信半疑,压了小。
“二二四,八点,小!”
“小。”
“一二四,七点,小!”
“还是小!”
……
听着庄家唱骰子点,张伍德看向君瑜的眼神越发异彩连连。
君瑜却是点到即止。
故意说错一次后,君瑜连连告罪,“张公子,小的今日运气应是用完了。”然后尴尬歉意一笑。
张伍德却是仰面哈哈一笑,大手一挥,道“无妨!你如果今天就这么一直赢,我才奇怪呢,”
他顿了顿,再开口,语气已经平和了许多“我不是赌徒,虽信有赌术一说,但久赢不输的,那不是赌王,而是神!”
“是是是,公子说得对,我就一端茶送水的小伙计,常年浸淫在赌坊里,学了些不入流的小把戏,这些手段还是上不去台面!”
张伍德摆摆手却未再说些什么。
他们这些官宦子孙,虽然闲暇之余会去赌坊勾栏之类,但是心里确实是有些瞧不上这些市井小把戏的。
此时隔壁桌起了争执,闹哄哄一片,有人在劝有人在嘲讽,更多的人却是围在那里看热闹,君瑜侧耳听了听,似是一人把自己的老婆本赔光了在闹事。
借故要去处理此事,君瑜向张伍德告罪,弓着身子退了下去。
抱着茶壶挤出这桌人群后,君瑜立刻收起了脸上谄媚的笑,腾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微圆的腮帮子,这样子笑太累了!
她一边慢悠悠走向隔壁桌子一边琢磨这个“张公子”。
张伍德——护国老将军之孙,骁勇将军的遗腹子。
传闻骁勇将军在张伍德出生前两个月奉皇命驱赶边境荒蛮异族人,却未料到异族之人竟能驱赶操控群狼。
将军身先士卒,死于狼口,虽最后异族人被苍海士兵屠杀殆尽,但战讯传来,皇帝听闻将军阵亡,大为悲悸,当下为还在娘胎的张伍德赐了名——武德。
武德,顾名思义,希望他能继承其父的武德,但未料到护国老将军草莽出身,识字不多,当天却是大手一挥,亲自在族谱写下了“伍德”二字。
老将军在听闻自己写错了字后,大嘴一张,傻了眼,捶胸顿足懊悔不已,连连说自己是老糊涂。
但族谱在张家地位举足轻重,写上便不可更改。
老将军冒着忤逆圣上的罪名进宫负荆请罪,涕泗横流地一直跪在大殿外,直到皇帝早朝结束。
皇帝收到内侍消息,连忙快步走出殿外,将老将军扶起,细细安慰了一番,准了“伍德”之名,并亲赐许诺“武德”为张伍德莅临将军职位时的封号。
坊间馆子时常将“张伍德”之名引为茶余饭后的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