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世道艰难(2 / 2)
莲踌接过话头,“还是我自己说吧,若姑娘不觉得我絮叨得心烦。”
“自然不会,离天明还有很久,你说吧,我喜欢跟别人叙话。”
“小时候我家中富裕,良田十数顷,有一个二伯还在朝中为官。后来楚人来了,二伯便辞官告老回来。那一年我正好十五岁。二伯有个朝中后辈,在良渚为官,听说二伯辞官后,特来探望他。吟诗作对无一不精,又温文儒雅,叫元清虬。
我在家中荡秋千,那一日鸢尾花开得很好,紫色的花瓣如落雨一般,我荡着秋千,不知他看了我多久。
我从未见过那样好看的男子,既有少年意气,又有中年男子的稳重。故此往后只要他来我们家中拜访,我就一定会在秋千架那儿等着他。
要是收到他的信,我就欢呼雀跃,收不到我便一夜辗转无眠。听说他早已娶妻,我心里丧气极了。他知道此事便来安慰我,说他心中只有我一人。”
勾月皱了眉,“你还信了?”
莲踌道,“我那时愚蠢极了,他说什么,我都信他。他说她妻子温和贤淑,又无大错,他很想娶我,只是他也不能负了她。我哭了好几日,将眼睛都险些哭瞎了。他对我说即日他便要启程返回良渚。我狠了心,要他以平妻之礼迎娶我。”
“他愿意这样做?”勾月似乎已经能猜出了后面的走向。
“他答应了,写信给他的母亲说了此事。”
“我猜,他母亲必然阻拦。”
“正是如此,他母亲道,若我这个人是贪图他这个人,便不该如此为难他,跟他走了就是,若我贪图他的东西,就该早早舍了我这样不堪的女子。元清虬问我到底是贪他这个人,还是贪他的东西。我那时不知世道险恶,按着心里的声音说,自然是要你这个人。于是什么都没有要,便跟他偷偷跑到了良渚,家中人也不知道。到了良渚,他纳我为妾,替我做了几身衣服。他说,平常女子有的东西,我日后也会有,只需耐心等待。”
“唉,真是个笨姑娘,你就这样什么都信?”
“我信了,结果不到两个月,我家人还没找到我之时,他同我说要去某地调任一年,他不在家要我处处听从大夫人的话,免得她为难我。我都答应了。他走第二日,有个家丁忽在我洗澡之时闯入进来,我还没穿好衣服,大夫人便带人来了。说是小妾私通家丁,坏了家中颜面。
她拿那烙衣服的铁棍烧热了来烫我,没往脸上烫,往后背前胸上烫。我痛了数日,他才回来,大夫人便告状说我与人私通,弄了一声疮病。
他一开始还不信,待看了我满身的伤疤后,他便信了他夫人的话。叫人捆了我,要发卖了我。我对他夫人恨之入骨,愿化为厉鬼去索这毒妇的命。可夜晚我挣脱绳索,来到他们房外,却听得元清虬说,多谢夫人替我处理了她,要是夫人不冤她,我还不知怎么去做个恶人发卖了她呢。”
“什么?是那男子叫他夫人这样做的?”勾月掀开毯子便道,“他住在哪里,你和我说,我替你杀了他。”
莲踌让她睡下,“我被发卖不久,便听说他们家起了火,多行不义的下场吧,也不必姑娘替我报仇了。”
“元清虬死了?”
“虽没死,可那张能骗人的脸却是毁了。”莲踌快意道。
“可惜,若不是他,你也不会堕入风尘。”勾月不平道。
“事情都发生了,可见是命中该有的劫难,勾月姑娘不必为我难过。”
瑶台也来劝道,“我们这样的女子还有很多呢,姑娘要是太心软,瞧了我们过的日子,怕是一日都睡不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