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册·缘散（2 / 2）

我差点忘记在此之前他绝情的渣男模样。

即使妻子疯魔，即使孩子早夭，他也没有这样的小心翼翼，这样的柔情与温暖。

拜堂之后，有仆人将唐洛扶到了后院。

新郎官得留下了敬酒，唐洛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引得好些人大笑。

他便红着脸端起酒杯，任他人挪揄，笑着不说话。

他一桌一桌敬酒，挨个为他们赏面到场祝福道谢。

我夹了半碗鱼放到上神面前，莫说，这师傅这鱼做得极美味好吃，看他夹了一块慢慢吃下。

我敲敲碗，抬着酒朝他眨眨眼问：“怎么样，好吃吧。林家这酒也不错，上神您想尝一尝吗？”

他抬手端走我手里的酒，“小鬼，不可多饮。”

我靠近他一些，低声笑问他：“上神日后若是也同今日一般适逢成亲之时，莫非，也不饮酒，交杯酒？莫非喝茶，交杯茶？”

“未免不可。”他喃喃道。

我一时间不知他是疑问还是肯定，便有些无趣的转头寻找林止京的身影。

约莫寻了一分钟，才见他踏着有些虚浮的脚步从拐角处惨白着脸出来，那状态，一副子撞鬼的模样。

我叹着气摇摇头，莫说，这大齐男子喝酒可不太行。

不过，他也喝得醉成这样，约莫是喝的吐了，所以脸色不好。

那之后他倒是没怎么喝酒了，一副子兴致缺缺的模样，像是丢了魂。

等就酒三巡，众人吃饱喝足，他走到最中间，弯腰给每个方向的人依次鞠躬。

他说：“多谢各位百忙之中还抽空出席今日我与小洛儿的婚宴，也多谢一直以来你们对小洛儿的照顾。

以后，小洛儿也还得麻烦各位多照顾，林某人在此，谢过各位了。

从前发生了很多事，可我林止京向天发誓，除了唐洛，我从未爱过任何一个女子。

当然，今日过后，若是……若是小洛儿还肯给我机会，我会以毕生之力待她好，给她所有最好的一切。

不过还请各位，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都是我的错。

我的小洛儿，她从没有错，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是我林止京一人之错，我愧对小洛儿，都是我的错。”

若是她肯给他机会？

我大概也喝多了，都愿意嫁给你了，还能不原谅吗？

那夜奇怪的没有吹风，整夜都很安静。

除了，林夫人的哭泣。

除了，唐洛低低的啜泣。

约莫子时，林家敲钟，丧钟。

林止京，今夜那个意气风发的新郎官死了。

遗书里交待，自杀，休妻。

他喝完了一整壶毒酒，为了赎罪。

林唐两家的恩怨，就此落幕。

林家收唐洛做了女儿，亲自主持了她和荣染的婚事。

大婚之日，金桂万里飘香。

和着那整个城都听得到的锣鼓声，和着那安静的新娘子，喜笑颜开的新郎官。

一夜，残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