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不相欠(1 / 1)
江奉恩回过头,见是陆岱景,他一愣,不禁后退了步。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叫他半分不能动弹地留在伞下。 “你怎么来了……” 陆岱景抓得极紧,“若是我不来,你还打算等多久。” 江奉恩没回话。 陆岱景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眼神灼烈得要在他身上盯出洞来。他一直站在桥侧那颗树后,江奉恩在这儿等了多久,他就在那站了多久。 三天前他叫人查到那几个孩童时他才知道江奉恩原来是想逃走,不知是何时盘算的,走去哪儿,何时离开,即便是掘地三尺他也没再能查出半点。只知道他与陆延礼要在这儿桥头相见。 江奉恩两手空空,没有行李盘缠,连两个儿女都不带,就这么站在这儿桥头等。但他更没想到陆延礼居然也愿意什么都不要,就这么同他离开。 这是私奔吗? 陆岱景冷冷地哼笑声。手却不自觉地扼紧,江奉恩吃痛地皱了皱眉。 “你等不到他。”陆岱景眼神冰冷地道:“他早已准备好了人手埋伏。若今夜不是我来,他怕是要将你捉去一辈子囚禁在府中。” 虽是意料之中的结局,可听到陆岱景的话江奉恩仍是愣怔了一瞬。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道:“我本就没想他能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岱景一瞬间火从心气,“那你还愿意等?”他一把掐住江奉恩的脸抬起,逼视着他道:“江奉恩,我倒是不知道你的爱居然能叫你这般去孤注一掷。” 江奉恩沉默不语,雨突然下得大了,顷刻间只能听见滂沱雨声。江奉恩隐约地似乎叹息了一声,他淡淡地问。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爱是如何的吗。” 年少时那般汹涌明艳的爱意,他全给了陆岱景。 宛如倾盆大雨不是落在伞上,而是淋遍他全身,让他凉了个彻底,陆岱景直直愣住,心中难耐的火气却愈烧愈旺,冰火两重让他无法承受,身体一阵热一阵冷,五脏六腑都有种难言的痛意。 他再说不出一句话,将江奉恩搂进怀中往回走。 江奉恩踉跄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察出像是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陆岱景此刻本就是在气头上,回去之后怕是难以消停了。 回到府中江奉恩不过是裤脚有了湿迹,倒是陆岱景,半身都湿透了。 江奉恩抿了抿嘴:“你先快换件衣服。” 陆岱景合上房门不动,只盯着他问。 “你是真打算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奉恩见他面上的怒意只增不减。事到如今,即便他认也没有意义,只能低头不语。 江奉恩的沉默让陆岱景胸膛起伏得更加厉害,江奉恩竟是真的打算与陆延礼就这么离开,手心莫名发麻,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针狠扎,痛得他呼吸都勉强。 “那我算什么?”听出他语气中的颤抖,江奉恩愣了下抬起头,陆岱景一双眼都是红的,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既是这么爱他,你又为何招惹我同我回府?” “江奉恩,你把我置于何地?” 外头忽地一声惊雷,江奉恩的心似乎也随之缩紧,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意,他摇了摇头“我……”张着嘴却是一字都说不出口。 他该怎么说。 说当初愿意与陆岱景回府只是为了利用他? 若是在陆延礼身边他是不可能走的,陆延礼看他太紧,随时随地都要知道他的所有事,又这么了解他,一点想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所以他只能假意来到陆岱景身边。 因为他知道陆岱景爱他。 若说先前他还不太相信。可在他产下青江的那时,他模糊地感到陆岱景落在他脸上的那滴泪,那时他以为是梦,夜里却是听陆岱景露出一副失而复得的“吓死我了”,就在那一刻他确信了,陆岱景爱他,一直都爱。只是他本人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他利用陆岱景的爱,利用他的信任私下与和江家传信。江府的势力能暗地里谋划着帮他离开。 半响都不听江奉恩回话,陆岱景似是筋疲力尽般垂下眼。 “所以你先前说的那些话,做出那样的举动,也是哄骗我的罢?” 江奉恩紧咬着牙,“不是的,是真心话……” 但陆岱景不看他,也不再信他,只问:“那你愿意为我留下吗?”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所以你什么都不要,连亲生的一双儿女也不打算带走,只要陆延礼。是不是。”他看着江奉恩,心中痛到无以复加。 “江奉恩,你当真狠心。” 江奉恩紧握着拳头,忍不住开口反驳:“钟弈贪玩又尽得皇廷宠爱,失我一个母亲也算不得什么。青江年弱我自会带她离开,只不过不是现在……”话说一半才觉自己说漏了嘴,但看着陆岱景眯眼细细打量的模样想必他也猜到大半。 “所以你不是今夜离开。” 江奉恩抿了抿嘴。他确实不是今夜离开,他不过是今夜给了陆延礼选择。他本想着,若是离开便是得干干净净,情债怨债一份不留,当初陆延礼也给过自己一次选择,同样的,这次他还清了。这样他离开之后,他们也就此两不相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往后陆延礼如何,都与他无关。陆岱景亦是如此。 可陆岱景却又这般对他,让他无法…… 看着江奉恩沉默,像给自己留有余地似的,陆岱景才终于缓过一口气,原来江奉恩也没打算就这么和陆延礼离开。 他闭了闭眼,强忍着心中的空洞与痛意,叫人备了干衣裳过来。见江奉恩面色有几分苍白,想他腹中还有孕。 “可是哪里不适。” 他叫人去请宫中太医。江奉恩回府也有两月,这时有孕也不会遭人起疑。正转过身,身后的人却是抓住他的手。 “不必去了。” “什么。” 江奉恩没有看他,咬咬牙,“堇堇、我……”他似是说不出口。 陆岱景挥了挥手叫人下去。 江奉恩沉默了会儿,终于开口道:“我没有怀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岱景心头猛地一颤,一瞬间耳鸣胸闷,只当自己着了天疾。 “你说什么?” “因为想离开,所以连腹中的胎儿也不愿承认了吗。” 江奉恩摇头,他急于解释什么,却又连话都难以说明白,“不是的、我、我……”他眼眶微红,“是我骗了你。” “我没有怀孕。” 陆岱景却是有些愣怔,他扶住额头,“你糊涂了?那时郎中在我面前亲自把脉,怎么可能有假?” “是我私下买通了那郎中……” 当初江老爷多年未得一子,在四处医治,因此认识不少郎中。当初一直为江夫人医治的就是这京中这位老郎中,就是因为医治好了江老爷不育子的病理才声名大噪,江家于他有恩。又是年迈,便在为江奉恩欺瞒了之后便给足他盘缠让他离开。 江奉恩当初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顺利离开才出此下策,可陆岱景却待他如此,叫他、叫他难以开口说出真相。 陆岱景顿了半响,只看着江奉恩。 “我不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宫里太医为江奉恩把脉。 “王妃只是受了风寒,休息片刻便好,无需担心。” “那他腹中……可有孕?” 太医愣了下,“据臣所看,应是没有的。” 江奉恩坐在塌上没有去看陆岱景的表情,只知他是沉默地站在原处好一会儿才走到江奉恩床前,双眼直直盯着他的小腹,平坦的,没有一点动静。 “缘是骗我。” 江奉恩见他眼眶发红,红得像是要…… 陆岱景却闭了闭眼,而后抓着江奉恩的手腕,“如此这般,你可解气了?” 江奉恩一愣。 “当年我那样对你,你心中有怨。” “如今可有解了当年的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奉恩瞪大了眼,他张了张口,却又听陆岱景道:“也好。” “我还总是担忧你产子不顺,如今也不必担忧了。” 江奉恩忽地语塞,他不想陆岱景对他好,他怕自己心软。 他什么都不想欠。 他回握住陆岱景的手,一字一句地道:“我对你早已不怨了。” “你不必补偿我。” “可我更想你怨我。” 陆岱景看着他,“至少那样可以说明你对我仍有念想。” “但你现在什么都不想要。” 陆岱景抚开他的手站起身,“我先前一直不能明白为何陆延礼要关着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我懂了。” “从今日起我会叫人时时守在你身边。一刻也不能出府。” 陆延礼被押入殿中时满身的血污,发丝散乱,衣衫褴褛,双手捆在身后,精疲力竭到难以站稳,哪还有半点光风霁月的模样。 顶上的皇帝叹了口气,“延礼,没想到你还真能做出这种蠢事。简直愧为皇子!” 陆延礼只垂着眼不语,太监突然上前倒下一桶刚出井的水。 凉得似冰,一身血水顺着身体弄脏了光滑的地板。 “可清醒些了?” 陆延礼却是不说话,杀戮之气冲淡了些许,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滴水石。 早已过了与江奉恩约定的时辰。 身体像是出水的鱼般挣了挣,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自己精心培育多年的儿子为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变成这样,皇帝心中怎能不气,嘴中一遍遍地骂他“愚昧”! 若不是有陆岱景,他早将那江氏杀了喂狗去! 正是这样想着,就见陆岱景走到殿中。 “不必行礼。” “你皇兄被迷了心窍,如今是一句话都听不进了!”说罢甩手便走了出去。 陆岱景一步步走到陆延礼面前,半点都不嫌弃这浓郁的血腥气,半蹲到他面前。 “皇兄不必担心。我方才去接他回府了。” 陆延礼死死地盯着他,问:“你告诉皇上的?” “是又如何?” 陆延礼笑了笑,“这么想要皇位,白送你却还不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必你来给我。” 陆岱景冷冰冰地看着他:“再说。我不会让江奉恩同你走。” 陆延礼没说话,陆岱景又平静地道:“他以为你没有去。只看到你安排围堵他的那些人。” “你说他会怎么想。” “陆岱景!” “皇兄。” “他不会再选你了。” 陆延礼一瞬死死地盯着他,额角青筋暴起,像是要把陆岱景咬碎嚼下。 陆岱景没再理会他,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