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越界(1 / 1)
031越界 “因为你跟她长得一样。” 不凡径直望进无忧的眼,过去的无忧性情固然糟糕,行事诡异,然心思并不难猜,她的那双眼总有股化不去的阴霾。她知道他不喜欢她眼里的那股无法抹去阴霾,见到他时,总垂着眼睑,毁去容颜后,便越加的不正脸对他。 而眼前这位,不管她丑也好,绝色也罢,都能全然无所谓的对他想看就看。 明明是一心千百窍,这双眼却是纯粹的黑,纯清亮泽,就算是晦暗的心情,对着这双眼,都情不自禁的明朗起来。 晨光透过树梢,又在这双眼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异常的炫目。 无忧唇边嘲讽之意渐渐退去,自己不过是占人身份的死活人,有什么资格来嘲笑他的为人处事,生存之道。 收回视线,背着手,低头看着前方石子路面,朝前走去。 风拂开她耳边发缕,露出耳后那颗小小的红痣。 他垂眸下来,忍着不伸手去轻拭那颗红痣:“那婚书是王妃令我代你递的。” 无忧正用力吸着清晨清新的空气,蓦然听见这句话,险些被吸进去的空气呛死,扶了身边小树咳得面红耳赤。 等缓了气,才斜睨向身边静看着她,全无表情的人:“叫你递,你就递?是我娘的话不能违,还是你不想违?” “有何区别?” “本质区别没有,不过有些有些个体差异。” “呃?” “怎么说呢?”无忧搔了搔头:“这么说吧……如果是不能违,我觉得委屈了你,被迫迎多个新人进来分去你该得到的……”无忧比划着手,不知该用什么词合适,比划了半天,一个词出了口:“宠爱?” 话出了口,自己都不觉得合适,这个人需要故意去向人讨宠? 果然他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看来:“郡主会宠爱不凡?” 无忧脸上神色即时有些发僵,干咳一声:“这个嘛,这个嘛……你需要吗?” 他勾唇微微一笑,伸手捻去飘落在她肩膀上的一片落叶:“如果是不想违呢?” 不凡没再纠结无忧会不会宠爱他的问题,让无忧暗松了口气:“如果是不想违,那就说明要么是你太无私,一心想讨我高兴,什么人都往我身边送;要么就是你嫌我的夫侍太少,院子里太冷清,不够热闹,想院子里多个神棍,没事的时候招人来做做法式,跳跳神,热闹热闹。” 怎么掂量,这个人对兴宁都是无心的,兴宁摊上这么个虚情假意的人,不知是不是福? 他眉心微蹙的笑了,这院子什么都可能缺,就不缺人,除了无忧现有的六夫三十二侍,还有峻珩的三十二侍,就连给皇上唱大戏也不用这么多人。 “是不能违,也不想违。” 无忧一撇嘴,真好,前后都被他摊上了,分明是对兴宁无心,却给人家一个伟大无私外加委屈的形象,地位上自然是又上了一阶。 他们要塞多少夫侍给兴宁,无忧不感兴趣,自己不过是个路人甲,就算是再帮兴宁弄进十个八个夫侍,她也是无所谓。反正寻到了子言,拍拍屁股走人,这一院子的人争风喝醋,与兴宁怎么折腾,都与她无关:“这个神棍到底什么来头,你们要巴巴的往这院子里搬?” “千千已经说了,是南极神巫的徒弟。” “那又如何?” “另外千千有一点没给郡主说明白。” “什么?” “南极神巫精通的是阴阳修补之术,而凤止深得他师傅真传。” 无忧一愣之后,突然转身爪子搭上不凡的胸脯,向他露出一个暧昧笑意:“男女阴阳吗?你就挺好,不用他了。” 不凡垂头看向在自己胸前交替乱拍的几根白玉般的纤细手指,笑着摇头:“生死阴阳。” 无忧张着几根手指,在他胸前僵住,脸上的笑也慢慢敛去,过了会儿,才干巴巴的笑问道:“你愿意娶一个死人吗?” “凤止虽然学的是秘术,但他是活人。”不凡将她叉开的几根手指合拢,顺手握住。 无忧嘴角笑意越加干涩,心里嘀咕:他是活人,我是死人啊。那个人如果当真精通阴阳之术,照理不会看不出她是个死人。 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继续走自己的路:“我没兴趣,要娶,你娶,我不介意你纳妾。” 不凡哭笑不得:“他是男人。” “我不介意你们断袖,反正峻衍就是一个大断袖,再多你们一对,也无防。” “你就不问问王妃为什么要向凤止递婚书?”不凡眼里浮上一抹无奈,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为什么?”无忧头皮发麻,如果凤止真的懂阴阳之术,那么在没寻到子言之前,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看见自己。 “郡主可还记得,三年前为何会进山?” “不是治病吗?恢复容貌。”无忧的心突的一跳,想着失疯症该怎么装。 “不错,是治病,不过治脸到是其次。” “呃?” “郡主天生体弱,少口阳气,无论王爷和王妃如何小心翼翼,六岁时终于还是夭折,恰巧南极神君路过,给郡主渡了口阳气,才又活转过来,但南极神君说这口阳气只能撑到郡主十二岁,十二岁后郡主便会缺少阳气,如果阳气缺得紧了,就是有回天之术也救不了郡主。十二岁之前送往南极神君的师弟神医那里,仗着神医的高超医术,可以延长三年寿命。也就是说郡主只能活到十五,除非……” “除非什么?”无忧眉头微敛,自己是死人,少口阳气,也是正常,没想到兴宁也会有这毛病,而且她死于六岁,兴宁也夭折于六岁,巧合吗? “除非有他们的独家的秘术才可以给郡主继命,可是南极神君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门秘术除了对八岁以前的孩童施用,便只能对自己夫人施用。南极神君自从夫人去世以后,便立誓不再娶妻,如今能保得郡主的只得他唯一的徒弟凤止。所以王妃的命令,不凡不能违,也不愿违,因为我不想你只活到十五。” 他说这话时,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耳后的那颗红痣。 无忧望了望天,原来兴宁也只得十五岁的寿命,如果一年内兴宁不能回来与这个叫凤止的神棍成亲,自己算不算间接杀了她? 回头瞥了他一眼,望进他审视的眼,陡然一惊,将嘴一扁,一吸鼻子,开始抽抽嗒嗒的哭:“原来我就快死了。” 不凡微怔:“无忧。”声音极其的低柔。 无忧胸口一紧,他对她最多能叫个郡主,从来不曾叫过名字。 很久以前,子言总是这么叫她,一想到子言,心里一阵酸楚,半真半假的,当真落下泪。 不凡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上前一步,将她抱入怀中:“对不起,不该告诉你说这些。我以为你现在长大了,知道这些会更珍惜自己。” 无忧把脸埋在他胸前,继续吸鼻子,他不就是想看她会不会害怕吗?如果她是冒牌,也就不会担心在十五岁时丧命,自然无需害怕。 她自然也不会害怕,不过戏还得演:“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他难得的没如以前所见那样淡然,轻叹了口气:“不是有凤止吗?” “谁知道他中用不中用呢?” 他轻抬起她的脸,拭着她脸上的泪:“如果他不中用,那么当年南极神君的话,也不必相信。” “可是我不想要那个凤止。”如果不凡说的是真的,那么凤止是兴宁的救星,可就是她的煞星。 “凤止……我去递婚书时见过……其实一表人才,是世间少有的好容貌,性情也活泼开郎,不似我这般死气沉沉,你见了应该会喜欢。” 无忧望进他眼底深处,扒拉着那抹无尽头的黑,可以看见一抹心疼。她儿时哭的时候,子言也是这般看着她,眼里也是这样的心疼神色。 但仅仅是心疼,绝无因为她身边将另有新人而失落。 她没恋爱过,也感觉得到这抹心疼不属于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恋:“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我不想要那个凤止,只想要你。”无忧觉得鸡皮从脖子下一路爬上来,直接麻进头皮,强忍着不哆嗦。 不过他的性子确实象极了她所喜欢的子言,沉稳如陡崖之松,清宁如远山之水,让人无论在多糟糕的处境都能淡然。 “我自然一直在的,不过是院子里多了个凤止罢了。”他拇指轻抚她新长出来的,嫩得象剥皮的煮鸡蛋一样的脸庞。 “你真的一点不介意?” 不凡凝看着她的眼,一如惯有的温柔,不答。 “如果你真的一点不介意,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无忧觉得自己脸上的鸡皮都要掉下来了。 他眼里的温柔淡去,渐渐转冷,慢慢放开揽着她的手臂:“你越界了。” 越界?无忧脑子转了半圈,将他拽住:“我才不要再管什么界不界,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