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尴尬翰林院(1 / 1)
跟刘衡这个状元比,榜眼苏志昌和探花张珣的日子好过很多,这两人担任翰林院编修,也在国史馆里窝着。 但是,这两人的人缘还不错,经常跑到庶常馆、起居注馆等处,跟人闲聊。 整个翰林院里,国史馆日常无人的时候,也就这两个同年与刘衡还算会多攀谈几句。 这日,张珣回来说起一个消息,原来是他们今年的一位同年二甲进士黄凤麟,被徐家看中,要招为女婿了。 这黄凤麟只是二甲出身,如今在翰林院做庶吉士,居然会被徐首辅看中打算选为孙女婿,这可是大造化啊。因为这件事,一时之间,宛如死水的翰林院里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议论。 就像颜汐说的,翰林是清贵,天下读书人无不想入翰林院。可真正做了翰林,才知道翰林的尴尬之处。 这尴尬就在于,翰林远大的前程在将来,现实的困顿却在眼前。本来就是清闲差事,俸禄不多,加上不是什么紧要实权官职,冰敬炭敬各种敬一律俱无。在京城这地方,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开门样样都得要银子。为了官场交际,还得时不时送礼、吃饭、喝酒、会文……他们那点俸禄哪里够花,可能吃顿肉都得算计着来。 这些进士们,初入翰林院时都是踌躇满志,以为做了翰林就走上人生坦途,从此后青云直上。结果被现实一打击,那种痛苦难熬,真是自己才能体会了。 这种拮据,刘衡是没有体会到的。 一来有颜汐这个准贤内助。颜汐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家中银钱充裕。家里虽然不能和富贵人家相比,但也是不愁吃穿,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二来刘衡从来不是死读书不知变通的人。他发现俸禄少没钱了,还知道找点帮人代笔之类的收入,就靠他自己那点副业收入,日子也能比其他翰林们过得好。他也不打肿脸充胖子,反正也没多少人找他交际。 不过苏志昌说的痛苦,他能明白。就像苏张两人,至今家眷都没敢接到京里来团聚,就是因为京城租房太贵,一时找不到合适又便宜的房子;开销又大,日常自己吃喝都吃紧,一家子都来,只怕日子都过不下去。 而且,他在国史馆里看了不少前人事迹,知道翰林院的前程远大,也是要分人的。做事先得做人,要是混得不行,一辈子冷板凳坐穿的先例多的是。 在这种苦熬中,听到有人可能要风光发达了,大家总是特别津津乐道。 这种津津乐道,自然是带着些眼红的。 张珣也跟着点头,“黄凤麟之前因为家贫,耽搁了娶妻。没想到如今倒有大造化了。”这话听着太酸了。 苏志昌看着刘衡叹息道,“那黄凤麟的才学,也不过尔尔,这要是跟刘修撰你比起来,那是差远了。”脸也差了点,可惜这刘衡早就得罪了徐首辅,压根就没有机会了。 刘衡笑了一声,“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是家母当年定下的。” 刘衡定亲的事,翰林院里的人都知道了,他那未婚妻只是个农家女的身份,听说还是被刘家买回来的呢。不过,想到刘衡那未婚妻为他鸣冤面圣的胆量,倒是没人说颜汐不好。 “这倒是,刘修撰也是好福气,您那未婚妻对您情深义重。”苏志昌感佩地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生死相随的情分,还是让人羡慕的。 刘衡没什么兴趣多聊,其他两人各自有各自的辛酸,三人说了几句闲话就散了。 到了下衙的时候,刘衡将自己翻阅史书做的笔记收拾好了,将东西归置了一下,打算下衙。 刚走到翰林院门口,碰到一群人,正是庶常馆的一群新晋翰林们。 这群人在门口,围着一人说话。被围在当中的是个相貌不错的年轻男子,正是那位传言被徐首辅看中打算招为孙女婿的黄凤麟。他意气飞扬,正大声地与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刘衡一走过去,众人都知道他与徐家的旧怨,讪讪地住嘴,不说话了。 黄凤麟背对着门内,看身边人神情异常,转过身来看到刘衡站在门内,他微微抬高下巴,冲刘衡点了点头,“刘修撰。” “见过刘修撰!”这些人都是庶吉士,而刘衡已经是从六品的修撰了,大家回过神来,连忙躬身行礼,又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只有黄凤麟一动不动站在门口正中,叫了一声后,也未如往常见到上官时行礼。 刘衡看了他一眼,跟其他人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越过这群人走了。 看他离去了,黄凤麟哼了一声,一副跟大家分享内幕的口吻:“首辅大人对刘修撰好像并不看好。” 有刻意讨好的人,凑到近前说道,“黄年兄是徐首辅看重的人,必定知道首辅大人的心意。其实,这刘衡谁不知道啊,别看他中了状元又做了修撰,但是这就是个一辈子坐冷板凳的,哪里能和黄年兄您相提并论。” 黄凤麟年轻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只是微微点头,勾唇淡淡一笑。 这笑法,是黄凤麟最近才学会的。因为他到徐府去拜谢座师,徐首辅家那位大公子与他说话时,微抬下巴,那脸上的一抹淡笑,看着就显得格外贵气和傲气。他揣摩学会后,如今终于也能用上了。 徐首辅让人点拨过他,若是与徐元香成亲后,他这个庶吉士,很快就能从翰林院里挪出来,补上六部的实缺。他特意打听过,当年那位探花魏桓,就因为娶了徐首辅的嫡女徐玉容,仕途青云直上,做了刑部侍郎,如今又外放做知州去了。 想到将来,黄凤麟只觉得意气风发,朗声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日请大家喝酒吧?叫上苏编修与张编修,我们这群同年们一起去喝一杯。” 苏编修与张编修,指的自然是苏志昌和张珣。要是以往,他见到这两位,尊称一声年兄都还算攀关系,自然不敢用这种语气说话。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他觉得自己叫他们一起喝酒,颇有恩赐的意味。 “哪里能让黄年兄破费,应该是我等请才是。” “就是,我等请客,为黄年兄提起庆贺。” 其他人纷纷说着,簇拥着黄凤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