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虎皮凤爪(1 / 1)
许是伙计怕他们人多坐不开,便引着几人去了另一个雅间。 这个房间比顾南箫常去的雅间要大一些,并且临街,推开窗就能俯瞰街上和远处那此起彼伏的灯海,可以说是极好的位置了。 可顾南箫见伙计给他换了房间,原本就冰凉的脸色越发冷沉了几分。 祁镇倒是第一次来南华楼,见惯了外头那些或豪奢或精致的酒楼,祁镇看到南华楼的布置,便有些坐不住了。 “这屋子倒是有些意思,看着摆设用具都不精致出众,放在一起却看着格外舒服。”他走到墙边,抬头看着上面的字画,“这画不是什么名家的手笔吧,不过寥寥几笔,意境却极好,还有这粗陶罐,插上这几支干芦苇,倒比盆景还好看,虽然不费什么功夫,心思倒是极难得的……” 顾南箫心情不好,坐在一旁闭口不言。 谢华香则盈盈笑道:“齐哥哥果然好眼力,听说这字画是梅姑娘特意请人来画的,就为了能让屋子看起来拙而不朴,瞧着另有一番趣味。” 祁镇一听来了兴趣,问道:“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华香拉他坐下,笑着说道:“你向来对这些事不大上心,没听说过也是有的。这梅姑娘可是南城的名人,虽然年纪还没我大,却已经开了两家酒楼了……” 祁镇正愁无处打听梅娘的底细,闻言便说道:“你跟她如何能比?你还听说过什么跟她有关的事,跟我说说。” 谢华香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顾南箫一眼,掩口笑道:“齐哥哥打听这个做什么,莫不是……” 祁镇立刻说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听你说这梅姑娘有名,是因为厨艺吗?” “那倒也不全是……”谢华香迟疑了片刻,斟酌着说道,“我只听说梅姑娘被退过亲,还能不畏流言,做出一番事业来,所以对她更是敬佩……” “退亲?!” 听到这一句,祁镇眼中的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谢华香却露出一副失言的表情,小脸上略带几分惊慌,低头喝着茶水,却是不肯再说了。 祁镇只听了一个开头,哪里舍得下这段一听就悬念十足的故事,催促谢华香继续说下去。 他见谢华香时不时看上一眼顾南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很快便恍然大悟,笑眯眯地看向了顾南箫。 “南箫,我们说这些话,你不会介意吧?” 如果顾南箫介意,那就更好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打听顾南箫和梅娘的关系。 谁知顾南箫却不肯踩他暗暗挖下的坑,只是目光凉凉地扫了谢华香一眼。 “背着人说是非,皇商谢家果然好家教。” 谢华香没想到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如此犀利如刀,先是一怔,随即涨红了脸。 “顾三哥……不不,顾大人,你误会我了……” 谢华香脸颊粉红,一双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用力揪着帕子,露出一副 又惊又怕的表情。 祁镇不由得皱起眉,说道:“南箫你这是干什么,不过是闲话几句,你何必出口伤人?” 顾南箫冷哼一声,道:“难道表哥认为我说得有错?” 祁镇张了张嘴,竟然无力反驳。 “罢了罢了,难得出来一趟,我不跟你理论。”他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格推开一小半,叫谢华香过来看街景。 谢华香有了台阶下,便委委屈屈地起身过去。 祁镇有意哄谢华香高兴,指着街上说道:“华香,你瞧那边,也不知是谁家的庭院,挂了那么多的灯,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谢华香轻声吟道:“是,所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想必就是这样的情景了吧。” 祁镇看着她,目光难掩惊讶。 “你还读过这首诗?当真难得——” 祁镇夸奖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敲响了。 祁镇只当是梅娘来送元宵,扬声道:“进来。”说着便要落座吃元宵。 谁知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却是个年轻俏丽的少女。 “银禾见过三爷。”银禾利落地行了个礼,又转向祁镇。 她瞟了一眼谢华香,到嘴边的话就换了称呼。 “见过齐公子。” 谢华香见她压根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的意思,不由得神情尴尬,悄悄往后退了退。 祁镇见进来的是她,不由得一愣。 “银禾,你怎么在这儿?”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顾南箫。 顾南箫面色不动,随口解释道:“案子还没了结,我让她暂时来保护梅姑娘。” 说完也不看祁镇神色如何,问银禾道:“你不在下面跟着梅姑娘,上来做什么?” 银禾立刻低头答道:“听说三爷来了,婢子特意上来请安。” 顾南箫嗯了一声,说道:“我这里无事,你去陪着梅姑娘吧,有事自然会叫你。” 直到银禾行礼退下,祁镇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你把银禾给了梅姑娘?她可是你最得力的女侍卫……” 顾南箫端起茶喝了一口,神情淡淡。 “那又如何?” 见他如此淡定,祁镇差点儿跳起脚来。 “从小到大,我问你借了多少次银禾,你都不借,这次你居然就把银禾给了那么一个小厨娘!” 顾南箫身边有金银铜铁四个心腹,只有银禾是女子,也正因此,不管是靖国公府还是祁镇,都会高看银禾一眼。 银禾又是个出了名骄傲冰冷的性子,她眼中唯一的主子就是顾南箫,哪怕是祁镇也使不动她。 这么一个桀骜难驯,武艺卓绝的女侍卫,竟然被顾南箫派来保护一个小厨娘!? 顾南箫挑了挑眉,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语。 “表哥这话有意思,你身边高手如云,难道就缺银禾一个吗?再说,表哥是男子,若是让银禾保护你,总有不 便之处,这一点表哥难道不清楚吗?还是表哥别有居心?” “你、你……”祁镇指着他,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得说道,“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他又不是那些见一个爱一个的纨绔浪子,只是觉得自己从来没借到过的银禾,此刻却被顾南箫派来保护梅娘,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难道在顾南箫眼中,他还不如一个小厨娘重要吗? 顾南箫放下茶碗,冷着一张脸说道:“表哥明知道我身居要职,常要办理一些密案要案,难免会需要银禾去保护一些身份特殊的人,为何还要为一个女侍卫对我恶言相向?还是表哥对我早已心怀不满?” 祁镇看着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顾南箫,只觉得头痛。 他从小与顾南箫一起长大,岂不知道这位表弟的性子,虽然看着沉默寡言,可是一旦开口便是咄咄逼人,连自己也说不过他。 算了,顾南箫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是个小小的女侍卫罢了,他没必要跟顾南箫较真。 房间里陷入了暂时的沉默,一旁的谢华香却听得心惊肉跳。 她虽然没有跟银禾打过交道,可是从祁镇和顾南箫方才的对话,她也能猜出银禾是顾南箫的心腹。 之前她就觉得顾南箫和梅娘之间关系不一般,没想到竟然已经亲密到了如此地步,连祁镇都借不到的女侍卫,顾南箫随手就给了梅娘。 这是不是说,在顾南箫心中,梅娘比祁镇还重要? 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顾南箫说,他之所以派银禾来保护梅娘,是因为梅娘涉及到了某个密案要案…… 梅娘不过是个小厨娘罢了,她能涉及到什么案子? 谢华香唯一能想到的跟梅娘有关的案子,就是史家的案子。 可是,史家不过是狗急跳墙,才动了心思去绑架梅娘,并且也没有对梅娘造成任何伤害,怎么在顾南箫口中,就变成了大案子了呢?甚至还要派贴身女侍卫保护! 难道梅娘对那件案子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她不由得想起史玉娘收买了一个女狱卒,偷偷跑到谢家来求她帮忙的事。 她听说史家竟然犯了事,哪里还敢出面帮忙,忙不迭地赶走了那个女狱卒。 本以为这不算什么大事,史家人又都被抓进了大牢,想找她闹也出不来。 再说,绑架梅娘的人是史延贵,就算要详审,被连累波及的人也是史延富,史玉娘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被一同抓进去兴许是怕她在外头添乱,所以才抓进大牢一同关着。 这样一个跟案子无关紧要的人,只怕连见到顾南箫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等到史家案子的风头过去,史玉娘自然会被放出来,到时候她要是闹,谢华香也有法子应付她。 可是现在,谢华香却渐渐不安起来。 史玉娘在大牢里,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难道除了史家的事之外,她还说了些其他的事? 她觉得史玉娘应该不会 那么傻,毕竟那些事说出来,对史玉娘也是全无好处。 但是想到史玉娘那令人堪忧的智商,她又不禁有些怀疑。 谢华香一时间心乱如麻,连祁镇跟她说话都没有听到。 直到祁镇的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下,谢华香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收起惊疑的情绪,强笑道:“齐哥哥,怎么了?” 祁镇见她神情恍惚,脸色煞白,便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我问了你半天,你都没听见。” 谢华香定了定神,低声说道:“走了这么半天,我有些冷,一会儿吃些热乎乎的汤水就好了。” 祁镇握住她的手,果然触手冰凉,便信了她的话。 “那你快吃些元宵吧,我刚问你好几遍,要吃什么馅的元宵,你且瞧瞧。” 谢华香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元宵已经摆上了桌。 她连忙说道:“是我没留神,这都有什么馅?齐哥哥,你想吃什么?” 祁镇说道:“每样馅料都有一大碗,咱们都尝尝吧。” 谢华香巴不得有什么事情转移注意力,闻言笑道:“那我来给齐哥哥盛元宵。”说着便拿起了汤勺,向一个盛满元宵的汤碗伸去。 她刚舀起一勺元宵,许久不曾说话的顾南箫却突然开口:“表哥,这是黑芝麻馅的,我刚尝过了,你别看这元宵外皮又白又嫩,里面可是黑透了,你吃着当心些。” 谢华香听得手一抖,勺中大半的汤水都泼洒了出去。 祁镇本来满心想着尝尝元宵,没想到谢华香却手抖了一下,忙问道:“没烫着吧,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又叫随从拿干净帕子来擦水。 谢华香按捺住砰砰狂跳的心,连笑容都扯不出来了。 “我……没事,齐哥哥不要担心。” 祁镇接过随从奉上来的帕子,递给谢华香。 “没事就好,擦擦水吧,你不舒服且坐着,这些活计让下人来做就是。” 谢华香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元宵上,强忍住不去看顾南箫的脸色。 方才他的话听着似乎没什么问题,可是谢华香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顾南箫从不是个多话的人,所以他说出来的话,由不得谢华香不深想。 哪怕是祁镇体贴地帮她夹菜,她也只是勉强笑笑,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祁镇也只是一开始夹了几筷子给她而已,待后来见她似乎没什么兴趣,便不再给她夹了。 而且,他一吃上南华楼做的菜,也就顾不上照顾别人了。 元宵浑圆如珍珠,大小刚好足够一口吃完,他被顾南箫这么一提醒,便在元宵上先咬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让里面的馅料晾凉再吃。 白胖软糯的元宵被咬开一点,里面浓稠甜蜜的馅料便缓缓流淌出来,散发出一阵阵特有的甜香味。 只是轻轻舔一下那馅料,舌尖上便立刻传来一阵令人沉醉 的甜美滋味。 祁镇再也忍不住,顾不得馅料还没有完全晾凉,便把一整个元宵都放入口中。 糯米做成的外皮软乎乎的,却又有着微微的韧感,咬上去又弹牙又香嫩。 下一刻,甜美的馅料就溢满了整个口腔,吃得人幸福无比。 这才是元宵的滋味,这才是元宵节最好吃的食物! 单是作为主食的元宵已经如此美味,再吃上梅娘配的各色小菜,祁镇不由得连连叫好。 红油鹅掌香而不腻,山药木耳清脆爽口,泡菜酸辣开胃,香肠满口生香。 祁镇一边吃着,一边不由得暗暗后悔。 早知道南华楼的菜这么好吃,他就不该只要元宵的! 哪怕是几样配菜都如此好吃,如果是各种炒炸炖煮做出来的正菜,又会是何等的美味! 一口气把一碗元宵吃光,他才满心遗憾地想,今天这么晚了,又有顾南箫在场,他肯定是吃不到梅娘做的大菜了。只能等下次出来再来南华楼吃饭了。 他本就是在那地方长大的,成年后虽然出来几次,也不过看个外头的新鲜罢了,后来机缘巧合结识了谢华香,他才觉得出来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而现在,他盼着出来的理由又多了一个,那就是吃南华楼做的菜。 想到这一点,他越发羡慕顾南箫。 还是顾南在外头自由得好,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这个表弟可真是的,明明早就知道南华楼好吃,也不给他带一份进去,甚至都不告诉他一声! 祁镇正腹诽着,忽然听到顾南箫问他:“表哥觉得这里的饭菜如何?” “那自然是极好的。”祁镇看到桌上已经所剩无几的碗碟,回忆起方才的美味,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元宵!” 他吃饱了才想起谢华香,便转头看了过去,笑着说道:“也是我过过最有趣的上元节。” 谢华香被他看得面露娇羞,正要说上几句,却听顾南箫不紧不慢地说道:“表哥既然觉得好,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祁镇一怔,注意力立刻被顾南箫拉了过去。 “你要我做什么,付账?” 顾南箫看了他一眼,才说道:“梅姑娘今晚本来要好好过个节休息一下的,却为了表哥又下厨去煮元宵,单是这份心意,也不是几两银子就能换来的。” 祁镇被他高高架起,只得说道:“那我给她题个字,总行了吧?” 顾南箫面不改色地说道:“只是南华楼并不缺题字和牌匾。” 祁镇正要说谁的字能比得上他,就听顾南箫补充道:“那些题字牌匾,都是我写的。” 想到顾南箫的那手好字,祁镇不禁气馁。 “罢了,我还是写首诗吧。”说完这句,他生怕顾南箫又阻拦他,连忙叫人去准备笔墨。 自从南华楼办过诗会,各种活动就接连不绝,也吸引越来越多的文人墨客前来,尝 过菜品后便会留下墨宝。 所以祁镇要题字,伙计们是见惯不怪,动作熟练地送了笔墨和澄心纸上来。 桌上的盘碗早已撤下,被擦得一干二净。 祁镇拿起毛笔,思忖了半晌,便将毛笔落在纸上,一气呵成。 他看着纸上淋漓的墨汁,顿时觉得爽快又得意。 “今日这诗做得好,字写得也好,想来都是那几个元宵的功劳。”他放下毛笔,笑眯眯地自夸道。 顾南箫瞟了一眼,说道:“尚可。” 知道从他这里是得不到什么夸奖之词的,祁镇只得看向谢华香。 谢华香会意,连忙笑道:“方才我瞧着齐哥哥作诗,一时都看呆了,真真儿是笔若游龙,字若惊鸿。齐哥哥的字写得这样好,什么时候也给我写一首?” 祁镇哈哈笑道:“你想要什么,我一并写给你。” 顾南箫却恍若未闻,直接叫人把东西都收了下去,压根不给祁镇继续写的机会。 迎上祁镇不满的视线,顾南箫沉声说道:“时辰不早了,表哥该回去了。” 祁镇这才意识到时辰已经很晚,也顾不得跟顾南箫计较,跟他告别之后,便带着谢华香匆匆离去。 顾南箫这才叫了伙计上来,把那张字也拿了过来,让人请梅娘上楼。 梅娘一进厨房就忙碌不已,这会儿才得了空闲,听说顾南箫找她,还以为是元宵不够吃,连忙上来了。 一进房间,却见只有顾南箫坐在桌旁,正亲手用细沙吸去一张字纸上的墨汁。 她看了看屋内,祁镇和谢华香已经不见踪影,想是已经走了。 梅娘走到顾南箫身边,看着这张字,不由得念出声来。 “元宵煮食糯米圆,浓浓甘味绵且甜……” 她越念越觉得好笑,只得忍着笑意说道:“这诗倒是……挺顺口的。” 至于字写得好不好,梅娘虽然写字不多,可是南华楼挂了那么多字画,这点儿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这种字,顶多能混个角落的位置挂着。 顾南箫却把这字画当做宝贝一般,耐心地吸干墨汁,才交给梅娘。 “明日请人去万宝轩裱出来,这幅字你好生挂在店里,万不可丢失了。” 梅娘一愣,问道:“怎么?” 如果不是顾南箫特意提醒,她还真有把这张字收在柜子里吃灰的想法。 毕竟如今的南华楼既不缺客人,也不缺名家的字画。 顾南箫走过去把房门关上,才拿出那幅字,指着角落的一个小小名鉴让她看。 “镇海山人?”梅娘念出声来,忍不住问道,“这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京城里有这号人物?” 顾南箫笑了,说道:“这是我表哥的别号。” 沉默片刻,他轻声说道:“我表哥姓祁,示字旁,右耳刀的祁,单字一个镇字。” 梅娘听到一半,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 是祁山的祁?那不是——”她猛然想到了什么,紧紧咬住了嘴唇。 顾南箫沉沉说道:“不错,是国姓。” 梅娘只觉得呼吸急促,心里翻江倒海。 她怎么没能想到,能被顾南箫亲自陪着的人,定是身份极为尊贵的。 齐公子原来姓祁,那是当今皇上的姓氏,顾南箫又叫他表哥…… 半晌,梅娘才能发出声音,可是说出话的时候,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所以,齐公子是……太子殿下?” “是。” 梅娘马上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那谢华香……” 顾南箫不置可否地说道:“表哥说,谢华香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梅娘敏锐地发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她看向顾南箫,犹豫着问道:“你觉得呢?” 顾南箫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我想了许久,许是方才我说错了话,你才会不高兴的。” 梅娘没想到他忽然又提起这件事,不禁一愣。 只听顾南箫继续说道:“所以你觉得,我是认为谢华香身份不够,才配不上我表哥吗?” 梅娘无话可说,唯有沉默。 却听顾南箫又说道:“你既这样想,定是认为我是个注重出身的人,因此才不愿意再跟我亲近。” 梅娘被他揭破心事,不由得咬紧嘴唇。 既然他主动提起,她就借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吧。 “顾大人,你我本是云泥之别,我从不曾,也不敢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大人,我很清楚,以我这样的出身,跟大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我是不会给人做妾室的!” 这句话她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才终于能说出口。 其实从那日知道了顾南箫的心意,她就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想这件事。 抛去其他因素不提,顾南箫绝对是个完美男友的形象,如果是在现代,哪怕知道不会有结果,她也会忍不住先跟他谈个恋爱再说。 哪怕后面分手了,至少这样完美的男人,她曾经拥有过。 可她清楚地知道,现在是古代,无论是她还是顾南箫,他们都玩不起。 没有结果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错误。 所以她犹豫,迟疑,不安,紧张,最后还是选择了拒绝。 原因无他,她与他之间的身份差距,堪比天堑鸿沟,哪怕她能把南华楼开遍全京城,也远远配不上顾南箫的家世身份。 顾南箫默默地看着她,目光沉沉。 似乎过了许久,他才低声开口。 “谁说我要让你做妾了?” 梅娘本以为他会恼羞成怒,或者认为她不识好歹,甚至会拂袖离去,却没想到顾南箫居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只是个小厨娘,难不成 还能……” 顾南箫忽然展颜一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我看重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并不在意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出身,我只是看重你这个人而已。”他望着梅娘,语气渐渐温柔,“梅娘,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确定某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你在一起。你是我唯一想要迎娶进门的女子。” 他微一停顿,低声说道:“只要你愿意。” 梅娘只觉得脑海中像是涌入一股洪流,将她铺天盖地地淹没,压迫得她几乎窒息。 她努力寻求着仅存的一丝清明,颤声说道:“你不是……只喜欢吃我做的菜吗,倒没必要非要把我娶到家里去……” 顾南箫轻笑出声,声音如融融夜色般柔和。 “再美味的菜肴,一个人吃久了也会腻的,有人陪着吃才有意思,我希望这辈子陪我吃饭的那个人,是你。” 梅娘只觉得头晕目眩,一时间仿佛身在云端,连手都忘了抽回来。 她费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微微张开嘴唇。 “我——” 可是她才说了一个字,就被顾南箫一把抱住。 “别急着拒绝我,就算你现在拒绝了,我也无法放弃你。梅娘,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决心。” 梅娘靠在他坚实灼热的胸膛前,听到他有力而沉稳的心跳声,一时间竟不想挣脱。 不知不觉间,她发现自己喜欢,甚至贪恋上了这种感觉,靠在顾南箫的怀里,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这种感觉也会让她无比心安。 罢了,挣脱不了就不挣了,她不过是个小厨娘罢了,顾南箫都不怕,她又怕什么? 至于名声什么的,她早就不在乎了。 她试探着伸出手,轻轻环住顾南箫的腰,让自己更贴近他的怀抱。 顾南箫似乎不敢相信,他越发用力地抱紧她,薄唇靠近她的耳畔,低声却坚定地对她说道:“你放心,一切有我。” 窗外是灿烂如星河的灯海,远处有零星响起的爆竹声,楼下的食客们在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可是这一刻,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他们却像是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仿佛世上一切物事都在渐渐远去,天地间唯剩下他们两个人,如此宁静,如此安稳。 自打那日吃了鸡翅,学徒们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除了每日做菜,余下的时间都用来研究鸡鸭拆解下来的各种吃法。 麻辣鸭脖和炸鸡翅这些菜自不必说,还有人试着拆出鸡翅根和鸡翅尖,炸过或者卤过的味道都很好。 鸡脖也没有放过,既然鸭脖能做,那么鸡脖自然也能做。 女学徒们每日有丰盛的食材,又有梅娘的鼓励支持,对研发新菜越发乐此不疲,甚至连鸡头鸡屁股都被她们拆开,看看能不能做成什么特别的菜色。 让她们卡壳的,是鸡爪。 几乎每个女孩子都有过吃鸡爪的经历,毕竟这东西没什么肉,只有一根硬邦邦的大骨头和那么多零碎小骨 头,吃之无味,弃之可惜,很容易就被家长们甩给这些赔钱货的小姑娘们。 因此所有人都一致认定,鸡爪一定是鸡身上最难做也是最不好吃的部位。 达成了这样一个共识,女学徒们又自动分出两派,一派认为鸡爪这东西没什么好研究的,如果怕浪费就做成红油鸡爪等吃食,当做赠送小菜给食客们尝鲜。 另一派则认为连鸡屁股都有两块油呢,鸡爪一定也能做出好吃的来,只是大家还没有发现。 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好求助梅娘。 梅娘一听就笑了,告诉她们,鸡爪不但不是废物,而且还有多种做法,样样都好吃。 这下大家来了兴趣,纷纷要求梅娘露一手。 梅娘先让她们准备一盆鸡爪出来,滚水烫后,去大骨,只留鸡爪,用水清洗干净。 锅中加水,水快开的时候,加几滴醋,一勺麦芽糖,这样做出来的鸡爪更加蓬松,颜色也更好看。 水开下入鸡爪,在锅里捞几下,待鸡爪伸展开就捞出锅。 捞起的鸡爪控干水,下入油锅慢炸,中火炸至鸡爪金黄,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就可以捞出来了。 锅里加姜蒜葱,干辣椒、八角桂皮香叶等调料,放入炸好的鸡爪,加水至完全没过鸡爪,开火炖煮一顿饭的功夫。 煮好的鸡爪捞起来,控干水份,加入酱油和少许甜面酱调味。 锅里放油,倒入淀粉水翻炒成稀糊状,放盐,倒入鸡爪翻炒均匀,然后盛出鸡爪装盘。 锅中加水,盘装的鸡爪放在盖帘上隔水蒸,水开蒸半刻钟,这道虎皮凤爪才算是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