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酒没那么苦(1 / 1)
刚才还是喧闹说笑声,这会儿却又静了。 就连身后不远处的下人感受到这边的气氛,也跟着静了下来。 张云德和龚玉书低着头,脸色有些尴尬。 朝廷上的事情,他们在这样的场合里是不敢多说的。 高寒抿唇看了温长清一眼,低低道:“温大人最好还是在外头慎言,沈首辅身边的眼线探子可到处都是,小心祸从口出。” 刚才温长清确实多饮了两杯酒,脑子里一冲动才说出了这番话。 这会儿周遭静下来,他这才惊觉自己竟在外头议论朝政。 听雨轩本就来往复杂,要是真被有心人听去传到沈首辅的耳朵里,温长清只觉得后背升了一层冷汗。 白玉安握着酒杯的手指一紧,低声道:“温兄也并没有说错。“ “即便传到沈首辅耳朵里,他若是因为这事打压朝臣,便是他心胸狭隘自大,为了一己私欲独揽大权,以权谋私。” 高寒听了白玉安的话脸色一变,抬手压住白玉安的手臂,皱着眉眼神示意她:“这些话往后在外头勿要说了。” “便是一条非上罪名,你也脱不了身。” 白玉安淡淡低眉不语,端了酒杯独自抿了一口。 这回她倒觉得这酒没那样苦涩了。 温长清看气氛不对,忙招呼着张云德去切肉,又说回千秋宴的事,对着白玉安问道:“玉安,你可打算准备什么贺礼?” 白玉安没想过,摇摇头道:“到时候再说吧。” 温长清看白玉安低眉淡淡,瞧着是闷着的,便没有再问,又与龚玉书说起老家的事情。 高寒这时候对着白玉安道:“跟我去外头站会儿,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白玉安一愣之下又见高寒起身,便也起身跟在了高寒的身后。 温长清看着两人往外头廊上走的身影,忙问道:“烤着肉不吃,去外头做什么?” 白玉安温温笑了下:“去外头站站。” 温长清看了眼两人,知道两人出去应该是有话说,点点头没说话。 站在外面围廊上,湖水上的风有些大,将白玉安的头发都吹的往外扬,衣摆打在围栏上,啪啪作响。 高寒端详了白玉安的模样几瞬,刚才冷冷清清,这会儿又温文雅致的像是慈悲仙人。 又瞧见白玉安脸颊边有抹淡粉,像是清淡的荷花尖,若隐若现,冰清玉洁。 高寒看的深,他见白玉安的目光始终不曾落在自己的脸上,眼神一暗,跟着看向了湖水。 白玉安那双眼睛自来好似就没正眼瞧过几人,看谁都有淡淡的疏远。 即便他们两人相识两年多,也常伴在一起出游,他也觉得白玉安始终不曾敞开心扉过。 他们中间一直隔着一道墙,或许是连白玉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他将自己隔绝在了任何人之外。 若是不主动接近他,中间的高墙便会越来越高。 湖水上面倒映着点点灯光,波光粼粼里碎了又碎,依稀还可听见楼底的说笑声。 白玉安看着湖水,微风一吹来,不由闭了闭眼,觉得脸颊上有些热。 明明她也未饮多少,不由深深吐了口气。 手指在冰凉栏杆上按了按,凉意从指尖泛开后,白玉安才朝着高寒问:“高兄要与我说什么?” 高寒见白玉安朝他看来,眼神微微低落,抿着唇低声道:“上次我与你说的,一同下去任职的事情……” 高寒说着语气一顿,神情少见的有些落魄:“吏部郎中本来与我父亲有些交情,但这事还是不行……” “沈首辅压在那里不落印,我也没……” “高兄。” 白玉安轻轻打断高寒的话,看着高寒道:“我从来不怪高兄的,高兄也不必这样……” 其实白玉安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是行不通的,所以她也一直没有主动去问过高寒。 她想,或许上次高寒说出来时,也是觉得不可能的吧。 翰林外任的很少,且调任是有流程的,不是想走就走。 沈珏又兼任吏部尚书,那样的阴险小人,去求他也是一种羞辱。 高寒的眼里却满是失落:“太后的千秋宴一过,我就要走了。” 说着他苦笑一声:“也不知还在那边呆多少年才能回京。” 白玉安亦难受,却只得安慰道:“高兄做事稳重,思虑周全,往后也定能够升迁的。” 高寒又是一声苦笑,看着夜色里的湖水:“这两年我确实有些任性,倒叫家里人替我操心了。” 白玉安看不出高寒有哪里任性的,稍一讶异道:“高兄里来稳重,怎么会任性?” 稳重? 高寒的心里微微苦涩,只是看向白玉安道:“这些年家里为我相看了好几家世家女子,我皆不合心意,任性的拒了的。” 白玉安有些不解:“高兄已快二十五,为何一直不愿娶妻?” 高寒叹息一声,看向湖水道:“那些女子我都不敢兴趣,看着他们低眉顺目,眼里只有家里长短,便觉得乏味。” 白玉安听了这话眉头便微微一皱,低声道:“高兄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女子若是能如男子那般可以读书科考,在外抛头露面经商,又怎么会只有家里长短?” “且治国先齐家,若是没有家中妇人打理宅院,男子又岂能专心在外?” “高兄这话未免片面了。” 高寒听了白玉安的话一愣,倒是没想到白玉安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他想起以前路过春楼时,身边同行的人便会朝着外头那些衣裳单薄的女子轻薄调笑,白玉安也是这般厌恶。 他也曾说过,女子并不比男子差,宅院里的智慧,也并不逊色于朝堂。 高寒倒不知白玉安为何会这般袒护女子,但他瞧着白玉安眉间那颗红痣,想着这般慈悲面孔的人,或许对于弱者,都是慈悲的吧。 他觉得这样的白玉安分外吸引人。 冷清清站在俗世之外,却又像是身处其中,悲悯着众人。 他笑了下:“玉安说的总是对的。” “是我浅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