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1)
戚昔转身就走。 “诶!小郎君你等等啊,你等等,等等……” “阿楮,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拦住!地上还有雪,你一个有身孕的人走这么快做什么!小心摔着。” 戚昔脚下一顿。 阿楮也急急刹住脚步,险些撞上戚昔后腰。 戚昔回身,他问跑得小脸微红的小童:“你们这儿没有其他姓周的大夫?” “没有啊,就只有我师父。” 阿楮见戚昔这样子,习以为常地抓着他的手将人往回拉。边走边沉着奶音道:“您别看我师父看着不可信,他就是没睡醒。平日里他得睡到下午才起来呢。” “你放心,他医术好着呢。” “以前在京都的时候,人家花千金请他都不一定请得到。” 戚昔站定,看着紧关的大门。 里面叮铃哐啷一通响动,门又砰的一声被打开。 “小郎君,里边儿请。” 周子通笑嘻嘻地冲着门内伸手。 他衣服穿好了,头发也梳整齐了。不过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眼皮要奋力抬起才不会往下掉。 看着真没睡醒。 戚昔垂眸。 阿楮嫌弃地拉开自家师父,领着戚昔进屋。“你别怕,我在边上看着。” 戚昔坐下,手搁在桌上。 周子通屁股往凳子上一坐,把起了脉。没一会儿,他眼皮不停地往下掉,到最后索性直接闭上。 戚昔疑惑地看向阿楮。 阿楮磨磨牙,气呼呼地走到自己师父面前。巴掌一扬,啪的一下拍在了周子通的脸上。 瞬间,戚昔看见上面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红色巴掌印。 “唔!逆徒你!”周子通肩膀一抖,睁开眼。 阿楮:“师父你快点,戚昔都等累了。” 周子通收回手,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腮帮子,边对戚昔道:“安老头的温补方子我看过,改几味药你继续吃着。” “现在是五个月了吧?” 戚昔点头。 阿楮看着戚昔的肚子,眼里有好奇但没有奇怪。“五个月都大了。” “你太瘦了,这样下去不行。” 小孩话说得一本正经。看着有几分医者的模样。 周子通打了个呵欠,一把将鬼画符似的药方子塞进小孩手里。“徒儿,给小郎君抓药。” “嗷!” “你药要在这儿吃吗?我可以给你熬。” 戚昔浅笑:“不用。” “好。”阿楮跑去抓药。小身子一摇一摆的,像一只肉乎乎的小熊。 小孩走了,周子通幽怨地看了一眼戚昔,然后脑袋一垂。 “呼噜……呼噜……” 戚昔眼中闪过诧异。 不过一想,有点能力的人总有点怪癖。也能理解。 他起身,缓步出去。 院外地上铺着石砖,周遭目光所及的土地都栽种着草药。院墙挂着沉寂的爬藤,上面还有破烂的鸟窝。 地方很安静,如果没有那震天的呼噜声的话。 侧厢房里都是窸窸窣窣的动静,戚昔走到门口。入目,是整面墙的药柜。 阿楮一手抓着小楼梯,像小蜜蜂在其中忙碌。 屋里的药香弥漫,比另一个屋子瞧着整洁多了。 “咦?你怎么出来了?”小孩站在楼梯上,侧身看他。 戚昔:“你师父睡着了。” “真是,操不完的心!”小孩顺手抓了把药出来,灵活地爬下楼梯。 “你先进来坐着,我马上回来。” 小孩从身边跑出去,带起一阵草药味儿的风。 戚昔跨过门槛,在药柜前的凳子上坐下。 这个屋子满屋皆是草药,一边是药柜,另一边是几个大型的箱子与架子。两边用屏风隔开,架子跟柜子上还放着炮制的药材。 “师父,你去床上睡!” “不要,就在这里睡。” “嗷!!!阿楮,别以为为师没有脾气。” “嗷!嗷嗷!别打了,睡床上,睡床上还不行吗?” 隔壁的哀嚎传来,戚昔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小童跟周大夫的相处模式,也与寻常师徒不一样。 难得有趣。 安排好了人,小童吭哧吭哧跑回来。他歉意地看了一眼戚昔,笑着道:“您稍等,马上就好。” 戚昔头微点。 见小孩熟练地抓药,甚至大多时候不用戥称。戚昔问:“你学医几年了?” “六年。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师父就在我耳边嚷嚷。” 年纪虽小,但经验不少。 “师父开的药有安神养胎的效用,吃完这几服药要继续回来看。” 戚昔:“好。” 说完,他一愣。 安胎吗? 潜意识里,他好像……已经接受了。 “我、若是不要。”戚昔说得有些艰涩。 阿楮抓药的手悬空,手上几个小窝窝因为收紧而更加明显。 “你不想要吗?” 阿楮呆呆地看着他的肚子。“小弟弟很乖呢。” 戚昔:“弟弟?” 阿楮眼神清亮,笑得像个福娃娃:“嗯,是个健康的弟弟。” 戚昔搁在膝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时间越长,他越犹豫了。 阿楮见他脸色微白,一脑子想着安抚人情绪。 他跑到戚昔面前,蹲下去后手放在他的膝盖,眼神紧张道:“你、你别怕。师父很厉害的。” “以前有妇人难产,师父也能取出小孩,让母子平安。” “虽然你的情况有点不同,但方法是相通的。而且我们祖师爷保留有相关的医案,说明这事儿不是第一次,你别怕。” 戚昔见他如此流畅说出自己的事儿,缓了缓神。 他问出心中疑惑:“你不觉得奇怪吗?” “为何会奇怪?” 阿楮冲戚昔笑着,声音还带着十足的稚气:“师父说,这宇宙无穷,而人却浅薄。我们穷极一生所见到的东西也远不及山川河流那么浩瀚。” “你瞧,你也不是第一例嘛。” 戚昔头一次在外人的面前,轻轻地将手搁在自己的腹部。 衣服被手的重量压下去,那弧度就更明显了。 “我……”戚昔眼中透着迷茫。 阿楮干脆拉着一边的小凳在戚昔身前坐下来。 师父说,患者的心情也是影响病情的重要因素。尤其是孕妇。 小郎君需要开导。 “师父说,五月的胎儿四肢皆成,到了养气的关键时候。这时候的胎儿大了,怎样都对你也有一定的影响……”小孩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成熟的话。 戚昔听在耳朵里,神思飘散。 要吗? 时间愈长,他愈发能感受到肚子里的生命。他犹豫,想的也越来越多。 他甚至开始关注他的动静。 戚昔眼睛一闭。 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动摇了。 罢了……他其实,应该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戚昔苦笑。 肚子微动,那小小的动静正好位于戚昔的手心。他抿了抿唇,缓缓睁眼。 入目是小童担忧的脸。 戚昔平复心情,如常道:“继续抓药吧。” 阿楮明显能感觉到戚昔情绪的变化,他咧嘴一笑。露出几分孩子的天真样子。 “我就知道!” “他也很高兴呢。” 戚昔:“你又如何知道他高兴与否?” 老人常说,小孩有一双阴阳眼。看得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戚昔没见过,不做评价。 阿楮高高兴兴道:“我感觉到的。” 他一个人嘟囔:“那这样的话,你要注意的事儿就更多了。你等等啊,我去找师父列个单子。” 戚昔搁在腹部的手指微蜷,停了片刻,才完整的覆盖上去。 这一次,掌心挨得严严实实。 既做了决定,他也会好好对待。 眉间时隐时现的沉郁一散,戚昔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 在将军府度过了一个上午,戚昔拎着药包,打算从原路回去。 阿楮跟着他一起,边走边叮嘱他小心。 才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戚昔脚下一顿,在小孩疑惑的眼神中,拉着他藏在了就近的一棵大树后面。 “周子通还没醒?” “多半没有。大冬天的他往山上跑,再不回来都以为他冻死了。” “你……” 燕戡忽然停下,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主子?” “哟~那不是小阿楮吗?你师父呢,回来了吗?” 看着他要往树那边去,燕戡眸色微变,拎着阿兴就往院子里带。 “你不如亲自去看看。” 戚昔站着没动,缓缓松开了捂在小孩嘴巴上的手。 “那是将军。”阿楮看着他。 戚昔嗯了一声,提着药包继续离开。 阿楮站在原地,看了看院门,再回头盯着戚昔的背影。总觉得奇怪。 小家伙想不明白,他慢吞吞跟上戚昔。嘴上不停道:“慢点儿,路滑,你走慢点儿。” 院子里。 燕戡进门之后就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儿,他出门去,目送那道熟悉的背影远去。 阿兴:“主子?” 燕戡眸色微沉:“不用叫周子通了,等阿楮回来。” 后门门口,阿楮目送戚昔走远。 他踮着脚关好门,回到院子里,见燕戡主仆立在那儿,他招呼:“将军,进屋里啊。” 燕戡:“阿楮,刚刚那人患了什么病?” 阿楮歪头:“将军,没有患者允许,我们是不能随意把病人的情况透露给其他人。” 阿兴抱臂,屁股撞了一下小孩儿。“哪里是什么其他人,是内人。” “嗯?阿楮不明白。” “哎呀,阿楮笨。那人就是咱将军夫……夫郎。” 没喊夫人总行了吧。阿兴冲着燕戡耸肩。 小阿楮下巴落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