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正解(1 / 1)
此情此景,榕汐对于局势的判断并不乐观,甚至它隐隐做好了随时倾覆的准备。 要有冲破险境的勇气的同时,也必须有坦然赴死的豁达。 两者相辅相成,缺一而不能成。 盛红衣并未想到这些,她此时心无旁骛的应对着这些个危机,无暇顾及其他! 雷电加身是什么感觉呢? 盛红衣迎上雷之时,瞬时之间,就被炙热所挟裹! 身上的那些个之前所加的护体盾符,护体罩,压根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尽数消失。 这般,盛红衣便好似初生的婴孩,赤、裸的迎接着这世界赋予她的风雨! 害怕吗? 不,盛红衣压根感觉不到害怕。 身处其中,杂念尽皆除去,心中、眼中都只有眼前之景,再容不下其他。 这一刻,盛红衣越发觉得心中无比平静,灵台清明透彻,有一种身魂皆轻如燕羽之感。 飘飘然,羽化而登仙。 忽然,炙热从毛孔之中钻入,强横悍然,摧枯拉朽般,在她的身体的每一处钻过。 却神奇的是,并未让她觉得有一种难忍之痛。 这个过程既快又慢。 快则很快覆盖住她全身每一处,连头发丝儿都不放过。 让人便是想要阻止,都没办法及时作出反应。 慢则,进入体内后,这种火烧火燎的感觉便如影随形,算不上痛,但也绝对不舒服。 好似有一锅汤,正在被文火慢炖,而盛红衣便是那一锅汤。 感受便是如此,而盛红衣的眼前,却变得惊险。 明明刚刚被雷淹没,却是眼波流转之间,人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是真的风口浪尖。 她浮于浪尖之上,似一叶扁舟,漂浮在波澜壮阔的海上! 狂风呼啸,卷起那巨浪翻涌,仰头看去,面前之浪拔高数百丈,落下之时响起巨响,水珠迸溅声如银瓶乍裂。 一旦被拍中,便如锋锐瓷器刺破血肉,更可以是如山压下筋骨尽碎的可怕威慑。 后果不堪设想。 耳边,怒雷咆哮,似恶龙,要从浪底钻出! 是雷是水,盛红衣已经分不清了! 或者,这确实是五行之雷之中的水属性神雷! 但漫涨成一片雷海,将她圈在其中,满目望去,毫无出路,是要闹哪样? 盛红衣脚下灵光闪闪,踏浪而行。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此时这浪头哪里还有平日的温吞,翻涌之间,夹杂着深不见底的漩涡,稍不留意,便是灭顶之灾。 水浪奔涌的快,盛红衣的速度更快。 若是有人从远处望来,便会看到一个如蝼蚁般渺小的红色身影在大浪的缝隙之中穿梭。 每一步都险象环生,但每每都让她逢凶化吉的避了开去。 可是,巨浪滔天,许是总是没有抓住这一只蝼蚁,那巨浪更怒了! 浪飞的更高,飞涨到至高点,停顿一息,又轰然拍击而下,溅涌出新的浪…… 一浪更比一浪高,似要将这里所有的水浪都翻覆过来! 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密集如战鼓,又似敲在人的心上,一声声,威慑力十足。 盛红衣更快了,她双脚之下,各有一个小小的漩涡,那漩涡之中,五行汇聚,似轮子,带着盛红衣飞驰。 浪越发的密集了。 终于盛红衣的避让越发的不容易起来。 手中,一枚天地铢飞出,天地铢飞旋而去,当头从中破开一道从斜刺里横来的水浪! 盛红衣脚下一扭,就着天地铢破开的生路,冲了出去! 刚走出一步,后面,又有浪高涨的拦截而来! 天地铢接连飞出,穿浪破水,异常迅猛! 盛红衣踏浪而行,愣是全身一点水花都未溅到! 怒雷更怒了。 而盛红衣全身的炙热之感越发明显,痛感逐渐上头,再不是之前的温吞。 似乎火势陡然迅猛,锅中的汤跟跟着动荡沸腾起来。 盛红衣有些了悟,莫不是这雷意同她周身的感觉是串连一处的! 她越是躲避,对方越是恼怒,加注在她身上便化成了炙热难耐。 长此以往,根本不是事儿! 面前,是一浪高过一浪,已是无路。 身体之中,炙痛之感袭来,一点一点摧毁她的丹田识海。 内外夹击,终将让她无路可走。 绝不能如此下去! 盛红衣一边操纵着天地铢躲避着巨浪,脑中却是一刻都未停歇。 都说,劫雷这种东西相当的玄乎。 这玩意儿似乎就是天道对你的最后试炼,旨在试探你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修士。 所以,这雷也是厉害,一般是渡劫之人擅长什么,它便劈什么! 只不过代价有些大,一旦输了,那就是生死道销的结局。 盛红衣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擅长什么。 以前,还能说一句自己擅长符术,如今依旧还算擅长,但所学颇杂,她竟然除了在飞行法器上的些许时间,已是很久没有静下心来系统的学过符术了。 她的进阶充满了传奇的色彩,可以说完全没走寻常路。 并不像季睦一般,一步一个脚印夯实了自己的道基! 一切,冥冥之中似有什么推着她不停不停的往前走。 还未回过神来,自己便在刀光剑雨之中,进阶了。 虽则,盛红衣自诩自己无愧于心,大部分的机缘何尝不是她以命相换。 但看在旁人眼中,这般进步,大约还是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不过,旁人的目光,向来不重要。 盛红衣永远关注的还是自己。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盛红衣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也是如此,但今日,蓦然回首,她也惊觉,以往同师父盛坪在一处,潜心研究的时光已是不复见了! 她走的太快太快了,快到她一点都没有时间停下来打磨自身。 所以,季睦有自己扎实的道基。 可是,她的道基是什么呢?! 盛红衣茫然了,甚至迷惘! 她是谁? 她究竟是个道修还是个魔修亦或者是个佛修呢? 前世今生,无数帧画面在她的脑海之中不停的闪过。 她瞬间陷入到了错乱之中。 恍惚间,波浪之中,探出了三条路,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低头看了又看,试探着踏上其中一条。 雷力从脚底穿入,她的全身如过电一般,抽搐了一阵。 这会子,既不是文火,也不是间歇性的大火,而是毫不留情的炽火! 热度足以把锅都烤化,更何况锅里的汤。 盛红衣咬牙深受了,她就是想踏上这条路看看,顺着这条路,到底通往怎样的彼岸? 她毅然决然的踏了上去。 很快,对面出现了一个盛红衣,长着她的脸,却梳着极为刻板的道髻,她同盛红衣对视,目光沉沉,脸色严肃,她启唇发问: “你是道修?” 明明语气平平,盛红衣却深深退了一步。 那人步步紧逼: “你连自己是不是道修都不能确定?” “我看你不是,因为道修是我这样的!” 盛红衣喉间似被堵住,不知为何心虚不已,她扭头就走,奇怪的是,脱离了这条道,她周身被雷火劈炙的感觉便逐渐消失了。 她获得了一丝喘息机会,却又跨进了另一条道。 刚走没几步,一道黑气迎面袭来,太快了,盛红衣刚想抵挡,就被冲击的扑倒在地。 “还敢躲?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踏进来的!” 一抬头,一穿着黑色蕾丝长裙的女子,白肤红唇,虽然依旧长着同盛红衣一样,但眉眼流转之间,充斥的野性张扬同盛红衣却截然不同。 盛红衣知道,这是魔修,她也不认可她么? 盛红衣从地上爬起来,身后还传来她的嘲弄声: “快滚出去,魔道,可不欢迎三心二意之人!” 盛红衣一言不发,却又略感狼狈的退了出去。 眼面前,还剩下一条道! 盛红衣知道,这里面应该是佛道。 她犹豫了一瞬,最终,或许是为了让自己死心,踏入其中。 果然,其中有一同她长相一般无二的女尼,穿着打扮同静客一样,她抬眼,悲悯的看着盛红衣。 盛红衣忍受着雷火炙烤之苦,抢先一步开口了: “怎么?你又要说,我不配当佛修是吗?” 那人依旧悲悯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盛红衣却如同一腔怒火终于压到了一个极致,急于宣泄。 而恰恰好,面前这人一直不说话,看起来就是“好欺负”的,盛红衣一股脑儿宣泄而出: “怎么?有规定说,一个人就必须专修一道么?” “大道三千,并无高低贵贱之分,道有道祖,魔有魔神,佛有佛祖,道魔不两立,佛魔不相见,不过是人为设限罢了。” “既是人为设限,凭什么我不能想学什么学什么?!” “我明明既可以是道,又可以是魔,许是还有成佛的造化,你们凭什么一定只让我择其一?” “你们这分明就是在扼杀我,三者明明可以都是我,那我便三个都要!” 声音掷地有声,若钟鼓齐鸣,振聋发聩。 不仅,让对面的女尼说不出话来。 也震醒了她自己。 是啊,为何心虚? 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旁人这么短的时间内,许是连一条道都没走明白。 她却已经横跨了三条道! 这不是她天赋异禀的本事么? 运气,机缘? 殊不知,这也是一种实力。 话尽,对面的女尼突然微微淡笑,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渡人先渡己,渡己先渡心,天若不渡,人需自渡。” “红衣,你已经勇敢的踏出了第一步,认可自己,便是自渡的开端!” 说完话,女尼的身影在她面前笑着淡去,随之,怒雷惊涛,三条道轰然而碎。 与之一起碎去的还有她识海之中无形的壁垒! 一切,在一瞬间,突然就清晰透彻了起来! 怒雷狂涛么? 这是什么? 许是这是七情雷和五行神雷的结合体,却绝不是全部。 雷雨交加,险象环生,代表环境之险恶。 盛红衣眼神之中,似有摧残之光乍然扬起,神光熠熠。 掌心翻飞之间,三枚天地铢飞出,遥遥挂在三个方向。 一念起,天地铢同时起势,同时落下! 反正反,坎为水! 又一念落,天地铢再次弹起落下。 反反正,震为雷! 以天地铢为中点,周边,突然升起了一股子薄薄的白气! 盛红衣双手交叠连动,指诀翻飞,快的只剩下残影。 每一道残影都化为一个个虚虚的符文一般的东西,投入到了白气之中,那白气似没什么变化。 可,风疾雷吼浪拍岸的凶猛场景却逐渐趋于的平缓。 速度并不快,起先只有一点点。 可盛红衣并不放弃! 她站在原处,这会子便是依旧渺小如蝼蚁,却也稳定若山峦。 风吹浪打,却不见她动上分毫。 一道道玄奥的法印投进天地铢之间,能看出盛红衣的辛苦,她脸色发白,汗珠沿着额头一滴滴的落下,又落进她的领口深处,便是嘴唇,都在微微的颤抖。 似乎随时随地,她都会扑倒在地,自此虚弱不起。 可,她还是硬挺着。 她必须得试试,是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便是还未完全,但盛红衣缺水已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终于她手中发力,榨干自己的经脉之中最后一滴灵气。 拼了,成败在此一举! 最后一道法印击飞而去,投入到了白气之中。 白气舒然散开的更大一些,逐渐在外层形成了一个圈。 其中,三枚天地铢的上面,突然蒸腾出三个大字: 水雷屯。 虚影一瞬便落。 原先稍显温吞的白气却是突然疾风骤雨一般,投入到了那些个浪潮之中! 风浪,停滞了一瞬,减缓了速度,雷声也随之闷闷,似要远去。 盛红衣勾起嘴角:成功了吧! 水雷屯卦,坎为水,喻险,震为雷,喻动,雷雨交加,险象丛生。 然,绝望之中有转机,死局之中同样留有一线生机。 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此乃万事万物的通用定律。 险象绝境之下,才能孕育屯。 屯,代表着植物萌生大地! 是以,万物始生,充满艰难险阻,可只要相信自己,顺势应运,必欣欣向荣。 她的机缘,造就了她的运! 虽然这些“运”,不是她初始所想,得到的过程,也充斥着各种艰险,可,既然得了,便应该顺势应运,方才是正解! 天道,便是要告诉她这个吧? 让她认清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