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外有山（1 / 1）
弥子尘震惊未定，即见玉面神君伸起兰花指指来，说道：“你便是独孤蝶梦？”姿态与腔调像极了宫里的太监。
独孤蝶梦应道：“是又怎样？”
玉面神君哼了一声，道：“好极了，今日我要送你归西去……”独孤蝶梦冷笑道：“天下间竟有这么多人眷顾我独孤蝶梦生死，我可真有些受宠若惊了……”玉面神君摇摇指，说道：“他人我可不管，不过你今日是非死不可。”独孤蝶梦脸色一变，拔出修罗剑，回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话音未了，身子已奔去数丈远。只见她手臂一推，即朝玉面神君刺去。
弥子尘心知她带伤在身，不可迎战玉面神君，此时见已拦她不住，也急忙提剑跳去。
战不到二十回合，只见玉面神君翻身退到一旁，右手御气。独孤蝶梦惊道：“霹雳佛手印？”慌忙叫道：“快躲开！”一个箭步朝弥子尘奔来，一手将他身子猛的一扯，两人滚倒在地，所幸躲过了玉面神君一掌。
玉面神君见两人躲开，好生惊讶，正眼对独孤蝶梦道：“我这霹雳佛手印只现其形，不现其身你竟可以瞧见，当真不简单！”
此言一出，弥子尘当头一棒，暗道：“只现其形，不现其身？”双眸变得异样凌厉，朝他问道：“临安弥正方一家可是被你杀死的？”玉面神君转过脸来，上下打量一眼，见他眉眼间似有些像弥正方，问道：“你是弥正方儿子？”弥子尘道：“果真是你，杀害我一家凶手的人果真是你……”话中带怒，声音颤抖。
弥子尘记得当时灵隐寺方丈曾与他说道：“此人武功只现其形，不现其身，你若听谁说出这八字，那人便是杀你一家凶手。”那时即便他怎么问，方丈就是不肯告诉他凶手名字。他到此才知方丈用意，原来方丈怕他去寻仇，又不想绝他报仇之心，才只道出这八个字。这一年来，弥子尘一直凭借这八字寻找杀害一家真凶。却不想，原来真凶是玉面神君。
玉面神君顿了顿，突发冷笑，说道：“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我要杀的人竟然在一起，好极了……。”身子一闪，闪到独孤蝶梦跟前，当即出掌一推，直往独孤蝶梦身子打去。他这一招如同迅雷般迅速，难以看清。方才他与独孤蝶梦相距数丈之远，而他他竟在不到眨眼功夫移动数丈远，轻功着实厉害。
玉面神君右掌打出，独孤蝶梦身子一闪，方刚躲开。不料他右掌未定，左手已出，一把折扇触进独孤蝶梦腹中。只见他左手往扇根一推，独孤蝶梦一口鲜血喷出，飞身倒在几丈外。玉面神君缓缓走去，狞笑道：“我这点能耐，你觉得如何，可不可以杀掉你？”不等独孤蝶梦回答，已见他手心盘出一团寒气。随即，缓缓抬手，翻转掌心，两眼望着手心寒气得意道：“这是我前些天刚钻研好的一门新武学，名叫“摧心掌”，还不知道威力如何，今日就用你试掌……”眼神一变，手掌抬起，正一掌打下……
出掌之间，弥子尘不知何时已奔到他身后，正凌空朝他刺来……
这般情形，倘若他依然朝独孤蝶梦击下掌去，自己手臂也会被弥子尘刺下一剑。这一剑来势急猛，力道劲足，若是刺下，他整条手臂便已废掉。玉面神君来不及权衡，当下撤掌，反掌朝弥子尘打去。弥子尘闪躲不及，胸前正中一掌，飞身倒在数丈外，两眼一黑，晕厥过去。
独孤蝶梦趁他撤招，甩手一挥，将修罗剑甩出几丈长，一剑挥去，见玉面神君身子往后一闪，当即一个箭步奔到弥子尘身旁。见他身子撞向石壁，右手破开一条大口，鲜血直流。
独孤蝶梦弃剑跪在地上，抬起他脑袋叫道：“弥子尘……醒醒……”摇晃半会，弥子尘勉强睁开眼，嘴唇微张，嘴角不断呼出血泡，迟迟发不出声。独孤蝶梦叫道：“撑住些！”弥子尘用力在脸色挤出半个微笑，支支吾吾道：“若是在下活不成……蝶梦……姑娘……定要替我救出玲珑来……”独孤蝶梦应道：“你放心，我会救你的……”弥子尘道：“姑娘先答应在下……”独孤蝶梦道：“好，我答应你，定把玲珑救出。”弥子尘又道：“独孤姑娘，你轻功不错，不要管我，快些离开……”独孤蝶梦听此，问道：“我独孤蝶梦臭名远扬，人人喊诛，何以让你如此庇护，竟三番五次舍命救我？”弥子尘微闭双眼，轻声道：“因为在下相信你……”独孤蝶梦心头一震，眼作秋波，盈盈视来。眨眼功夫，只见他口中呕出血来，而他依然颤声道：“自那次崖边相遇，姑娘舍命相救，在下便相信姑娘不是江湖人眼中的魔头，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双目紧闭，昏了下去。独孤蝶梦听他一席话，心头如小鹿乱撞，砰砰乱跳。
这时，玉面神君提步走来，笑道：“好一对如胶似漆的眷侣，正好你两在九泉之下有个伴……”独孤蝶梦轻轻放下弥子尘，拾起一旁修罗剑，站立身子，见他靠近，身子一跃，凌空舞剑朝他刺去。
独孤蝶梦旧伤未愈，昨日又填新伤，此时又迎战玉面神君，当真吃力。不到十招，她身子愈发疼痛，难使力道，再难抵抗他。眼见就要命丧他手，眼前却见一条黄灿灿的锁链打来。接着链子偏去玉面神君一面，狠狠一拽，只将玉面神君拦住，逼近不得。
玉面神君退得两步，立足脚跟，话中带讽，说道：“原来是江湖第一捕神？怎么，难道要来抓我不是？”
神捕萧遥轶挡在独孤蝶梦身前，答道：“此人是我要抓捕之人，不可让你伤她。”玉面神君狞笑一声，不急不慢道：“笑话，你自去抓你的人，我自去杀我的人，谁快谁得，你为何拦我？”萧遥轶道：“我要抓的人便不能让你杀掉！”玉面神君眼神一变，声音转恶，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捕快，难道还敢拦我不是？”萧遥轶道：“所有阻挡我抓人之人，便是与我作对！”玉面神君怒由心生，料定他是不肯让开，狠狠道：“那好，那我倒要看看这第一神捕手中的金刚链有何厉害法……”伸过折扇，便与萧遥轶打到一处去。
独孤蝶梦见他二人斗得凶猛，急忙搀扶弥子尘，跳入山林中逃去。走得一阵，早已累得满头大汗，回头不见他二人追来，便瘫坐地面大口喘气。独孤蝶梦蓦地瞧见弥子尘手臂依然血流不止，急忙解开她面部纱巾，将他手臂捆住止血。随即将他扶了起来，沿路拐进山间。
独孤蝶梦走了一程，来到一处僻静山谷间。脚下一条长满苔藓的石板小道直通到山谷脚下两间木屋，那屋院门横挂一张门匾，极为破旧，上面写到“百里医仙”四字。
独孤蝶梦走到院中，直入屋里，将弥子尘放在屋内一张竹席上，转身出屋去。她脚步尚未踏出门槛，迎面走来一位老翁。正是昨日出手救她称她为教主那位老翁。
老翁见独孤蝶梦到此，先是一惊，急忙跨步走来，双手抱拳作揖：“老朽拜见教主！”独孤蝶梦不理会，指着弥子尘与他道：“这人受了伤，你快些寻些药来，若是迟了些，拿你试问！”
老翁道：“老朽就办！”低头转身进了屋中，俯身在弥子尘身旁，伸手摸了摸他脉象，随即将他扶起坐于竹席上，自己对面而坐。只见他拉起弥子尘手掌，两人十相合，掌心相对，老翁即把自己内力输进弥子尘体中。
过了半会，老翁收回拳掌，口吐长气，起坐出屋。独孤蝶梦上前问道：“他情况如何，可有生命之险？”老翁叹道：“他受此一掌，极为严重，心肺震损，一时之间，老朽也道不出结果来。方才老朽见他脉象凌乱，已在他体内输进一股真气压制，此外，生死就全由他自己造化了。”
独孤蝶梦脸色一沉，后退半步，责问道：“你不是号称医仙么，怎么连如此小疾都治不了？”她双目凌厉，话中带刺。老翁吓得后退半步，躬下身子，无奈道：“教主不知，这位公子中掌胸前，当真难……”他“救”字未出，独孤蝶梦破口叱骂：“住口！那只是你无能罢了，你救不得，见不得别人也救不得。若是你胆敢再言难救二字，或是他醒不过来，你就下去陪他！”老翁俯身答道：“是！”急忙退下，转身回屋。
独孤蝶梦吐了口长气，面色忧郁。她何尝不知弥子尘受此一掌伤及命脉，危及性命。若是连天底下与扁鹊、华佗齐名的百里邪“百里医仙”都摇头治不了的病，这人只怕是活不成了。
独孤蝶梦兀自发呆，静静坐在院外石桌，心事重重。过一会，百里医仙端来茶壶，与她倒下。独孤蝶梦右手一摆，推开茶杯，淡淡道：“他尚且能活多久？”百里医仙望了望屋里，回头道：“或许三日，或许五日。”独孤蝶梦心道：“定要在三内找到玲珑，断他挂念之心！”随即起身，走向院后。
独孤蝶梦几步间来到了后院一间马厩前，马厩里栓的一匹黑马嗅到独孤蝶梦气息，早已兴奋异常，仰天嘶鸣。待独孤蝶梦走近，便将头伸出蹭向独孤蝶梦怀中，左右摇晃。独孤蝶梦轻抚几下马头，解下马绳，打开马厩，将马牵出院外。这时才见这马着实高大健硕，它四蹄如碗口，颈毛顺如丝，果真是匹难得良驹。独孤蝶梦手握缰绳，纵身一跃，纵身跳上马背，双腿轻轻一夹，叫道：“驾……”飞燕马前蹄抬起，一个箭步窜出数丈开外。
独孤蝶梦驱马来到镇里，两眼左右打望来回路人，只是，事与愿违，即便她来回走了几圈，也见不着无双六怪，更寻不出一个髯须汉子来。眼见日落山头，镇里行人渐渐稀少，独孤蝶梦只得撤身返回山间木屋。
独孤蝶梦如此寻了三日，连同街角小巷都去了好几回，依旧寻不出半个人影来她心中明知，这六人行踪诡异，即便向人打听，也难探出他六人行踪。独孤蝶梦明知无双六怪不在镇里，却又不敢走远，这几日来她心头如悬一把剑，当真害怕弥子尘难撑下去，便在前来时嘱咐百里医仙若是弥子尘不行之时，快些来镇里寻她。因此，她只得在小镇附近转悠，捡近的打听，若是弥子尘撑不下去，自己也赶得上他最后一口气，好知他未完心愿。
话说百里医仙自那日亲见独孤蝶梦如此关心弥子尘病况，日夜来用心钻研医学典籍，即从难经中找出思绪来，随将弥子尘分阴阳而治，再用针灸之法，果真起了些作用。
弥子尘受玉面神君“摧心掌”，心肺受损，体内阴阳继相失协。若想治其病，得先补阴阳。百里医仙即从此入手，用两夜间与弥子尘输进内力，补回其体内劲道，供体内阴阳交替，再用针灸按摩其身上穴位，疏通其血脉，加上自己亲自调和的药草与他口服。如此一来，弥子尘便渐渐醒来。
这日，独孤蝶梦灰头土脸打外牵马走回，行到院中，百里医仙慌忙出屋相迎，开眉展眼道：“教主，弥公子醒了。”独孤蝶梦眼前一亮，忙奔屋里。只见弥子尘胸前插满银针，两唇泛白，模样十分脆弱。弥子尘瞧见独孤蝶梦，伸手指来，问道：“蝶梦姑娘，可有玲珑消息么？”一句话未完，已咳了好几声。
独孤蝶梦走近他身旁，俯身下来，一脸暗淡，答道：“我寻了几回，还未探得她消息。”弥子尘听此，紧闭双眼，歪头叹道：“这几日委屈玲珑了，只望她莫要遇见坏人才好。”独孤蝶梦头皮一紧，说道：“你放心，我定会找到她的，你只管安心养病。”言毕，转身出屋，轻叫百里医仙到院外，问道：“他可算救回了么？”百里医仙点头道：“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了。”独孤蝶梦回道：“如此就好，你好生照顾他。”言毕，纵身上马，沿路驶去。
她一路驱马出镇，行约十余里，见着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慢吞吞走着，一面走一面举壶饮酒。瞧他体态，像是醉了七八分。独孤蝶梦认得此人，此人叫余不问，乃是闻名江湖的神算。此人右目双瞳，独具慧眼，但凡到处，不是荒定是乱。因此，无双六怪时常追随此人，只为寻得热闹瞧瞧。
独孤蝶梦一路随去，行到路口一家客栈，果真见着无双六怪。那六人见余不问到来，迎上前，问道：“老先生，请就坐！”不问下坐后，六人忙将酒倒下，围坐一旁，问道：“老先生，怎地还不见着热闹？”余不问捋须说道：“热闹此处就有……”无双六怪急问：“在哪里？”余不问转身一指，说道：“来了……”
六人举目望去，见路中走来一匹高大黑马，马上端坐一位红衣女子。此人脸色白嫩，美貌如仙，只不过一双眼睛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