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山不转水转(2 / 2)
安姐亲自把她送出门,眼中满含歉意,下定决心退房租的时候在经济上好好补偿她。
所有的东西都装好车时,桂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呐呐地和田孜说保重。
田孜大为动容,她一直不喜欢桂嫂的,她的八卦和市侩经常让田孜绕着她走,桂嫂也应该知道,可她还是来和她说再见了。
田孜看她情绪低落,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有戚戚焉,桂嫂仿佛是这个宅子的见证人:眼看它起高楼,眼见它宴宾客,眼见它楼塌了,曾在这里欢声笑语抱团取暖的人,马上就各奔天涯了。
田孜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院落,那天日光暗淡,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衰败凄凉,前院的老树和后院的丁香树藤都沉默着,仿佛已经看惯了这人间的兴荣衰败,悲欢离合。
时间仓促,田孜只有一天时间收拾搬家,第二天就开工了。
姜璐在她房间转了一圈,又艳羡又惊叹,说:“难怪田姐不要这里的家具,原来有更好的啊,啧啧,这得花多少钱啊?!”
田孜淡淡地说:“没多少钱,哎,这一番折腾,连它们也灰头土脸的了,看来自己买房才是王道啊,搬来搬去的,太伤神了。”
罗小虎在旁边给她打气:“田姐这么能干,很快就可以实现愿望的。”
姜璐噘嘴:“自己买房也太辛苦了吧,要我说,女人最重要的是找个给力的老公,咱们赚的那点钱,买点胭脂水粉就差不多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田孜和罗小虎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下面的话咽下去了。
罗小虎跑前跑后没少帮忙,姜璐更是一大功臣,田孜本来张罗着出去吃一顿的,无奈一天下来大家都累得直不起腰了,最后点了一家知名酒楼的外卖,三个人像模像样地在客厅吃了一顿,捎带着暖房了。
姜璐意难平,又叨叨着说罗小虎不肯住进来,要不天天都能过这种大团圆的日子。
田孜却不这样认为,人和人之间永远都是远的香近的臭,天天在一个屋檐下,细小的摩擦和矛盾很快就会争先恐后地蹦出来的。
趁着大家有兴致,她和姜璐商量了一下合租公约,两个底线:一是下班不谈工作,二是不能留另一半在这里过夜,至于公共区域的卫生清洁问题,她俩也头碰头制定了个细则和值日表出来了。
姜璐虽然配合,但颇有些不以为意,说:“咱们这关系,真不用这么见外!”
“这不是见外,”田孜正色道:“这是咱们的长久相处之道。”
罗小虎虽然在旁边默然不语,但看得出来他也是赞许的态度。
田孜的人生又有了一个新转折,尽管这个弯儿来得这么急这么陡,但她总算平安着陆了。
田孜提了一杯,和他俩碰了碰,感叹:“至少这一年不用折腾了,还得谢谢你俩!”
说完一饮而尽。姜璐他们毕竟年轻,换个环境只当是一种新鲜的体验,无法理解田孜的这种疲惫。她就像一只没有脚的鸟,在天空一直飞一直飞,却总找不到可以停下来歇脚的地方。
姜璐说:“咱们的新生活肯定是美好的,希望后面来的那个租客也能和咱们合得来。”
田孜幽幽地叹气:“最好永远别来!”
她身心憔悴,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应对一个陌生人。
罗小虎惯例做她们的背景,默默地倒酒递纸巾。
他心思敏锐,田孜刚露出点倦色就立刻起身告辞了,她俩也没有强留,这一天负荷满满,她们只想扑倒在床上一头睡过去,况且田孜还有那么多纸箱子没有拆呢。
罗小虎非常贴心,把一片狼藉的桌子收拾收拾,捎带着把垃圾提了下去。
春节结束了,忙碌有序的生活开始了,田孜白天上班,回到家里就收拾房间,归置东西,洗洗涮涮,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三月份了,初春的风变得柔和起来,有些地方的小草已经忍不住迸出了青色。
姜璐很快发现田孜并不愿意和她做亲密无间的姐妹,她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那条无形线就画在那里,她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不由地有些失落。
田孜是个很自律的人,平时的作息几乎雷打不动,和姜璐试着拼了两次车上班后俩人都各自叫苦不迭,随即自然而然地分道扬镳了。
姜璐是个重度拖延症患者,永远都要赶在最后一分钟出门,然后在出租车上潦草地涂口红。
君子之交淡如水,刚开始姜璐有点不适,但时间久了发现这也是种相处之道。平日彼此客客气气,相敬如宾,偶尔拉上罗小虎聚个餐,侃侃大山相互打趣,日子也自有它的滋味。
田孜就像一个动了大手术的病人,忙碌和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她的麻药,当生活有序起来之后,麻药的那股劲儿就散了,她的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了,各种烦恼像潮水一样一层层淹上来,又一层层退去,只剩下一片狼藉需要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慢慢收拾。
周子非那里再也没有消息,她每每想起心里总像坠了一大块铅,数次想拿起电话打给他解释下,还没接通又悄悄按了,这种事哪里是可以解释清楚的?那样微妙,只会越描越黑。
其实反正要分手,这样反而更利落一些,没有留恋就不会频频回头看。
可分明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之前分手田孜总有些舍身取义的大义凛然,虽然苦痛,但有一盏幽幽的圣洁之光笼着她,让她觉得她的牺牲是伟大的神圣的,值得周子非后半生惦念的。
现在倒好,人在家中坐,平白背了一个大锅,偏还解释不清楚,不由地百爪挠心,把何川也记恨上了。
何川也挺有骨气,这么久了,连个消息都没有,田孜暗暗冷笑,他的耐心也就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