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孤男寡女(1 / 2)
俩人都不说话,下山时的路程就显得漫长而压抑,快到山脚的时候,田孜突然“咦”了一声,翻了翻双肩包,拿出一袋烟花炮竹,说:“这个都忘记放了!”
明显想缓和气氛。
何川懒懒地瞥了一眼,没有什么兴致的样子。
田孜又去翻打火机,他不说话,指指不远处的标语:预防森林火灾,人人有责。
田孜立刻顿住了,讪讪的,觉得自己成了没素质的那一个。
俩人继续沉默地往前走,走到了山下的主干道上,旁边是一个小小的村落。
因为是大年三十,这里的习俗是年夜饭要早,所以好几处都冒起了白色的袅袅炊烟,间或有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倍觉喜庆和热闹。
田孜看看何川,他耷头塌肩,还是一副意兴阑珊万念俱灰的模样,她心里倒是不落忍了。
他虽然胡闹鲁莽,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这件事说到底她也有责任,隐隐约约让他看到希望,又让他失望。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指着远处说:“哎呀,那边野草丛里好像蹿过来一只野兔。”
“哪里?”
何川抬头望去,只见风吹草动。
一回身,隔田孜了一段路莫名其妙对着他笑。
何川不明就里,大步走向她,说:“搞什么鬼......”
一语未落,脚下噼里啪啦地炸开了,走到哪里炸到哪里,步步生莲似的,何川猝不及防,这一通上蹿下跳。
田孜从未见过他这样狼狈,捂着嘴笑弯了腰。
何川追过去,抓住她的后脖颈提溜起来,好气又好笑:“让你这么淘气?”
田孜忙不迭地献宝,递上那一大包烟花炮竹,说:“大王,小的再也不敢了,请笑纳!”
一脸讨好,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俩人站在田野的路边乒乒乓乓地把那袋子烟花炮仗全放完了,噼里啪啦的,好不痛快,空气里弥漫着硫磺的味道,微微呛鼻。
何川隔着淡淡的烟雾看她,心情也回转过来了,他恨恨地想:她说不行就行吗?老子偏不信这个邪,等我找机会把她摁床上了,看她还有这么多没用的屁话没有?!
这么给自己一打气,刚才的颓唐之态就去了大半。
田孜逮着机会也悄悄看他,发现他铁板似的脸上依稀有点笑模样了,一直悬浮着的心才算回到了原处,这世上对她好的人太少了,如果有可能,她谁也不想伤害。
田孜和何川各自藏好心事,貌似都后退了一步,作出平时和谐共处的样子,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回来的时候正赶上王美蓉忙乎着在厨房里下饺子,里面白气腾腾,跟仙境似的。
田孜赶快洗洗手过去帮忙,王美蓉碰碰她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山爬得怎么样?感情培养出来没有?”
“说什么呢?”
田孜的脸微微红了,她顶受不了王美蓉挤眉弄眼硬要和她做知心姐妹。
王美蓉嘿嘿一笑,说:“我看小伙子挺有男人味的,虽然现在工作不固定,但还年轻,你不要太死板了.....”
“我把饺子捞到这些碟子里面吧!”
田孜迫不及待地打断她的婆婆经。
王美蓉已经习惯了,这个大女儿简直是个白眼狼,她往前走一步她就会退一丈,永远都暖不热。好在她终于肯回家了,说话做事也不像之前那样尖锐戳人心,说到底还是长大了几岁,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她又欣慰起来。
年夜饭比昨天那顿还要丰盛,几乎搬出了这个家所有的家底,盘子摞着碟子,把一张圆桌摆得满满当当,花团锦簇的。伴着电视里喜气洋洋的春节歌曲,他们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后田孜和她妈一起洗碗,一个冲洗,一个用干净的抹布擦干,非常默契。
这活儿田孜有些年没做了,干着干着又想起了她俩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虽然颠沛流离,但母女俩的心是紧紧贴在一起的。
她们的间隙应该源自于王美蓉嫁给赵国强,王美蓉赢得了战争,得意洋洋,然后又自顾不暇,完全没有发现这个小女孩不知不觉变得异常地沉默,她眼神乖巧,所有的怨恨都收在心里。
王美蓉说:“等下我和老赵蜜蜜得去一下乡下她爷爷那里,每年大年三十都得过去陪陪再吃一茬年夜饭,捎带给她奶奶上个坟。”
“哦。”田孜应下,心里有点不安。
肯定是为了招待她和何川才吃了两次年夜饭!她应该感动的,却只是不安,觉得自己扰乱了别人的生活节奏。
王美蓉完全没有察觉她微妙的心理变化,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在干净毛巾上擦了擦,拿起水池边的护手霜细细地涂了起来,她爱美这一点大概要至死方休。
她一边涂一边还不忘交待:“没多远,十多公里的路程,我们差不多十点回,你们先看看春晚,太好了,今年终于可以和你一起熬福了。”
她们老家的规矩,大年三十的晚上熬得越晚越有福气,小时候的田孜争强好胜,每每眼皮子都睁不动了还不肯上床,几乎都要哭闹一场,气得王美蓉直咬牙,说大过年的不吉利。
少顷,他们一家三口穿戴齐整出门了,王美蓉不放心,临走还在唠唠叨叨:开心果瓜子在茶几的第二个抽屉里,点心是一整盒的,拆开就能吃,里面有田孜最喜欢的凤梨莲蓉馅......
田孜喏喏应着,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