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旧恨心魔(2 / 2)
像是一种本能反应,她立刻解开安全带,从还在缓慢移动的车上跳了下去。
何川的车都没有停稳,在后面“哎哎”叫了她半天,她像是没听到一样,炮弹一样扎进了人群。
王美蓉摊上麻烦了。
准确来说,是赵国强摊上麻烦了。
这几年厂子的效益越来越差,有时候工资都发不下来,有点血性的人早就自谋生路去了,只有一些老弱病残还有无所事事的二流子在那儿混日子。
李豁子就是厂里最有名的地痞流氓,年轻时接他爸的班,却并不实干,之前领导念着老员工情面对他一再容忍,没想到纵得他无法无天,平日里偷鸡摸狗,拍领导桌子,砸大姑娘家小媳妇家的窗玻璃.......,,谁提起来都头疼。
厂里几次裁员都有他的名字,他却胡搅蛮缠,耍赖装死,硬是赖到现在。
今年换了新厂长,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开了李豁子,他不依不饶,说在厂里吃饭食物中毒,非要领导给个说法。
新厂长早有准备,前脚开除了他,后脚就带着全家去三亚过年去了。
李豁子气势汹汹而来,几次都扑了个空,气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转而把火力对准了赵国强,天天找他索赔。
可怜赵国强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这不,李豁子带了俩吊儿郎当的男人,又在院门口堵住了悄悄溜出去备年货的赵叔,哭爹叫娘地闹了好一阵儿了。
田孜站在人群里听了半天,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妈王美蓉,五十多岁的人了,还那么爱漂亮,穿着一件荧黄色亮漆皮的羽绒服,两鬓剃得短短的,头顶揪了一个小辫,跟宋丹丹似地。就她这个范儿,别说在这小地方了,放到大连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时髦老太太。
可惜她这会儿气焰全无,和赵国强一起对着李豁子作揖弓腰,希望他冤有头债有主,放她们一家人过个好年,细看看,脸上的皱纹粉已经遮不住了,腰也挺不直,到底是老了。
她身后藏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了惶恐,两只手揪着她妈后面的衣服,一脸窘迫羞惭,是赵蜜。
田孜心尖像被针扎了一样,仿佛看到当年绝望无助的自己。
她叫了一声“妈”,走到前面去。
王美蓉乍一看到她,眼睛都亮了,惊喜交加,转而又着急起来:“你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听听,这叫什么话,要是搁在以前,敏感的田孜转身就走了,现在的她却不一样了。
她对着李豁子笑了笑:“李叔,大过年的您怎么这副模样啊?”
李豁子一愣,眯着眼睛认了她半天,说:“哎呀,这不是老赵家那个拖油瓶吗?现在出落得这么齐整了?”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包衣服鞋子,一看就是大牌子,他兴奋起来,赵国强的家底他知道,他本来只想出出气稍带敲点闲钱过个年,这下好了,要发财了。
田孜不亢不卑,说:“李叔,刚才我也听了一嘴,您下岗了心里不痛快大家都能理解,可这和我赵叔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就是就是”,“这不是捡软柿子捏吗”
围观的人小声议论起来,都是邻居,对这件事情门儿清。
“怎么打不着,我在他管的食堂里食物中毒了,他就得赔钱,哎呦,我的肚子,又疼起来了!”李豁子倒在一辆肮脏的人力三轮车上,按着肚子叫唤起来。
“对,赔钱。”
他带的那两个打手也咄咄逼人。
田孜笑吟吟地说:“您要是中毒的话赶快去医院看看,晚了就危险了。这样,我这里有三千块钱,别嫌弃,就当侄女给您买的营养品。”
田孜从钱夹子里掏出一沓钱,大过年的,何必和傻子论长短,能打发就打发了吧。
李豁子一下子坐起身来,浑浊的眼珠子放射出贪婪的光芒,刚要伸手去接,旁边有人咳嗽了一声,他心领神会,立刻又滚倒在三轮车上,叫唤:“三千块钱够干嘛的,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啊!”
“不要算了,我打110。”
田孜非常利落地把钱放回去了。
“你这个臭婊子,耍我,”
李豁子恼羞成怒。
王美蓉不干了,嗷一声跳了起来:“你这个杀千刀的,敢骂我女儿?你配吗?”
“我有啥不敢的?我还敢骂你呢,呸,破鞋,母女俩一个德性!你当年的烂事以为我不知道?就骂了,一对臭婊子,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从李豁子那张嘴里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田孜身子一晃,两耳嗡嗡作响,多年前被羞辱的噩梦像一条熟悉的毒蛇,又静悄悄地缠了上来。
恍惚中,有人在尖叫,然后“哐当“一声巨响,人群快速散开,李豁子躺着的那辆三轮车像离弦之箭一样被人踹了出去,直直地撞到远处的院墙上,又被剧烈地反弹回来。
李豁子不堪入耳的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吓得屁滚尿流,紧紧抓住车的扶手,脸都白了。
大家回头一看,一个高大的男人杀气腾腾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面带煞气,眼神犀利,死死盯着李豁子,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正是随后赶过来的何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