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1)
纪珍棠在来的路上是真的想过跟这个混蛋同归于尽的,她甚至还考虑到,万一她寡不敌众,嘎在这里,谁会来给她收尸?爸爸太忙了,妈妈一定不会千里迢迢赶过来,最后还是得劳烦姑姑吧。 哎。 她觉得自己特别傻,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人被逼上梁山穷途末路,是一定要起兵造反的。 幸好旁边跟了个还算理智的林瑰雪,压着她的手,又往她手心里塞了个手机。 纪珍棠颤了颤眼波,不争气的泪腺将要开始工作,她哽了哽喉咙,想说的话尽数被噎住,吞吐了半天,只憋出来一个很没气势的:“我——” 林瑰雪站到她的前面,把她挡住。又把手包遮在手机前面,一并递给了她。 “知道这是你的地盘,也不用这么仗势欺人吧。”林瑰雪冲着赵斯齐说。 男生眼神凌厉:“我跟你说话了吗?” 林瑰雪笑:“咋的,在社会主义社会当起皇帝了?说句话还要卑躬屈膝看你脸色?” 赵斯齐啧了一声,终究念及一点好感,没跟她起冲突,“我跟她说话呢,我不迁怒你,你最好是去旁边待着。” 那张银行卡被林瑰雪拾起来,她递交过去说:“一万块钱就想买人家设计作品的署名,你们所谓的豪门也不过如此,但凡后面加两个零呢?” “碰瓷啊哥,上来就狮子大开口。”赵斯齐一侧的男生是他还在读高中的亲弟弟。 林瑰雪说:“未成年就出来跟着你哥吃喝嫖赌啊。啧,男人就是脏。” 卡被赵斯齐夹在指缝里,斜斜地就冲着纪珍棠丢过来。 纪珍棠赶紧将脸一歪,那张卡险些要擦到她的耳朵,电光石火之间,被另一只手接住,钟珩稳稳地握紧那张卡,学着赵斯齐的动作,将之原封不动地飞了回去,无声又尖锐地砸在他的鼻梁上。 纪珍棠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钟珩,回头又看见跟在他后面气喘吁吁上了楼的苏云梨,苏云梨过来拉着纪珍棠,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她有没有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一边摇着头,一边大脑飞速运转。 过程大概是,林瑰雪先在宿舍群里说他们有难,苏云梨看到,立马就通知了钟珩。 赵斯齐又是被泼水,又是被卡砸青脸,在自己的地界受两次侮辱,自然坐不住,刚要恼羞成怒地站起来,被他弟弟按下了肩,又跌回沙发上。 钟珩走到赵斯齐跟前,居高临下望着他,冷冷地问:“你刚叫谁脱衣服?” “……”赵斯齐愕然一怔。 钟家的少爷很拽,浑然不怕:“有种重复一遍。” 赵斯齐吼:“关你屁事。” 钟珩手插裤兜里都懒得拿出来,一脚踹他胸口:“找死!” 赵斯齐被踢得身子歪倒在沙发,措手不及,接着大骂一声脏,旋即起身,额头暴汗,指着对方说:“我他妈忍你很久了!” 钟珩取过桌上一瓶未开封的红酒,砰一声碎在 桌沿, ?_[(, 也有几块弹到旁边女人的身上,两个穿得清凉的女人一边忐忑地掸着身上的玻璃渣子,一边偷偷溜了。 碎掉的酒瓶,瓶口对着他。钟珩说:“跪地上说句对不起,今天这酒瓶不扎你脖子里。”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他色变,钟珩皮笑肉不笑:“脱就别脱了,没人想看。” 赵斯齐说:“道你妈的歉!” 紧随其后,酒瓶破裂处的玻璃尖一瞬间抵上他的脖子。 钟珩:“你跪不跪?” “……” 赵斯齐怒到喉咙口紧涩,也随之端起一个香槟杯,砸碎了脚,但立马被他弟弟抓住。 “哥!”他弟低声而谨慎地劝了一句,“他的叔叔是钟逾白,替爸爸想想。” 话尾五个字,最终让赵斯齐选择了在如此奇耻大辱的场合忍气吞声。 末了,还是他弟弟见风使舵给钟珩赔了个不是。 “开玩笑呢,哥,”他展现着不属于高中生的圆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知道是您的人。” 钟珩又僵持了会儿,料定赵斯齐应该是没屁放了,于是将手里东西丢掉。 他往回走。 视线落在纪珍棠的身上,冲三个女生说:“走吧。” 纪珍棠看见钟珩很难受,各种意义上的难受,她匆匆走到最前面,林瑰雪随后,钟珩和苏云梨走在最后面,但他抬着下巴,望着前面脚步匆匆的人,喊了声:“喂。” “你找他要什么?”钟珩过来,也不避讳,直接冲着纪珍棠就过来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边两个人自然往后退,让出空间。 纪珍棠瞥了眼苏云梨,见她有几分刻意地在躲,她无奈地垂着眸,不大想看钟珩,低低地说:“这是我的事,不想和你说。” 沉默很久,他叹了句:“你何必呢。” 你何必呢?这四个字的意味很明显,她跟赵斯齐不是第一次发生矛盾,想有一个能够长久撑腰的人,只需要适当地折腰就好。何必为了颜面,苦了自己。 钟珩不是一个有柔情的人,此刻却语调缓和地和她说:“你要是受不了,想回来的话也可——” 纪珍棠忍着想呕吐的欲望,咬牙打断了他的话:“究竟是我太难忘,还是忠诚对你来说很难?把女生和女生变成你游戏人间而获取胜利的勋章,是有多爽?你这样不会让我觉得感动,只会让我恶心。” 又冷不丁被教育,钟珩噎住。 “谢谢你解围。”她说,“祝你早日出国,镀金顺利,快点拿到绿卡,后会无期。” “……” 见人加快脚步走得飞快,他又喊了一声:“喂!” 纪珍棠没有回头。 林瑰雪赶紧追了上来。 回到宿舍里,纪珍棠把自己的包丢桌子上,气馁地揉揉眉毛。事情一点没解决,还差点损兵折将,把自己赔进去。 “居然还带刀,你也太 虎了吧宝贝——你这小迷你袖珍刀能干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瑰雪拽着凳子到她面前, 笑话她说。 “官逼民反, 我有什么办法。”她抽出刀片,看着说,“防身用的,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万一真的欲图不轨,我一刀封喉,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纪珍棠眼神恶狠狠,做了个刀片锁喉的动作,紧接着又冲着林瑰雪笑了下:“我像不像那种刚烈女侠?为民除害被通缉,在江湖窜逃,行侠仗义,百姓都爱我。” “……”林瑰雪被她莫名其妙又千折百回的脑回路折服,“还没到那个地步啦,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纪珍棠:“什么怎么办?” “被抢署名的事啊,是想要钱还是——” 她不假思索:“我得要回我的署名。” “怎么做?”林瑰雪问。 纪珍棠说:“就把你录的视频给老师看,有没有用?” 林瑰雪一边把视频打开,看着那模模糊糊但又捕捉到一点重要信息的画质:“你要是发只能上网曝光了,给老师看大概没有用。现在他已经骑在老师头上了。” “我最早的线稿都存着呢,一起给老师看。” 林瑰雪说:“他们真那么不要脸的话,可以说是你偷来的,现在问题是学院给他撑腰呢,官方发的消息都是写的他的名字,你能怎么办?把学校网站黑了,再改过来,哎你别说,我还真认识一个计算机的大佬。” 纪珍棠说:“违法的,况且我要是跟他一起搞黑幕,受害者也有罪,到时候有理都说不清了。最主要,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一纸文书都是表面工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瑰雪凑近了些:“你要是想真的打击到他,就必须跳过学校这一环。不然发视频也能给你抹了。” 纪珍棠想了一下,稍作一番筹谋,说:“有道理,先不急。” 她把林瑰雪发过来的视频搁置一旁,随后在手机里翻着,找到了当初的设计图。 林瑰雪凑过来又欣赏一遍:“这么好看的簪子,可不能被赵斯齐给玷污了。” 今年的设计大赛给出的题目是一张图片,古代闺秀的婚服,选手们需要设计一件首饰去配这件婚服。 有的选手用高阁上的月亮,有的用小家碧玉的岸芷汀兰,用气质斐然的紫灯竹叶,等等等等,各有各的清丽与温婉。 纪珍棠用了一只蝴蝶,红色系的红玉簪,色彩浓烈,炽热。 这种红不是用来衬托婚礼的喜庆,而是张扬着生命的不甘。 古代的千金小姐,名门闺秀的大婚,能让人想到什么呢?包办婚姻,封建糟粕,大概掀开红盖头那一刻才会知道自己的丈夫长什么样。 于是一只逆风生长的蝴蝶,被设计成簪子上的流苏,只要佩戴它的人在动,流苏就会跟着动,蝴蝶会不停地飞,尽管羽翼疲惫,尽管风浪很大,它一定是朝着自由的反向,为了冲破世俗的樊笼。 即便是在备受礼数压迫的时代,也没有人想当笼子里的 雀。 纪珍棠对自己的设计稿本来没有多大的期待, 她知道她的作品从来不招前辈们的赏识, 老师还经常让她给她意见,收一收自己过了头的“时髦感”,但她在这方面表现得很顽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学艺术的人多少清高,纪珍棠不是例外。她当然觉得自己好,哪怕没有一个人肯定,都要捍卫自己的想法。 “对了,赵斯齐今天说的那个大佬是谁啊。”林瑰雪问她。 纪珍棠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哪一位:“是一个——” 她想了半天怎么形容,“可以不回答吗?” 林瑰雪:“你上次的高定就是那个人送的吧?” 她惊讶:“你怎么知道高定的事?” “你在宿舍放了几天,塞柜子里我不小心看见了,是不是还去了k牌的晚宴?你后来戴过一次她家的耳环,是限量款哎,买不到的。”论女生对八卦消息的灵敏度之高。 纪珍棠五体投地,举手投降。 林瑰雪抱起拳,笑说:“苟富贵,勿相忘。” 纪珍棠也无可奈何地笑了下:“别这么说啦,显得我动机不纯。” “不纯就不纯嘛,女人就是要为自己考虑。” 林瑰雪还是那副论调:“男人呢,能当我们的垫脚石还算他有点用处。” 她说着,又开始侃侃而谈:“小的时候看偶像剧,好羡慕里面的女主角可以嫁给成绩优异,学识渊博,温柔多金的人,可是后来转变了想法,为什么电视剧里总是主张女孩子要嫁给他们,而不是鼓励我们自己就成为这样的人呢。 “明明有许多美好的特质,从来都没有性别的界限。可是人类编撰的故事里,却把他们都给了男性。 “一个人想要立足,就得自己披荆斩棘,强大起来,而不是永远依附于强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纪珍棠惊叹,哗哗鼓掌:“雪,吾辈楷模。” 她也借这话,顺势天马行空了一番:“我真的可以吗?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 像他一样厉害。 或者,比他更厉害。 “当然可以啊,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总之我觉得你特别有才华,每次设计作业,你都能想到不一样的点子,那些老师可能没有办法接受,看不懂,所以不给你高分,但这是他们的眼光局限的问题。 “不破不立,我特别喜欢这个词。任何的行业,任何的专业,推陈出新是都很重要的,不过呢,总有人有眼不识泰山。” 林瑰雪说,叫她相信自己。 “一定会取胜的。” 纪珍棠感动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纪珍棠这一回来找钟逾白,是提前联系了他。 他说在公司,下班就去见她。 但回消息的时候,钟逾白在一个拍卖会上,场内叫价中,正在拍卖一所苏市溪山的私人园林。 男人穿西服打领带,一身优雅的黑,轻叠着长腿,手松松地交握于腿上,耳边听着不断往 上叠加的数字,双目微微垂着,神色里流露出几分懒倦。 “领带好特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丁迦陵姗姗来迟,指了指钟逾白今天的绀蓝色领带。 这是他第一次用有些纹路的款式,深色的缎面上,镶了一颗一颗的银白色细闪,贵气里又多了一份浪漫,像是宇宙和星空。领带的配色很沉,不细看很难发现有闪烁的痕迹,恰好钟逾白所坐的角落灯光够暗,丁迦陵遥遥走过来,就望见他好像将一条银河穿在身上。 钟逾白闻言勾了勾唇角,淡淡地说:“连续下几天雨,怕有人又看不到星星了。” 丁迦陵似懂非懂:“今天要跟纪小姐见面?” 他简单答:“下午。” 说回拍卖现场的事,丁迦陵瞧着拍卖官,压低声音疑惑问:“那个茶庄不是说沈先生出资,怎么你又要支出这笔钱?” 钟逾白沉吟少顷,回答道:“未雨绸缪。”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男人没急着解释,伸出修长的指,往丁迦陵腿上的叫价牌轻轻一指:“那就举牌吧。” “哦哦。” 丁迦陵忙不迭举手。 拍卖官喊了声价,场内在倒计时里陷入一片沉默。哐当,一锤定音。 …… 车抵泊洋大楼前,钟逾白从车上下来,进旋转门,到挑空五层楼的大厅,走进这个陷入雨汽里,闷闷的潮湿的玻璃盒子,楼高而显得空旷,迈步都有回声,礼宾在门口迎接,齐声说钟先生下午好。 他温和地颔首回应,但眼里没什么情绪,手抄在西裤的兜里,大步往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余光里出现背着一只小熊背包,站在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的女生。 纪珍棠正在发呆,看外面的雨点子在玻璃上爬,没听见后面有所收敛的脚步声。 钟逾白站到她侧面,轻轻地笑,半开玩笑问道:“这么着急大驾光临,来邀请我跳舞?” 纪珍棠惊了下,为他的突然出现,稍往后退。随后她注视着钟逾白,脸色就慢慢地黯了下去,眼里没剩一点活力,很是忧郁。 一会快乐,一会消沉。他打心眼里觉得,她很适合做艺术家,有着五颜六色的气质。 钟逾白温和地问一声:“怎么了。” 她说:“有点不开心。“ 他折下身,耳朵凑到她的唇畔,低声道:“和我说一说。” 纪珍棠瞧一瞧他四周,确信那几个随他一起进来的助手都规规矩矩站得很远,听不见他们谈话,她委屈巴巴地鼓了鼓嘴巴,像小学生的口吻,声线还在战栗:“有人欺负我,我要打小报告。” 她说着说着,眼睛就不由地湿了。 钟逾白抬起手,将暖和的手掌贴在她凉凉的脸上,握住她一边的面颊,用指腹轻轻地擦她湿润的眼眶,他低头,快要贴近她鼻尖,神色俨然认真严肃,低沉着声线问一句:“是谁?” “赵斯齐,又是他。”她说出这个名字,又昂头看他,问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