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紫气离体,春意回手(1 / 1)
怀星阁顶,欧阳泽来凭栏而立,眉心紧蹙。
原本籍由诸南盏那双观气师的眼睛才能看见的紫气,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已经炽烈得几乎肉眼可见了。
怀星阁是整座城东的至高点,周边一切屋翎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欧阳泽来能清晰地看见,韩府内那座破败书阁底下,正升起一道粗壮如天柱的雄厚紫气,直指云霄。
书阁周边的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砖石龟裂而后向边上翻开,震声响彻整座汴梁城。
饶是如此,震动依然愈发激烈,可以看出,泥土底下,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束缚。
已经等了太久了。不记得多少年过去,那只阴鸷的狂兽只想着要重临这个人间。
归寂阵,只困真龙而不困伪龙。而那条被困住的龙,就缩在韩府书阁下。
在他还被当做人、活动在人间的时候,那条龙的名字,叫做韩祝酒。
“你的弟弟?”
赵无安和皇帝同时眯起了眼睛。
韩裁歌面朝皇帝伏低身子,“是的。这是先帝时候的事儿了,陛下不知,也在情理之中。”
“我与容行沙、欧阳泽来三人,从二十年前,陛下出生的那晚开始,就携手守备着一座建在汴梁城中的阵法,名为归寂阵,阵眼则设在这大相国寺中。”
“我出生那晚?”
“先帝在时应提起过,陛下出生那一夜,天地有龙气外泄。”韩裁歌道。
少年皇帝恍然道:“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正是那一夜,汴梁城中有紫气冲天,胆大妄为之辈窃走了陛下的龙气。也正因如此,那一夜归寂阵成,我才入宫,为皇帝死士。”
汴梁城中,浩瀚紫气织成一道通天长河,电闪雷鸣,其间隐有飞龙吟啸之声。
少年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韩裁歌则如临大敌。
赵无安半跪于地,神色更加黯淡。
不知为何,自从那声巨响过后,他丹田气海便一时如泄漏般瞬息干涸,竟是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来。
像是看出了赵无安的疑惑,韩裁歌冷哼道:“你曾入过那书阁吧?得了那他传入一丝真龙气机,功力大涨是不假,只可惜那龙气全在他身上,一旦运起功来,你便如身中剧毒,难动分毫了。”
赵无安皱起眉头。
看来那一夜,破败书阁底下遇到的神秘老人,便是此时就将要跃出归寂阵的韩祝酒。
“他与你既然是亲生兄弟,为何又要将其压在这归寂阵下,让他二十年不得已见天日?”
虽然眼前的刀客脾气并不好,但赵无安还是把这话问出了口。
毕竟在书阁之下,那替他疗伤,还将传了他一身功法的韩祝酒,怎么也不像是个坏人。
“你可知归寂阵,只困真龙,不困伪龙?”韩裁歌冷冷地问。
赵无安愕然点头。
“那你可知,这天下间,只能有一条真龙?”韩裁歌又问。
赵无安一愣,将目光转向了,站在大相国寺门口的少年皇帝。
皇帝冷着脸道:“杀。”
韩裁歌没有丝毫犹豫地应了一声:“是。”
话音未落,城市上空便响起一道惊天巨响。
韩府中的一座陈旧书阁,在青天白日之下骤然崩塌。千钧一发之际,从其下跃出了青黑色的影子,手持一盏提灯,状若疯魔。
那人一跃上地面,便如野兽循着猎物的气味那般,直扑城西的大相国寺而去。
韩裁歌直举刀刃,跃至寺庙正门,护在了少年皇帝的面前:“陛下莫怕,韩裁歌定会将那不肖弟弟拦在门外,不让他近身一步。”
半空之中,忽然炸开一声凄厉冷笑:“好一个不让我近身一步!韩裁歌,你就是这么对你的亲生兄弟的?你就真不怕死后下了地狱,遭呢拔舌剜目之刑?”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大相国寺门前的路上,骤然现出一个深坑。
滚滚烟尘,却掩盖不住其中汹涌如潮的紫气。
与那人身上的紫气相比,赵无安丹田中这点紫气简直稀薄得可怜。
饶是如此,他也被那人以气机遥遥掣肘着,四肢力气全无。
韩裁歌手持长刀,严阵以待。
他并未使出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清影刀法。他心里清楚得很,作为他弟弟的韩祝酒,比任何人都更要更清楚那刀法的秘密所在。
烟尘散去,着一身褴褛衣裳站在街头的,正是那一夜为赵无安传功疗伤的古怪老头。
韩裁歌厉声如佛陀。
“二十年前,陛下出生那夜,你盗取天地真龙紫气,我舍身入帝王帘幕后,才换得你留下一条性命,为何还要自寻死路?!”
“舍你之身,留下我一条性命?哪怕这二十年里你能随着两朝皇帝赏尽汴梁风景,我却只能居于不见天日的地下,也算是你有恩与我?”韩祝酒冷笑一声,“你好生满口的仁义道德。”
韩裁歌怒目而视,“擅盗皇家真气,本就是死罪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