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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情人 他们算不算情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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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情人他们算不算情人?: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左盈听他说完,沉默片刻:“将军说这等疾病,奴婢此前却也并未医过。应当是有些棘手的。” 祁宴眉心微皱。 左盈道:“这病需要再翻阅医经看看。将军如方便,下次将那友人带来便可。” 身后远方传来狱首的催促声。 探望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左盈作礼告退。 祁宴道:“左大人与我一同去晋国吧。” 左盈转头看他。 若说在这话之前,左盈一直面无波澜,此话之后不由轻笑,不是讽刺祁宴,而是自嘲。 “将军莫要折煞奴婢,奴婢是罪臣,一介匹夫,有何本事能入将军的眼……” 少年策马靠近。 “大人有何本事入我眼,大人自己不清楚?文则入晋国拜相,谋则搅天下风云。大丈夫之才,怎能久困于浅滩,只在此受辱?” 少年的眸子自高处俯视下来,那里面炽热滚烫,却没有一丝倨傲,却叫人甘愿在他面前垂下头。 左盈抬起手,慢慢拨开颈边衣襟,脖颈上“囚”字刺青暴露在光下。 “将军,自来此地,我已被磨平性子,这么多年只央求能苟活一命,将军要我北上离开囚地,无异于直接要我一条命。” 他拱手再次做了一个礼,瘸着伤势未愈的右腿,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 “可这天下又是谁人之天下,罪臣又是谁定的罪臣?” 身后响起祁宴的声音。左盈的脚步一慢,祁宴已到他身侧。 祁宴道:“你不是蛰伏这么多年,想为左家复仇吗?不是一日都忘不了受的屈辱,想迎回你被楚王送去别国为侍妾的养妹吗?” “楚王既负了你左家,那你便颠覆了他。” 左盈的身子一僵。 他缓缓抬起眼,对上那一双眼睛。 祁宴一身劲装,身形被骄阳所照,眉眼间锋芒毕露。 “我从不知晓畏惧为何物,只知时势造就英雄,投身于乱世,才不枉男儿八尺之躯。” “你入我帐下,成为我的幕僚。从前楚王的天下,又算什么天下?” “我们去真正的天下看一看。” 他熠熠明亮,双目满是锐气,犹如那身后的烈阳,仿佛能叫人身上一切晦暗面无处遁形。 那句句笃定透着力量,字字拍打在人的心上。 左盈相信。哪怕自己不追随他,他到了晋国,也会有一众人愿意前仆后继拥着他。 这样的人该如日月一般,被众星拱着。 祁宴松开了他的肩膀,淡淡道:“牢狱那边我会安排好一切,我没有太多时间与你耗着,半个时辰之后,我在祁家军营之外那棵梧桐树下等你。你若想通了便来追随我。” 祁宴坐直身子,调转马头。 左盈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脚跟处的伤痛再次袭来,提醒着他这些年的遭遇。 家族覆灭,被流放边疆,无一人生还,而唯一还活着的养妹,被充入楚宫中为奴为婢, 五年来,他跌进泥土,被打断骨头,被践踏尊严,被如狗畜般驱赶,他摸爬滚打,狼狈不堪。 他一直在等,他在蛰伏,等着再爬起来的一天。 现在祁宴给了他一个机会。 左盈再睁开眼,那眸子里多年不化的冰,慢慢消融了那么一点。 祁家的军营之外,一棵高高的梧桐树冠,在河边投下浓密的阴影。 祁宴没有等太久,当他牵着马儿在湖边饮水时,听到身后一道清脆的马蹄声近。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山坡上驰来,青年策马而来,到湖边勒马停下。 左盈跪于马下,表示愿意追随。 祁宴便知果然没有看错他。 “走吧,我们得趁着天黑之前,追上大部队。” 他翻身上马,眺望远方,群山之外更有群山。 祁宴于旷野上策马扬尘,一座座连绵的山峦被抛在身后,四野长风飘荡,身后天幕光影变幻,从朝霞吞吐灼灼的薄雾,到绚丽燃烧的火烧云,再变成明亮的星子。 月色下,少年的身影被月光一点点拉长,清透的月色落满身。 “少将军回来了!” 一道呼喊声,打破营地上的宁静。 众士兵只见那星野白驹急如闪电,从灌木丛中疾驰而出。 一天一夜地赶路,祁宴昼夜疾驰,几乎没怎么休息过,回到营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找卫蓁。 他坐于马上,酝酿几刻,轻叩车门,“卫蓁。” 竹帘被人从里撩开,少女看到他一愣,随即眼中绽开灵光,“少将军去哪里了?” 祁宴有许多话想要与她说,但话到口边又停住。眼下无论是卫蓁的身世,又或是其眼疾能否医治好,都没有一个定论,他也深知此时最好不要给她希望,以免最后失望。 祁宴道:“我回去了一趟,带来一人,他精通医术,你前些日子不是水土不服吗,可以让他给你调养调养。” 他开口,才发觉喉咙哑得厉害,有一口淤血堵在那里。 卫蓁却全然没在意这个,只问到:“你嗓子怎么了?” 祁宴道:“无事,不过是方才赶路回来呛了风,嗓子隐约。” 他转身欲骑马离开,然少女不是愚笨之人,一向心思敏捷,聪慧过人,她一下便猜到了内情。 “你去给我寻那能治眼睛的医工了?” 祁宴一顿,她已经从窗户中伸出手来,一把拉过他的袖摆,祁宴心头猛跳,害怕叫人撞见,又靠上马车车厢。 他的手在卫蓁掌心中,被翻过来,露出一条赫然的红痕,其上血丝蜿蜒。 “手都被缰绳勒红了,你不会一天一夜都在骑马吧?” 卫蓁的指尖轻抚上去,抬起头望着她,满目眸水晃荡。 “小伤。”祁宴懒洋洋道,欲将手抽出,被卫蓁再次握住。 她才沐浴完,长发用一根玉簪随意挽就,乌黑的青丝落在他腕上。 “少将军此前说过,无须我为你做些什么,其实我也一样。” 凉风吹拂她的面颊,少女碎发摇晃,目光清亮。 她道:“我不用你为我而受伤,不用你为我这样奔走,只需要你护送在我马车边。” 她凑身而来,顿了许久才道—— “就像这样,陪在我身边,那便够了。” 祁宴心一静,看着她的眸子,随即整颗心都剧烈地跳动起来。 天地间所有的光辉,在这一刻,在她那双眸子面前,好像都黯然失色。 少女侧过身子,取出柜子中的药瓶,抹了一指尖的药膏,动作温柔地覆上他的伤口。 祁宴看着她因为上药而低垂的眉眼,好像又回到了在公主府的那一夜,他的心受到她的牵引,一点点往她靠近。 从护送她和亲北上之始,他就知晓自己与她的身份有别,不应当有也不应该有一丝牵扯。 他不是没纠结过.没想过与她断过,然而他还是清醒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她发间挽的玉簪摇摇欲坠,祁宴伸手及时替她簪好,手垂下时恰逢她抬起头,掌心便挨上了她的脸颊。 他收回手,而她给他上好了药,也松开了他的手腕。39.情人他们算不算情人?: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队伍之中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他们只能借短暂的一晌说几句话。 祁宴看着刚上完药的掌心,问道:“这是何药膏?” 卫蓁笑道:“是晋国使臣给的,说是能舒痕祛疤。他倒是想得事无巨细,给我送来了许多保养的药膏,是想叫我好好护着这张脸。” 毕竟卫蓁最大的倚仗,便是她的美貌。 这样的东西若是毁了,那她的和亲之路也几乎是断送了。 祁宴道:“你好好休息,再走半个月,车队就到晋国国都。” 卫蓁应下:“好。” 竹帘落下,卫蓁去收拾案几上的药膏。 他和她之间好像有些东西变了,也好像有没有变,她与他一如交往从前,但或多或少都知晓了对方的一点心意,更像是情人之间,在慢慢地试探对方。 这个大胆的想法一出,叫卫蓁喉口一窒。 她与他怎么能算情人呢……明明情人间的事,除了最初那个吻,都没有做。 便是连那个吻都是蜻蜓点水的。 但她感觉得到,自己在一次次为他心旌摇动。 郎君对她这样好,为她做夜明珠灯.为她披星戴月去找医工.为她日日守在马车边,她又怎可能心硬如铁,不为所动? 卫蓁一直觉得,喜欢上一个人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一次次交往中,一点点地为他心动。 而她好像正在经历这个过程。 一阵凉风吹来,荡干净脑中的杂思,卫蓁这才意识到自己满心满脑都在想祁宴。 她将他逼出自己的脑海之中。 夜里,卫蓁仰躺在榻上,望着挂于车顶的夜明珠串。 再走半个月便到绛都,她的琴技还没有完全熟练,此后路上须得加紧练习,一日都不可荒废。 若是能预知未来晋国发生的事便好了,不必再惴惴不安。 上一辈子,祁宴离开楚国,成为晋国的大将军,又变成了晋王,这中间究竟经历了多少? 此前卫蓁入前世之梦,多是关心自己前世的命运,倒是并未留意别国的朝堂之事。 倘能再次入梦,她必定从中去窥一窥晋国的情况。 可这前尘之梦,太过缥缈,何时能入梦根本无迹象可循。 卫蓁只能静阖双目,细细去回想之前的梦。 而随着她意识沉下去,一些记忆的细节慢慢浮了上来。 在她当了楚王后的第一年,晋国宫廷大乱—— 晋王突然薨逝,前去投靠晋王的祁宴,被指与九殿下姬沃勾结,一同谋害晋王,被士兵追捕。 晋王室震怒之下,下旨将一人捉拿,要施以车裂之刑。 祁宴再次出逃,离开晋国,开始了流亡之路。 没有人知晓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再有他的消息,是半年之后,晋国的东南边,祁宴横空出世,异军突起。 祁宴辅佐姬沃为晋王,声称王室篡改传位的诏书,带大兵起势,要与晋军对垒。 新王派兵前去镇压。 就此晋国两裂,分为东晋国与西晋国,两王相互攻伐—— 西为新王,东为姬沃。 祁宴一边得与西晋国争伐,一边还得应付不断扰边的楚国,于是亲自带兵南下伐楚。 也是那一次流亡路上,卫蓁流落到祁宴的军中。 而两线作战需要大量的兵力,姬沃死于带兵的途中,临终前将王位传位于祁宴,叫他继续伐楚国灭西晋。 …… 原来,梦中祁宴的即位之路是这般曲折。 而说到他会谋害晋王,卫蓁只觉荒谬至极。 她了解祁宴为人,少年人心地赤忱纯粹,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这等事。 那剩下的可能,便是晋王室捏造了传位诏书,污蔑于他。 卫蓁陷入在梦魇中,颈窝出了细汗,挣扎着想要脱离梦境,可手脚却被深深地束缚,意识也被带着往梦境的深处一层层堕落下去。 她思绪的紊乱忽然定住,因为这一次她在梦中,看到了祁宴的视角。 黄沙漫漫,热浪翻滚,他从晋国出逃,第一次踏上了流亡之路。 少年趴于马背之上,浑身伤痕累累,由着马儿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黄沙之中。 星野驹身中数箭,淌了一路的血,还在强撑着驮着他前行。 可烈日高悬,曝晒之下,它也奄奄一息,到最后无力倒了下去。 一阵一阵的热风吹来,砂砾一点点侵袭上少年的身子,他从黄沙爬起来。 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过那样慌乱的神色,少年落了泪,匍匐在陪自己长大的马儿面前,一遍遍唤马驹的名字。 马儿阖上了双目,就此没了气息,血流入黄沙之中,被沙尘一点点淹没。 而四野茫茫都是黄沙,没有绿洲,没有水源。他在那样的绝境之中,又如何去找一条生路? 卫蓁从梦中醒来,眼眶湿润酸胀。 一道阳光照入车中,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坐起来,心脏一抽一抽,梦中她与祁宴感同身受,好似体会到了他的哀痛。 他去国离家,想在晋国立足,可在晋王死后,又被再次放逐。 这一次,唯一的亲人,那匹陪伴他长大的马驹,也离他而去。 他忍着巨大的哀痛,拖着伤躯行走在无垠的荒漠之中。 天地何其广阔,却无他一人容身之处。 车外之人听到了她的抽泣声,挑开帘子,便看到少女披发坐在那里,一双眼睛乌灵湿润着,浮满水雾。 祁宴问道:“你怎么了?” 卫蓁揭开身上的被褥,膝行到窗边。她心底深处生出一个念头,忽然想抱抱他,然而到底还是忍住了。 前方晋国等待他们的,绝非一条坦途。 他们的处境,怕是险象环生。 少女垂下头,清晨微凉的光照入,漫过她乌黑的长发.莹润的肌肤.洇红的眼尾,显出几分脆弱之感。 祁宴看她好似梦魇,低声询问,她垂首不言,肩膀微微颤抖。 良久,卫蓁感觉身上一烫,竟是祁宴伸手探入到她臂下,轻轻揽住她。 少年坐于马背之上,借着深深浅浅的林子作遮掩,将她搂入怀中。 清风入窗,她睁大眼睛,在他肩膀上抬起头。 他衣袍带着阳光的温度,卫蓁一时心跳加快,害怕被人发现,一时胸膛又酸酸麻麻,想要与他靠近。 他一只手轻揉她后背,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同时温柔开口,声音在她发梢顶响起:“央央,你怎么了?” 央央。 其实哪怕是从前在家,外祖也不常唤她小名。 而他呼她小名时,薄唇微启,喉结发音两次,刻意压低的温柔声线,敲击在卫蓁的耳膜上,也一下就敲击在了卫蓁的心上。 她终于从梦魇中抽出了心绪。 她看着少年莹亮的眸子,在夏日滚烫的风中,心摇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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