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风声 在他怀中。(1 / 1)
33.风声在他怀中。: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祁宴离开了,卫蓁只觉屋内空气都流通了不少,长松一口气。 他们之前在溪水中,也有过更亲密的举动,故而卫蓁也不再多想,只以后继续与他装作无事的样子相处罢了。 祁宴从她屋内出来不久,上了甲板,夜晚凉风徐徐出来,便遇上了卫凌。 卫凌笑道:“祁宴,你与我阿姊今日的琴课,怎上了这么久?” 祁宴道:“你阿姊发热染了风寒,我陪着帮侍女照顾了会,故而琴课多拖了些时间。” 卫凌一愣,“阿姊生病了?” 祁宴继续道:“是,她适应不了走水路,我与她商量了下,决定待船队到边境后,我们便继续坐马车去晋国。因为此前走陆路的大部队都在后方,护送的人手可能不够,需要我去军营带一队士兵来。” 卫凌感激道:“你竟想着这样周到,只是也折腾你了,这段路上也多谢你照顾我阿姊。” 祁宴笑道:“应该的。” “不不,哪有什么应该的,”卫凌揽住他肩膀,笑道,“待到了晋都,我定然好好答谢你一番。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与我提便是。但凡我有的,一定不会吝啬给你。” 祁宴挑了下眉,“当真?” “那是自然了。”少年俊容露出笑容,与他一同下到船舱,去检查船体。 而此后的几日,船往晋楚两国的边境行去。 卫蓁因为水土不服,兴致恹恹,食欲不振,除了学琴时下床,大多时候根本不想下榻。 到了第五日,她的情况总算稍微转好。 傍晚时分,卫蓁提前备好茶水,等着祁宴来上课。 正练着琴时,忽听见屋外传来了极大的争执声,那声音一方是卫凌,另一方则是太子。 卫蓁听了一会,明白了在争执什么,连忙从案几后起来,往外奔去。 卫凌斥问道:“船队行驶的方向不对,为何不向楚国的边境走,反而往魏国走?” “回卫侯,太子殿下早些时候下达的命令,说船只不在楚国边境停靠了,直接走洛水,沿水路而上,能省下好几日的路程。” “走洛水?景恒你知道洛水是何处吗,那是楚晋魏三国的交界地带,魏国在北边,近来不太平,边境常有水匪作乱,岂能走那里!” 卫凌上前去理论,被一众侍卫给拦下。 景恒身边的幕僚道:“这话是少将军告诉卫侯的?卫侯且看看,我们在洛水已经走了一段路了,路上可曾遇到匪兵?”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路上船只肉眼可见少了不少,故而行船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一倍。 卫凌道:“即刻调转船头。” 幕僚看向太子:“殿下?” “就按照你说的继续做。” 景恒看向卫凌,态度漫不经心,“孤没空与你们耗着,若走陆路还得多费五六日,孤早日将你阿姊送到晋都,也算早日解脱。” 卫凌懒得与他辩,要指挥士兵调转方向。 “卫侯莫要做无用功了,这些侍卫都是大王的亲兵,孤是太子,他们自然一切都听孤的。” 卫凌回过头来,拔剑而出,面容覆满冰霜,一瞬间剑抵在了景恒的脖颈之上。 四下一骇,侍卫齐齐拔剑,将卫凌困在了中央! “阿凌!”卫蓁提着裙裾奔出,走到卫凌身边。 她压着他手,把那把长剑逼回他的剑鞘之中,太子看卫凌收起剑,也示意周遭之人退下。 卫蓁看着景恒:“我自上船后便一直晕船,此番准备停船于岸边,改走陆路,望太子殿下见谅。既是我和亲,已入晋地,这里也真轮不到太子殿下做主。” 太子倒是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被卫蓁拿着身份来反制他,他轻笑道:“不会有水匪的,若真有水匪,那一切都由孤负责便是了。” “调转方向吧。”一道声音从后而来,将剑拔弩张的一幕给打断。 周围的士兵让开一条路,祁宴大步走来。 “魏国内乱,边境无人辖管,太子若不信在下警告,可乘一只船,自己北上洛水试一试,看看这段路太平还是不太平。” 他目光刹那寒气逼人:“殿下没上过战场,不清楚是如何打仗,眼下护送公主十艘船,将士总共不过三百余人,在楚国境内自然畅通无阻,然而魏境的水匪彪悍,若真对上,护卫队未必能占上方。” 景恒面色变了变。 祁宴不再多作解释,道:“你即刻去给发号命令,让船队调转方向。” 太子的幕僚拱手道:“殿下,天要暗了,江面起了雾气,此时在江中调转方向,怕船队看不清要相撞,不如停靠岸边,明早再整顿出发。” 祁宴笑道:“真停靠一夜,你猜那些魏国的匪兵会不会劫了这艘船?” 太子默不作声,祁宴带着卫凌与卫蓁,往屋里走去。 屋门关上,祁宴对卫蓁道:“我有些时日没在边境,不知魏国水匪近来情况如何。如若夜里真遇上匪兵,他们劫船必定会打主船的主意。” 卫凌道:“主船在船队中央,根本逃不掉的。” “是,为了保险起见,卫蓁你现在将行囊收拾一下,我与你到护卫船,护着你,倘若真是最坏的情况,从那里逃走也方便。” 卫蓁没料想到情况这般紧急,点了点头,“我这就收拾。” 卫凌咬牙道:“此番护送的队伍都是楚王的亲兵,只听命于太子,便会坏事。我听说魏地水匪彪悍,否则也不会在边地作乱这么多年。” 卫蓁打开柜子,其实也没什么行囊要带,唯一的重要之物便是那一枚生身父母留下的玉佩。 而祁宴则去牵了他的白马,他们三人避开景恒,下到下面船舱,那里放下舷梯,搭到一旁另一艘护卫船上。 三人上了护卫船。卫蓁去主屋休息,然才坐下后不过半个时辰,便听外面传来巨响。 “护驾!护驾!有水匪!” 卫蓁出了屋子,到甲板上,看到雾气朦胧中,出现了十几艘船的身影。 “嗖嗖嗖”几声,暗处冷箭飞来,有士兵应声落水。 那水匪常年作乱,自是训练有素,接近尾队的护卫船时,众匪兵放下长板,一拥而上,很快两方便缠斗起来。 “首领说了,去劫主船!” 厮杀声与兵器打斗声传来,火势很快蔓延,主船上烛火亮起,顷刻灯火通明。 而他们所在的这一艘船,卫凌已下到船舱,指挥众人向岸边划去。 这条江的西边是魏国,东边则是晋国边境,他们若能上东边的岸,不谈那里是否有匪兵伏击,至少能躲避开大半的兵力。 四面都是火光,护卫船已经沦陷了大半。 眼看有一只匪船就快靠上来,匪兵们引弓搭箭,一支支火箭飞来。 祁宴拉着卫蓁:“会凫水的吧?” 卫蓁点头。 “他们以逸待劳,有备而来,那些士兵不是他们对手,再待下去便是坐以待毙,我们与江岸已经极近了,等会跳下水,便往岸上游。” 卫蓁道:“那阿凌呢?” 热风滚滚,火星四溅,少年的眸子比火光更亮:“我事先叮嘱过他,一旦匪兵过来,便弃船而去,方才我已经放了一支信号,祁家的士兵看到那信号,会立即赶来。” 卫蓁的心砰砰直跳,长发在风中翩飞,被他握住手,温热之感传递到肌肤。 “我们一同跳下去,上了岸后,星野驹会带着我们离开这里。” 白马好似能听懂人话,蹭了蹭祁宴的脸颊,又用湿润的黑眸看向卫蓁。33.风声在他怀中。: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这四周进退维谷的局面,已经不容他们再拖延,他带着她往甲板另一侧奔去,十指相扣,衣袂被风吹得飘举。 在匪兵冲上甲板的一刻,“扑通”一声,两道身影跳下了大船,坠入了江中。 风声与厮杀声,在入水的一刹那泯灭,江底的世界是一片寂静。 卫蓁的长发在水中铺散开,眼前视野所及,只有一片空旷的黑。 她努力伸臂,往上游去。 可水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犹如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死死往下摁去。 “咕噜噜”她口中吐出气泡。 黑暗的江水对她来说就犹如看不见的牢笼,一点点收紧,要将她腹腔中仅剩的一点空气逼出。 卫蓁口中的空气快要耗尽,只觉手腕一紧,便被拉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咳咳!”江水晃荡,一人浮出水面,卫蓁靠在祁宴肩头,大口大口喘息着。 他指了指岸上,示意她游去。卫蓁用力点头。 夏日的夜晚热风滚烫,江面不算寒冷,卫蓁扣着他的手,与他往前游去。星野驹随着他们一同凫水,护在卫蓁的身旁。 快要上岸之时,隐约听到身后有水声扑腾。 卫蓁转过头去,看到有水匪打斗时落入江面,他们在水中浮沉。 有的继续登船,有的则往江边游来。 当中有人见到卫蓁,还有她身侧那匹通体雪白的宝马,登时高呼:“快!兄弟们,这有一匹宝马!” 祁宴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转身道:“你先上岸。” 他松开了卫蓁的手,卫蓁看到他取下马鞍上挂着的宝剑,朝着那群匪兵走去。 此处离江边已经很近了,卫蓁留下于他也是累赘,奋力往前游去。 她上了岸,撑着地面咳嗽,水珠不停从发间流下。 她已是精疲力尽,几乎是被马驹拱上的岸,强撑着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靠上树干休息,一边眺望江面。 江面太黑,没有灯火,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修长的影子。 不断有水匪朝岸边涌来,祁宴以一当十,一剑封喉,一边砍杀一边往江边游来。 卫蓁注意力全在祁宴,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是个女人!” 在那匪兵朝着卫蓁扑来之时,卫蓁亮出手中握着的锋利簪子,死死簪进他喉咙里。 鲜血溅了出来,尸首倒在她面前,身子翻过来,露出一双暴涨凸起的眼睛,还在死不瞑目地看着卫蓁。 卫蓁忍着心口的惊悚,用脚将那尸首踢开,而这已经耗尽了她全部力气。 不知从何处,又有一男人出现,那人从水中走来,看到卫蓁和一旁马驹,眼中露出精光。 卫蓁的手搭上了身边嶙峋的石头。 那人也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朝着卫蓁走来蹲下,口中嚷嚷着粗鄙的话语,说要将她带回匪兵营。 一道影子投在了他的身后,祁宴不知何时上了岸。 他一把拉住男人的后襟,用力暴扣他的脑袋,重重砸到一旁的树干之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叫人始料未及。 乌黑的鲜血,顺着粗粝的树干滑下! 祁宴面无表情,拔出匕首,朝着那人后颈钉去。 雪亮的剑光拂过他冷冽的眉眼,锋利的匕首捅破那人的喉咙,发出树干裂开的声音,竟是入木三分。 血水霎时四溅,洒满衣袍,落满了他修长如玉的手,也沾上他玉白的面容。 那人就被这样钉在树干之上,死前双脚悬空,都未曾着地。 祁宴脸颊边带着血,分明是满身血污,凌乱不整的,却衬得他更是说不上来的俊秀。 不断有士兵落水,朝着岸边游来,祁宴拉她起来,道:“我们走!” 下一刻,他已揽着她的腰肢,将她带到了马上。 风声猎猎,骏马扬尘,身后追兵不断,空气中充盈着浓烈血腥的味道。 星野驹不愧于它的名字,头顶星野垂落,于茂密林间奔走,脚下却如履荒野平地。 那些匪兵很快被甩在了身后,见跟不上索性也不再追,转而回去搜刮船上的宝物。 星光月色,骏马于林间驰走,风驰电掣。 直到听不到那些匪兵的声音,卫蓁才敢开口:“祁宴,你有没有受伤?” 身后人道:“我无事,不必担忧。” 翻过了一个山头,已确定不会再有人跟来。 卫蓁在祁宴的搀扶下,慢慢下马,走到小溪边清洗身上的脏污。 她在黑夜中看不见,却能感觉清冷的月光照在身上,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晋国的边境。” 祁宴蹲在树干边,借着林间树叶间下来的稀疏月色,仔细辨认着土地上的痕迹。 常年行兵作战,在夜间识路,一些能力已经内化于心。 树根旁,散落着一些脚印。 祁宴拨开了草丛,顺着脚印往前走,“这里有人行走的脚印,附近应当是一个村落。且若我没认错路,这里当快到我母亲的封地了。” 卫蓁道:“姬琴公主的封地?” 祁宴回到她身边,道:“母亲嫁给我阿爹后,外祖为了方便她与晋国的往来,便将晋楚交壤之地的洛水瑕邑一带,封给了母亲。” 祁宴一眼星野驹,它好像格外喜欢卫蓁,不停地用头蹭着她的颈窝,弄得卫蓁受宠若惊。 他对卫蓁道:“上马吧,我们今夜先在村落里住一晚,明日一早入瑕邑。” 他们沿着土地上的脚印往前走,村落坐落在大山深处,夜色已深,村中人皆已安睡下,只村间道路上几只灯笼照落,散发着昏黄的光亮。 祁宴骑着马在村落徘徊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间荒废无人用的屋子。 柴扉推开,发出吱呀的声音。 卫蓁小心踱步,跟在他身后,听到山间鹧鸪声,双手紧握住祁宴的手,“我们到了吗?” 祁宴推开了屋门,门上灰尘落下,他挥了挥手,替卫蓁扫开面前尘雾。 屋内虽久无人住,但桌椅床凳等东西倒是俱全,窗户墙壁也能遮风蔽雨。 唯一的缺点…… 祁宴叹了一声。 卫蓁道:“可以住吗?” “住自然是可以住的,”他顿了顿,“但卫蓁,这屋里只有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