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隐忍(1 / 1)
众宰杀过一只鸡后,毓庆宫上下的猴子们顿时乖觉万分。 程婉蕴在正殿吃晚膳吃得安静如鸡,席间太子爷多次看向她,似乎有些担心她会不会被吓到,程婉蕴便小小地冲他眨了眨眼,结果太子爷又立刻扭过头去了。 只剩下一个泛红的耳廓着她。 太子妃这儿的菜色是纯纯的闽南菜,想必与她常年待在福州且她额娘是闽南的缘故,听她身边两个妈妈四个宫女说话的口音,包括她自己,都能听出几分“你好机车啦”的味,但其实他们又都是分外严肃认真的脾气,就显得……特别反差萌。 程婉蕴光听她们说话都很有意思,比如席上上了一典型的闽南菜:“笋江鲈鱼”,清鲜无比,席上没吃过,利妈妈便在端菜时她们介绍到:“啊这个叫做笋江鲈鱼,系用辣个五花幼(肉)、玉兰片加上香哭(香菇)一起晃(放)上气(去)蒸,味灰常好,请各位主子尝尝鲜。” 程婉蕴低头拼命掐大腿,忍到手抖,才算把那个劲忍过去了,没笑出来。 惹得太子爷又无奈的瞧她一眼,轻咳了声替太子妃夹了一筷子菜,用胳膊挡住了在努平复笑意的程婉蕴。 谁知又上了一干煎红鲟,低头盯着碗在悄悄吐气的程婉蕴耳边又响起了利妈妈的声音:“啊介个系……” 程婉蕴又开始掐大腿。 她真的没有嘲笑口音的意思,都怪有一年春晚演了个小品,“胡建的省会是湖州”,笑得程婉蕴反复看反复捶地,从此再也无法直视这种萌萌哒的口音。 幸好太子妃本官话是很标准的,只是也不免带着一些“啊”、“哦”的语气音,她们自己都是毫无所觉的,利妈妈看着年近四十了,都说乡音难改,她这个年纪能说得让大家听懂已经很努了。 这顿饭吃得实在太艰难,菜都很好吃,利妈妈要是可以不介绍就好了,回去以后她那大腿都青了,碧桃替她换衣服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差点嚷起来:“主子!您的腿——” 别问,问就是自己掐的。 随后,程婉蕴揉着腿泡脚,就听外头有点说话声,没一会儿,青杏一脸疑惑地走进来:“主子,太子爷发来个小太监,说是您送一瓶消肿散瘀的药膏……” 程婉蕴接过那小瓷瓶,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光滑细腻的瓶身,温柔目光落在上头:“多谢太子爷了。” 自太子妃进门以后,太子爷来后罩房就只是坐坐了,只看看两个孩子,和她说说话。 她知他应该不来的,毕竟太子妃才进门没几天,老是往她这儿跑,要是落在旁眼里又有话说了。 但太子爷是这样做的,他有时过来什也不做,就是关起门来抱抱她,他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就像是无声地安慰她,没关系,他没有忘了她。 程婉蕴静静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两就这样安静地待一会,似乎就能从彼此身上汲取到量似的,太子爷亲了亲她额头,又往下吻她的鼻尖、嘴唇。 他们交换着气息,急切地从身体里寻找那熟悉的安定之感,太子爷也会不安?程婉蕴的罗裙被直接堆到腰上,被太子爷抱起来时,她在摇晃与破碎中恍惚地想。 他似乎很想她。 只是这份想念不再像以往那般光明正大、肆无忌惮了,他开始将这份想念埋得更深了一些,他不再述诸于口,而且融化在每一流连的眼神里,每一次关起门来短暂的欢愉里。 胤礽逐渐清明又逐渐沉溺,他搂住快要软倒在地的阿婉,让她转过身来,双手撑在书架上,他扶着她纤细的腰贴了上去。 哗啦啦……书架摇晃,程婉蕴日常看的那些画本子都从另一头掉了下去。 胤礽单手抵在书架上,他浑身上下热得冒汗,眼神却是冷的,直到阿婉难耐回头胡乱吻上他的下颌,他才重新又温柔地捧住她的脸庞,一下一下轻轻啄。 其实这时候的他,正被群狼环伺。 皇阿玛正看着他呢,满宫上下也都盯着他呢,他们都想等着他犯错,都想知他会太子妃脸?会石家脸?年的忍气吞声,会发泄在太子妃身上? 听索额图说明珠一党连宠妾灭妻的弹劾折子都写好了,就在等一个时机了。 很好,他偏不他们机会。 他这几年已经经营得很好,比之的处境、比梦中喻示的处境要好得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是的,他不结交任何朝臣,皇阿玛就会信任他,反而他施恩的机会,他根本就不需要特意扶持一批“太子党”起来,因满朝文武日后都是他的班底,这是他身在东宫的天然优势,他就是正统,是大清的未来! 他想明白了,却让其他野心勃勃的着急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能通过女弹劾他,这是找不到其他下嘴的地了?胤礽冷笑,但哪怕是这一点,这条缝,他也要填上,一点机会也不留! 宠妾灭妻的名头,动摇不了他,也动摇不了太子妃,唯一会因此付出巨大代价的唯有阿婉,他不能让她陷入那样的舆论风波之中。 可胤礽也不愿她再受一遍被冷落的委屈,因此每天都借口看大格格二阿哥去后罩房。 然,阿婉膝下有了子女,至少毓庆宫的奴才是不敢怠慢她的,但出了毓庆宫呢?胤礽也不想阿婉被那种嘲讽的眼神瞧着。 他就是要做外看,哪怕是这样的时候,他的侧福晋,他的阿婉,依然是他挂念在心的。他可以太子妃嫡福晋应有的脸尊重,也可以依然不忘旧。 程婉蕴难得一次酣畅淋漓的架,额林珠和弘晳都去找弘暄玩了,不在后罩房,不然太子爷也不能逮到机会。 完架,太子爷又黏黏糊糊地搂着她温存了好久,这才披衣起身,他要回正殿里休息了,他如今除了淳本殿书房,就歇在正殿里不会再别处过夜。 程婉蕴替他穿上外衣,系好腰带,垫着脚他整理衣领时,胤礽又低头亲她,等亲得她眼眸含水,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在她耳畔低低地说:“我走了。” 撩了就跑!程婉蕴瞪他一眼。 胤礽不由闷笑,捏了捏她的脸,意有所指:“论理,在这事上我可没亏待过你,怎这样瞧我?” 程婉蕴红着脸赶紧把厚脸皮的他推出去。了阿玛以后,年那个会脸红的纯纯少年也变坏了呀! 她正想在屋子里做点针线平复下心情,结果他走了又回来了,笑:“太子妃在忙着料理家事,我在你这儿再坐会儿。” 程婉蕴刚了一架,很有些懒得动,所以只让煮了碗番茄鲜虾来吃,太子爷也不嫌弃,让原样上一碗,几口就咕噜着付完,挤到她身边:“里边让让。” “您好热。”程婉蕴一边抱怨一边挪。 “白走一趟,能不热嘛?”胤礽随手拿起她的话本,见看过了,又换一本,他嘟囔:“回头该你找点新书来。” 程婉蕴表示赞成:“这些都看腻了。” 胤礽记在了心上,想着回头就让额楚去办,顺再让额楚去程家走一趟,阿婉带点家里的消息,她两个妹妹好像都嫁了?只剩努读书考进士的程大弟与习武的程二弟。回头让额楚也试试那程二弟的根骨情,若不错的话也可以扔到侍卫处去。 不过一句话的事儿,胤礽盘算了半天,琢磨着要不要把太子妃的几个弟弟也带上,这样把话递到皇阿玛跟,也不会显出阿婉来。 石家虽然丁凋零,胤礽是想用一用、试着扶一扶的,这是他的妻族,提携石家可没敢说什。毕竟有了太子妃一层的关系,这石家也如赫舍里氏一般,是他少有的能够全然信任的家族了。 想着想着,胤礽心思已经远了。 晚春月淡,夏日的虫鸣未起,夜色难得的静谧,两就这样一起挨着消磨时间,一个看书,一个想着要安排的事儿。 真好。程婉蕴将头枕到太子肩上。 隔日程婉蕴才知太子妃昨日料理的家世是什——管事们和唐格格都被杀鸡戏码吓坏了,不约而同过来交账本。 唐格格甚至是吃过晚膳后,立刻就送来了手头所有牌与账簿,太子妃懒懒地接过来,大概翻了翻账簿,又瞟了眼盒子里的牌,却把东西都丢回去,:“你将账簿抄录一份,再将牌的数量、种类如今由谁保管、保管何处均列出一个册子来我,以后我这儿留着账簿正本,你那儿留着副本,平日里大小事务仍由你主管,不好裁决之大事再来回话,账簿每月拿过来校一次即可,后院日常微末小事,不必我亲抓亲管。” 唐格格被太子妃用的肚量惊得都忘了回话,是一旁的利妈妈轻轻咳嗽一声,她才回过神来,随即便被巨大的喜悦所笼罩,跪下领命时都有些语无伦次。 其余手头的活大多也是这样,他们那忐忑不安的心总算都放下了,如果太子妃一进来就开始撤换安插自己的,他们也没办法,有怨言也只能吞进肚子里,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家应有的权利。 但如今能继续领着差事,不过每月多了一回话、核账的差事罢了,每个心里太子妃都感恩戴德,新主子进门所带来的心惶惶与动荡不安因此而渐次平息。 唐格格喜气洋洋到后罩房吸猫撸狗,顺便逗逗弘晳、额林珠时,就向程婉蕴输出了一顿太子妃如何如何大度大大气的彩虹屁,听得程婉蕴吃着那莲子薏米绿豆羹笑得勺子都拿不住:“好家伙,这会儿才知你是个口齿伶俐的,你怎不到太子妃说去呀!” “我不敢啊,”唐格格没忘了昨日刚洗刷干净血迹的青石板,讪讪,“但太子妃的确是赏罚分明之,也不会像李侧福晋一般揽权,她连我这样的格格都愿意提携。” 程婉蕴点头:“宽严济、恩威施。” 太子妃真是个天生的领导,先大棒子让所有都惊醒于自己的过错,把一下掰到正确向上来,又恰地出甜头与恩赐,这样既镇住了局,又得了心。 这一点不仅是后院里感受颇深,太子爷似乎也充分肯定了太子妃镇宅(?)的能,个月后,中秋家宴,太子便下令将弘暄挪到正殿教养,从此以后他就由太子妃亲自照管教养,再也不是唐格格管两天、她这个侧福晋管天的局了。 这其实也是太子爷的一片爱子之心,毕竟弘暄白天要读书,说是太子妃教养,其实大多时间弘暄都在淳本殿,这不过是了他一个名分罢了。 没娘的孩子,说出去总孩子不好。 这期间,程婉蕴每天坚持去正殿请安,有时也带带两个孩子去,也能时常见到弘暄。 他现在一日餐外加睡觉会回正殿,读书在淳本殿。他见着程婉蕴也会比见别更高兴地叫着程额娘,会探头探脑地找额林珠玩,一点也没有生分。 听说他没有因搬家而哭闹过,小孩子适应能果然强些。 程婉蕴见他长得比之高了些,壮了,笑着夸他长大了,弘暄骄傲地说:“程额娘,我现在每天跟着利妈妈和连弩姑姑一起晨跑,寅时末(五点)就起来了!” “哇,弘暄可真厉害!能得起那早!”程婉蕴虽然有点担心他会不会睡眠不足,但转念一想这时候大多戌时(晚上七点)就开始睡觉,早上五点起,好像也好?何况,明年等弘暄去上书房读书,就得四点起来了。 程婉蕴心有戚戚焉地摸了摸弘暄光溜溜的脑门,她最近要请安也是每天辰时就起,辰时刻就过来请安了,太子妃每回都会抽空见她们,但和她曾经幻想的像清宫剧里演的那样,大家一起喝喝茶、斗斗嘴的场景没有出现。 怎说呢……太子妃竟是“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那种类型! 她不喜欢说废话,也不喜欢听废话! 程婉蕴就头一回请安印象深刻。那会儿正是春夏交季之时,不冷不热,宫里上下都将夹袄脱了,换上了更轻薄的绫罗,这种天气就特别适合赖床。 青杏碧桃就像被她摁掉的闹钟似的,隔五分钟又响一次,来来回回进来叫了她遍,她才两眼无神地坐起身来,像个木偶一般由着她们洗漱扮、穿衣穿鞋,然后喝了一碗热乎乎的核桃红枣黑米豆浆,才终于醒过来。 额林珠和弘晳两个孩子起床都比她利索,被奶嬷嬷们拾掇一新,已经吃完在屋子外头和添金他们一边玩老鹰捉小鸡一边等她了。 等程婉蕴出来,她们都快玩出汗了,去请安也快来不及了,程婉蕴就跟年赶早八课、挤地铁赶着上班卡似的,她吩咐抬肩舆的苏拉一路狂奔。 到了正殿,唐格格、李格格和范格格都坐在厅喝茶了,越女陪着伺候,见她进来连忙屈膝福身见礼:“奴婢程主子请安、两位小主子请安。” 程婉蕴连忙叫起。 “太子妃在梳妆,请侧福晋和格格稍候。”越女又一叠声命小宫女沏茶来。 程婉蕴坐到唐格格上首,刚坐下来,弘晳就被唐格格搂了过去,程婉蕴便将额林珠也抱到膝上坐着,两压低嗓子说话。 “你几时到的。” “辰时一刻。” 程婉蕴沉默了,那会儿她刚起来。 “李侧福晋……” “她本来也想出来,”唐格格嘘了一声,凑到她耳边幸灾乐祸地说,“谁知太子妃遣告诉她,说她已是外之,让她继续精心修佛,不知从哪儿找了本艰深的佛经让她专研,务必每月悟出点心得来,整理成册,年底她要供到皇太后的佛堂去。” 程婉蕴差点笑出声。 太子妃真厉害啊,她就是做什事都让挑不出错来,分明是嫌李侧福晋烦,但这话说出来却又不让她难堪,甚至她找了个活干,李侧福晋会不会认真专研经书呢?她会的,因太子妃说了,要供到皇太后那去。 若是写得好得皇太后问了一句,这她何尝不是一点希望呢? 李侧福晋这样的真得要太子妃这样身份、手段的才能压服。 一旁,李格格瞧着唐格格和程侧福晋亲厚的模样,手紧紧地攥着帕子,又是羡慕又忍不住有些嫉妒,她也试过巴结程侧福晋,成日里费心思画了好些绘本子大格格,但太子爷都没瞧过她一眼。吃不讨好,她后来渐渐淡了不去后罩房,却发觉日子似乎更难过了,再想凑过去,竟又没了机会。程侧福晋是个看似无欲无求的,反而更难讨好。 李格格便想着,太子妃进门来了,她本来就是汉军正白旗,李家和石家又有旧,虽然以没见过太子妃,但凭这一层关系,总能混点好吧?结果太子妃的情却太过刚硬了!李格格昨个看了一场杀鸡儆猴的戏码吓得回去吐了两回,现在太子妃只有惧怕,都升不起卖弄巴结的心思了。 李格格很沮丧。 范格格倒没被昨日太子妃杖责洪登吓住,她本就是宫女出身,挨板子这种事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以奴婢的时候每天不见上个几回才叫奇怪呢!何况有场死的。 范格格已经想好了,太子妃这尊大佛她要拜,程侧福晋那儿的香也不能断,她一没容貌二没家世,自然顾不得名声好听不好听了,好好活下去才是正经! 范格格现在就想和程侧福晋搭个话、问个好,可惜她离程婉蕴中间隔着两个呢,又不敢高声喧哗,因此很有几分急躁。 程婉蕴没理会李格格、范格格的动向,她一向也不大理会她们,之接触了几回,就觉得不如唐格格合得来,所以她刻意保持了距离。有句话说得好,融不进的圈子不要硬融,合不来的也不要因一时心软接纳,最后都会散的,而且往往散得不大体。 朋友贵精不在多,尤其是有利益关系交织的时候,她和唐格格这种友谊更难以复制,如今能交好也是因唐格格看得开,从不会盯着太子爷宠幸谁或是不宠幸谁的,之唐格格另有目的的时候,程婉蕴也和她没那要好。 四阿哥、五阿哥去年也大婚了,刘侧福晋与宋格格如今和她见的日子也少了,她们都有自己的孩子要顾,要伺候新来的福晋,很快也要开府出宫,程婉蕴与她们过年过节才能见一,拉着手互絮絮寒温。 年少时交甚笃的朋友,长大后也有失散的,程婉蕴两世,这就看得淡了些,也很能明白这个理。 所以于李范两个格格,狠下心肠不去理会,正是明哲保身之。 程婉蕴与大约说了几句闲话,里头暖阁的门就开了,于是她们都连忙敛衣抚鬓,分外安静地进走去了。 然后就见太子妃梳着一丝不乱的高圆髻,没戴旗头和钿子,穿家常窄袖杏色缂丝梅花旗装,端庄大气地坐在上头。 “坐吧,画戟上茶。”太子妃吩咐。 大家行完礼都依次序落座。 然后就听太子妃语气懒懒地说:“我这儿你们不用天天来,若有什事要我做主你们再过来,没必要日日耗在我这儿,我也不耐烦听那些有的没的,实在没意思。” 石氏望着下头的莺燕,心思却飘回了千里之外,那七分山分田的闽地。 石家的担子压在她肩头,她又怎能轻言想家呢?何况她也不算想家,她只是有些手痒痒。这紫禁城哪儿都好,就是像个大鸟笼…… 而听她说话的程婉蕴她们都更不敢回话了。程婉蕴捏着茶碗就觉得心里惊涛骇浪了,哇,这直白的? 谁知接下来又听太子妃肃然说: “不过你们都要记住,毓庆宫许多事、许多话都只能烂在毓庆宫里头,外咱们就是一家、一张旗帜下的袍泽,是要托后背一致外的!别让我知有吃里扒外的,不然只会比昨个那太监下场更惨,我今儿就把这话撂在这,虽不好听,但句句在理。有的喜欢姐姐妹妹叫着,背后又做那等阴险下作的事情,我这最恨这一套!所以在我这儿,你们只管把心都放在肚子里,我待你们不说亲热,但总是公的,你们以观后效,只认这条就是了。所以你们也不要辜负了我,安安分分的伺候太子爷,别有什旁的歪心思。” 说完,太子妃端起茶碗送客:“行了,言尽于此,你们回去吧。” 程婉蕴晕乎乎地出来了,看其他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 然后程婉蕴就是一阵狂喜,啊这是领导说不用每天考勤卡(请安)可以隔差五睡懒觉的意思? 但后来程婉蕴就发现,她想多了!唐李范个格格是每天都去,而且她们真的能换着花样找到事情来请示太子妃! 唐格格就罢了,她本来就管着事儿的,李格格和范格格就很神奇了好不好! 程婉蕴绞尽脑汁都没想出什事情来,后来了合群,她也想了个大事——扩后罩房的院子,额林珠和弘晳渐渐大了,没自己的屋子。这事算是大事,可以连着讨论很久,要请示太子和康熙、他们同意后定下来图纸、施工、装修可以继续讨论,程婉蕴这才松了口气。 别都每天请安,就她不去,不是说她猖狂,太子妃和年的李侧福晋是不同的,甚至可以说,太子妃和太子一样都是她的“主子”。所以程婉蕴是有些危机意识的,太子都要敬重太子妃,她难不成耍大牌?哎,这不是嫌命长! 秋风瑟瑟,又一日请安完毕后,程婉蕴让额林珠、弘晳和弘暄行礼告退。 额林珠从椅子上跳下来,又回头去抱弟弟下椅子,然后两个肩肩一起向弘暄有模有样地行礼:“大哥哥,我们先走了。” 弘暄也像个小大似的跟着礼:“妹妹、二弟弟慢走。” 然后他目送着程婉蕴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慢慢消失在正殿的宫门外。 他不懂什是派系,但却隐约感受到了这一点点区别,他现在和额林珠、弘晳好像有了分别,不再像以了。 他垂下头,闷闷不乐回了自己的屋子,奶嬷嬷问:“大阿哥怎了?” 他也不说话。 奶嬷嬷以他饿了,就温言:“奴婢替阿哥去查茶房看看点心热好了没有。” 弘暄轻轻点点头,奶嬷嬷就出去了。 但他一点也不饿。 弘暄其实很清楚,程额娘不是他亲额娘,他亲额娘生下他就走了。奶嬷嬷说亲额娘被长生天接回天上去住了,会在天上保佑他。 所以弘暄搬到太子妃这儿也习惯了,他好像总是这样搬来搬去的,一开始是李额娘养着他,后来是唐额娘和程额娘轮流照顾他,现在是嫡额娘。 弘暄已经开蒙了,他隐隐明白了何嫡、何庶,他小领会得不是很透彻,但他也明白,嫡出更高贵,比如他的奶嬷嬷他搬家这件事就十分高兴,她自被程侧福晋敲过以后就她心有芥蒂,因此天天在弘暄耳边说:“大阿哥,太子妃是您的嫡母,能得她教养,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以后您才不会被二阿哥比下去。” 可他什要跟二弟弟比呢?他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被太子妃牵着去挑他的屋子、问他想要怎布置之时,他也很开心。只是他心里有一点点遗憾:正殿里没有大象滑梯和城堡,太子妃的手硬硬的,他能摸到薄薄的茧子,也不如程额娘的软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嫡额娘待他很好,他知他不该有这样的念头,可他是会在看到弟弟妹妹的时候,想念曾经在后罩房住的日子。 弘暄趁着奶嬷嬷出去,低头背过身去。 眼泪“啪嗒”落在地上,绽开一点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