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事赶事(1 / 1)
“豁……” 周文忠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潮味,看着地上燃烧的碳盆,还有露烟的煤炉子管道。 夹山之间有个掏出的窗口,上层的墙面被煤油灯燎的已经发黑发亮。在没通电的年代,这种做法可以点燃一个煤油灯,照亮两间屋子。 土炕上躺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头发枯黄,长相十分普通。袒胸露肉穿着打布丁的薄衣服,身上盖着被子,手里夹着一根卷烟。 “谁先来?” 马二宝屁颠屁颠的把火柴盒丢了过去,砸在中年女人的身上。 “忠哥我给你介绍一下,摸摸看看也行,想玩儿别的也行。反正就是一根火柴的时间。时间不够就得再续。” “这不是坑傻小子呢吗?一斤地方粮票现在就得要8毛钱。整体算下来,1块钱连1分钟时间都买不到。你自己玩儿吧。说句难听话,这娘们鱼口都不知道烂成什么样,你也不看看她的年龄,都够当你妈使了!妥妥的解放后八大胡同的漏网之鱼。” 周文忠说完后推门就走,马二宝站在原地不动弹。 “我在门口等你。票都买了,不玩儿就浪费了。我可没钱给你加时间。” 周文忠关上木门,站在门外点上一根烟,右手小拇指和无名指夹着烟,在手指头上翻来翻去,时不时抽上一口。 “呸……恶心!下流!” “不过宝哥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人生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飘过倡,一起分过赃,一起同过窗。宝哥在促进关系中,带领着自己一步步的迈向靶场。” 刚抽了4口烟,就听见房门打开,马二宝低头系着腰间的绳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完事了?” 马二宝头也没抬的答道:“啊。” “挺快啊。” “我没钱了。” “怎么弄的?跟哥哥说说。” “我就是用眼睛看着,自己弄出来的。” 周文忠伸出右手对着马二宝比划了一个赞。 “啧啧啧……人才啊!赶紧穿好衣服,外面这么凉,别再坐下病了。” “哦。” 刚才开大门的男人从东屋里走了出来,看了看两人说道:“下次别来的这么早。还不够耽误事儿呢。等过个半拉月吧,到时候你们再来就有新鲜的了。” “知道了!” “把门给我关好!” “明白。” 马二宝轻轻关上大门,领着周文忠往外走去。 周文忠看着眼前这位四零后的老色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忠哥坐电梯不?前头就是火车东站。有电梯!” “不玩儿,我在民国时候就玩过这部电梯了。没意思。” “1959年底这个火车站才翻新过,去瞅瞅呗。”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回家了。没意思。” “得,一块儿走吧。” 俩人买了票乘坐大气包公交车,转乘517路电车,在一阵丁零当啷声中,半个小时后马二宝拎着棉鞋,在交道口电车车站下了车。 “我先下去了,明儿见。你可别忘了后天的事儿,记得领来一位大师傅。” “放心吧,保证是位好手艺的厨师!” 周文忠坐在木制座椅上,隔着玻璃和马二宝挥了挥手。 时间下午4点多,冬季总是黑的特别快,此时的天色已经略显暗淡,周文忠提着湿衣服出现在南锣鼓巷中。 “小周吧?嘿!往后瞅瞅。” 周文忠听见呼喊声,停下脚步往身后方向看过去。 “啊。原来是粮站的刘会计。您可是还没到下班时间呢,擅自脱岗的问题很严重啊!” “叭……” 王会计对着周文忠的肩膀就是一巴掌。 “你还敢开我的玩笑?等不及了吧?这几天武装部的保卫员有些事儿耽搁了,已经推迟好几天,直到现在也没空。这不嘛!我自己一个人给大家伙发粮票来了。” 周文忠这才看清王会计左右两侧腰间都挂着枪套,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皮包,上面印着:北京市粮食局。 “刘会计你至于这么小心吗?还拿两把枪。” “不小心行吗?你知道这包里装着多少粮票吗?说句心里话,我自打掂着这个皮包,眼睛里看谁都觉得是坏人。” “得得,我给您头前带路。轮到我们95号院子了?” “看具体路线呗,怎么方便怎么来。反正都是有数的东西,都能对的上。” “那就好,那就好。前面就是我们院子,这附近的40来号院子都发完了?” “嗯,现在天黑的快,赶紧着吧。我也好回去交差。” “成,走着。” “我说你小子真身打扮,差点没认出来。可以啊!新大衣、新棉裤、新棉鞋。” “嗐,新年新气象嘛。不能给咱们粮站丢人。穿的破破烂烂不像那么回事儿。” 俩人有说有笑,但不约而同的都跳过了张秀芳,连同早晨时候的细菌战也没提及。 “行啊!今天都凑一块儿了。” 刘会计往胡同方向看去,王建平领着两名身被长枪的联防队员走了过来。 “呦呵~王干事又来抓壮丁了?啧啧啧……还带着兵,瞅把你给吓得。” 周文忠一听就明白,王干事相比刘会计稍逊一筹,政策上[以粮为纲]从来不是玩笑话,就好像奠定了某些基础似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街道办管着附近几万户的居民,粮站连街道办工作人员的票据都管着呢! 像一些是补助票,粮站工作人员可以运用手中的权利,卡一卡、押一押、拖一拖。总之一句话,不是不给你,得先等等。 像他们有种手里有点权利的人,都有着自己的一个圈子,基本上不会为难圈里人,因为以后谁也不敢说不打交道。即便是上级领导们的意见不同,自己私底下也会有所交集。 与人为善这个成语,以及你帮我、我帮你的精神。在圈子里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别在这儿胡扯,什么抓壮丁!上山下乡是国家的政策号召,应该积极响应。” “那你还让人背着枪?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你光说我了,自己瞅不见自己黑。你身上不是还挂着两把枪呢吗?” “两把枪?我皮包里还有手榴弹呢,你信不信?” 刘会计说着说着来了劲,打开皮包后就是一个黄褐色的木柄手榴弹。 “乖乖!” 刘会计把皮包扣好,嘴里说道:“你也不瞅瞅这里装的是啥!说句难听话,我手指头一直勾着线呢,我死了没关系。这些粮票必须得给毁喽!” “啧啧…这不是周文忠吗?刚才我都没瞅见你。” “呵呵~王干事您眼里关注的都是国家大事,我这平头老百姓身上又没有闪光点,没那么显眼。” “挑我的理?” “不敢不敢,我可没这么说。” 刘会计瞅瞅王建平,瞅瞅周文忠。 “认识?” “可不嘛!我们院子正好在王干事的责任范围之内。他可是我们的父母官。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王干事都得伸把手帮一帮。” “什么父母官?不管在什么工作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嘛!这种话以后可不敢胡说。” “诶,我记心里了。” “你们俩先去把住家户给召集起来,过会儿统一登记记录一下,今年符合下乡的人员信息。” “诶。” “是。” 两名联防队员背着枪走进院里,不一会儿就听见了敲门声。 周文忠从兜里掏出【蝶花牌】香烟给他们俩人点上。 王建平夹着烟斜眼看了刘会计一下。“呼……小周你可以啊!跟刘会计有说有笑。看来你在单位里群众关系搞得不错嘛!” “嗐,得亏领导们的照顾,我连站都没站稳呢。闭着眼摸索着过呗。”………… 刘会计也抽了一口烟,听这俩人话里有话的交流。 “那什么,您二位进家里歇会儿吧?这么冷的天倒杯开水,暖暖手也挺好。” “甭麻烦了,你先回去把衣服晾起来吧。” “诶,那我先去忙活了,一会儿有事的话,您二位再吩咐。我听喝就是。” “行,进去吧。” 周文忠对二人点点头,提着手中的细麻绳回院子里了。 “大刘,这小子谁的关系啊?我可听说他才进你们粮站没几天。怎么着?挂了号了?” 刘会计歪着脑袋看向天空,压根不接话茬。 “嘿我说,跟我来这套是吧?” “谁的关系?你自己猜吧。反正我们粮站的柜台下面,写着他家的住址呢。咱们俩分工不同,体系也不同。瞎打听就没劲了。” 刘会计这个云山雾罩的回答,让王建平心里摸不着底,这就意味着吃不住周文忠。 整条街道上,科级干部并不少,但都是在街道办挂了号的,自己身为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必须得弄清楚每个人的跟脚。 以此避免落实政策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弄不好还得挨批评。这是一个基层工作人员应有的自我觉悟。 “大刘,这可是我过年准备带给老丈人的大前门,归你了。” 刘会计打开皮包说道:“你看看!这是干啥?” 王建平把香烟丢进他的皮包里。 “差不多得了啊!我就这么一包。” “咱俩什么关系?咱们俩的单位又是什么关系性质?你问我,我能不回答吗?”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说!” “嘿嘿~那小子和我们站长的闺女张秀芳,玩儿的挺好。今天可不是休息日,他上班时间就去洗澡理发了。上次也是张秀芳帮着他买粮食。我们粮库好几次的加班干活,这小子一次都没参与。啥批评也没有落着。你说奇怪不奇怪?” 王建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自己个在这儿慢慢想吧,我先去完成我的任务了。这一天天的净是事儿。” “唉……走走走。” 王建平踩灭手里的烟头,摩擦了一下脸,这天气冻的脸都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