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杜仲(1 / 1)
吃饱喝足,再参观完新房子,众人心满意足的走了,桌上的菜太好吃了,连油渣炒青菜都因为油水多被吃光了。 客人走了,厨房里只留下过来帮忙的妇人。 众妇人麻利的将席面的菜盆、桌子、凳子洗涮干净,就等晾干水明日送回族里了。 洗涮完毕,王氏将办席面多准备的炸五花肉、炸丸子、小杂鱼、豆腐等拿出一些与大家分了,算是感谢大家的帮忙。这也是平山村的习俗了。 拿到东西的妇人无一不喜:李贤东家的席面多是炸过,连豆腐都比平常多了油水,这年头,谁人不喜欢油水呢。 送走所有人,关上大门,这宅院就只剩下李贤东一家人了。 再累,李小寒也撑着把自己房间的地面扫干净了,把炕上的稻草换过,然后用艾草熏过,方倒头再睡。 次日一早,李贤东一家全都起晚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昨日还有剩菜,三人蒸酱肉、炒点菘菜、酸菜小鱼锅边焖一圈烙饼,也算丰盛的一餐。 饭后,李贤东带上草帽,准备去田里瞧瞧。这段时间里,都忙着建房,田地都忽略了。眼看快要到冬小麦播种的时刻,李贤东得抓紧时间把地给整好,不能耽误立冬前小麦的播种。 王氏把厨房里自家的锅碗瓢盆规整好,油盐酱醋整整齐齐的摆在炉头。 王氏喜欢这样的活,这是她成亲前曾幻想过的日子。后来她以为再也不会有了,现在又有了。 李小寒则拿起扫帚把院里细细的扫一遍。 扫完地,李小寒叉腰看着柴房里那一堆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假蚕树,心内点头。 很好,房子建好了,人闲下来了,有些东西,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待到李贤东从田间回来,李小寒和王氏已收拾好家里,也换上了进城的衣服——新居入伙,家里只剩下自己人,王氏可以不惧其他人的眼光,安心问医吃药了。 “小寒,你在干啥呢?怎么把那假蚕树往背篓里装?” “娘,我想着,这假蚕树这么香,又带着这么特别的蚕丝,你说,能不能也卖钱呢?”李小寒直起腰,麻利的将背篓背上。 “这怎么可能……”王氏话语一顿,女儿可是受过亲婆婆点悟的,莫非这也是亲婆婆在提醒他们? “娘,为什么不可能,那假人参没有人知道是三七之前,大家不也说不值钱。”李小寒正色说到,“反正咱们要进城,就带过去,费点脚力的功夫。不行也没啥。” “行,一起带上,反正也不费功夫。” 李贤东很快下了决定,经过入伙酒这一轮,李贤东可是看到了有钱的好处。 看,他好肉好菜的招待,哪个族人不说自己的好。 李贤东,开始渴望赚钱了。 进城的路不算远,不过今日他们来得晚了点,到城里,城门已经开了。到了仁和堂门口,李贤东和王氏还探头看一看,瞧着没有村里人才进去。 李小寒跟在王氏和李贤东身后踏进仁和堂。 看见李贤东一家,仁和堂的大夫学徒也不惊讶,毕竟这农人打扮的很多,再说,伙计还记得李贤东一家大半个月前来卖过几株珍贵三七呢。 不过,看着李贤东再来,伙计心里嘀咕:莫非这人真的运气这么好,这才隔了多久,又找到三七了?这山里的三七遍地都是?不可能啊! 虽然心里千回百转,但是伙计倒是很麻利的招待:“这次又是来卖药材的?” “哎。”李小寒应声答道,又问:“今日怎么不见张大夫?” “张大夫有事要忙。”伙计边说话边带着他们进了院子,“拿出来吧。” “伙计,我们今日卖的不是三七,而是这个。”李小寒放下背篓,拿起里面的假蚕树皮说道。 “这……” 虽然伙计在药堂里见多识广,树皮入药的的也有,但是一时半会,伙计还真认不出这是什么药材来。 “伙计,你看看,这不是普通的树。你看,这树皮,掰开来,全是银丝。还有这树皮,细闻了,还有一股子香味。除了那桂皮,我们也只见过这种特别的树了。” 李小寒抽出一块树皮,干脆利落的掰开给小伙计闻,“你闻闻,是不是很香很特别。” 伙计被李小寒这理所当然的态度震慑住了,潜意识的被说服了,对呀,这么特别这么香的树,不应该是一种普通的树。 “香的,带着银丝……是什么呢?”而且,的确是有点熟悉啊,小伙计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回忆。 三人不敢打断小伙计的思索,眼巴巴的看着他。 小伙计年纪不大,看着面前李小寒水灵灵黑黝黝的眼睛专注的看着自己,一时之间竟然分了神:大半个月不见,这丫头好像长胖了几分,好像长得还有几分齐整,尤其这眼神,又黑又灵的。 一分心,更想不出来了。 “我来看看。”几人正胶着间,右侧正房的门突然被打开,身形瘦削的张大夫大步走出来。 李小寒拿着一卷树皮,笑了。 张大夫接过李小寒递过去的树皮,随手掰开一角,轻轻用拇指和食指细捻断面银丝,似在感受质感。 接着又举起树皮到眼前,对着日光观察,“内表皮光滑,皮厚而大,气辛。” 最后,张大夫竟然掰下内里一丝白皮,放入口中咀嚼片刻,然后说到,“味稍苦,嚼之有粘稠感。” 李小寒被这神农尝百草的姿态惊了。 这古代中医,付出可真大啊。 “这是新鲜剥下来的杜仲树皮,你们平日里药房看到的都是炮制后的干皮。”这句话张大夫是对着伙计说的。 果然,伙计神色一敛,正色道:“知道了,张大夫。” “这树皮是你剥的吗?”这句话是对着李小寒说的。 这家人表现得明明是个农人,可却精准的采割了有用的树皮,还切得这么漂亮。 是的,这块四四方方,四边切割线横平竖直,断口整齐,内里平滑无破损的树皮,在张大夫眼里就是漂亮。 处理得这么漂亮的一张树皮,出现在不懂行的人手里,的确带着一丝奇怪的气息了。 “是我割的,有什么问题吗?我听人说那桂皮都是一张皮有用的,我就割了一张皮出来。” 李小寒佯装不懂的问,“除了皮,其他还有用吗?我们还摘了树枝和叶子过来,大夫你看看?” 说完,李小寒也不等张大夫反应过来,把背篓里的树枝拿出来。 只见那树枝都是采摘的筷子粗细枝,扎成一把可以握住的大小,成人手臂粗。树枝上的绿叶颜色青翠,服服帖帖的向着一个方向延展。 再扫过李小寒带着补丁却干净的衣服,整齐的头发,干净的脸庞,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既沉稳又灵动。 可能这家人就是整齐人。 得出这个结论,张大夫便放松了语气,“嗯,杜仲就是树皮入药。按你现在带过来的质量,我们按40文一斤的价格收购。” 李贤东和王氏整个心都在颤抖:40文啊,40文,这个树皮多厚实多重呀。 三七翻遍了山头,后来就没再找到,但是这个杜仲树,山上还是不少的。 两个人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李小寒,突然抬起头向着那张大夫发问道,“张大夫,我刚听你说药房都是炮制过后的干皮。这干皮是晒干的吗?还是其他方法处理?难吗?在这里处理吗?我看你们地方不是很够呢,你们人多不多,我怕会有很多的杜仲皮送过来呢?” “你们有很多的杜仲皮?”张大夫疑惑道,“小姑娘,你不要觉得这漫山遍野的树都可以,杜仲树10年之后才开花,开花后树皮方可入药,品质好的杜仲皮最好是15年以上的,刚刚你这杜仲皮品质够好我们才出这价钱。你拿新枝过来,我们是不收的。” “山里还有挺多的,长了也应该有十来年了。我们这里有人喜欢用杜仲树枝来熏腊肉。如果大家知道杜仲能卖钱了,肯定都送过来了。” 熏腊肉,那的确是有种植习惯了。 不过如果村人知道能挣钱,那肯定是砍了挣钱的,想到杜仲树皮这么大,他们这个地方这么点人手,的确不好炮制了杜仲皮。 一时之间,送到别处去吧,又太显眼。主家估计不乐意。 想到这里,张大夫便点头说到,“小石,把掌柜叫过来一下。” 看看这一家农人的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