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蛊笼(1 / 1)
眼前的男子浑身血迹,却不见伤痕,结合黑袍人的“两胜”之语,裴液小心谨慎地点了点头。 这显然是一处除我皆敌的地方,这些人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裴液已有所猜测。 和之前的猜想不同,伍在古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不是唯一天选,而仅仅是有资格参与竞争。 其实这倒才合理,虽然当时的伍在古已经是看起来无法对抗的强大敌人,但对于一个能吞下祝高阳这样人物的神秘谋划而言,其谋划的核心部分总得有宗师在才对。 而眼下的竞争,显然是不死不休,能从这二十余人中走出来的,恐怕只有一个。 但男子却似乎并不把他视为敌人,道:“看你年纪不大,能杀他们的宿主,也算是年少有为。师承哪里,怎么流落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没有师承,是附近县城的百姓。” “没有师承?”男子乐了,“没师承,你御使真气的武功从何而来,自己琢磨的吗?” “我也没有真气。” “……没有真气,你怎么杀的龙舌宿主,他们都是六生七生之境吧?” “……机缘巧合。”裴液道。 “机缘巧合?机缘巧合让你不用真气,只靠技击杀了他?” “嗯。” 男子凑近到他面前,睁着眼从下往上细细地打量,裴液这才发现他的眸子是淡淡的银灰色,而脸却被烫伤和刀伤留下的疤痕损毁,颇为可怖。 这双奇异好看的眸子凑近盯着裴液,裴液往后缩了缩,皱眉道:“怎么了?” “我看看你是白鹿宫哪位兵主。” “……” 白鹿宫号为天下技击巅顶,这话显然是调侃。 男子看着裴液手上的茧:“你是用剑?” 裴液点点头,“我剑法比较好,伱呢?” 男子表情似乎有些怪异:“我……剑法也还行。” “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行侠仗义,结果成了替死鬼。”男子靠回墙上,长叹一声,“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你叫什么?” “你先说。” “我叫裴液。” “直接报真名?这么实诚?” “怎么了?” “江湖上一般报个称呼就好,小鱼小马小王八什么的。”男子口气一转,“既然你如此真心相待,那我再隐瞒倒显得小气,听好了——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思彻是也。” “哦,张兄。”裴液微微拱了下手道,“敢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斗狗场、炼蛊笼。”张思彻咧了下嘴,“选出最凶猛的那一条。” “最凶猛的……” “别误会,不是选人。”张思彻抬手搭上他丹田,裴液骤惊去挡,却拨了個空,汗毛一时耸立,但那手就只是拍了一下,“选的是它们。” “……” “每个人的经脉树都被它给消化掉了,大家身上都没有真气,你觉得搏杀起来靠的是什么?” “……” “靠的是你体内的它。”张思彻谑笑道,“跟他妈的选妃似的,谁最牛逼谁就能孕育龙种。” 裴液无言,因为他想到,自己所积蓄的那些能量,全都灌注给荆梓望了。体内只剩一个光茧,再榨不出一点儿能量。 这光茧是“参赛选手”,那么那些能量就是它用来战斗的武器和铠甲,结果自己全给它薅秃了。 “我借你。”张思彻靠在墙上,慵懒地看着他。 裴液一怔:“为什么?” “因为咱们是这畜生窝里唯二的人,够不够?”张思彻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心摊开,暗色的血沿着掌纹干涸。 裴液沉默了一下,伸出手,两只覆满尘土的手握在了一起。 极端的环境常常会扫去人们之间的迷碍,试探和猜测都会被省略。在群狼环伺之中,豹子和虎也会优先结盟。 “九出十三归。”张思彻笑道。 裴液还不及思索这话背后的意思,一股汹涌的能量就已沿着手臂涌入,丹田中的光茧如饮甘泉,立刻将这股能量吸引环绕到身边。 这能量连绵不绝,不一会竟然已有自己之前所蓄的两倍还多,而腹中的光茧第一次传来了“饱腹感”。 裴液抬头惊异地看着张思彻,张思彻回以一个慵懒的笑,收回了手:“瓶子要先变大,才能装更多的水。” 裴液下意识看了看门口,张思彻道:“他们不会管的,只要是在‘内部’流通。反正你丹田中那东西的等阶不会变。” “等阶?” 张思彻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赢下一场,你就变成二阶。” 裴液顿时领悟了眼前男人“两胜下台”的意思:“你是——” “不错,我先杀了【十八】,成了二阶,又杀了【一】这个二阶,现在是这里唯一一个三阶,傲视群雄啊傲视群雄。” 裴液无言,感受着重回体内的充沛能量,道:“多谢。” “不客气。”张思彻露出一口大白牙,“作为回报,满足我一个愿望吧。” “什么愿望?” “给我讲个故事。” “……什么?” “《侠骨残》,八月新出的这回是大结局,我还没看呢。”张思彻叹气,“这地方也不能指望有谁看过,还以为我要含恨而终了。” “但是!”张思彻拍了拍裴液肩膀,“幸好你来了——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会没看过吧?” 裴液看了他一眼,缓缓道:“第二十回,已成枯鬼十八载,何日飞仙第一楼?” 张思彻“嘶”了一声,咧嘴道:“我就知道,肯定有反转,洗吴仇大侠怎么可能就那么败了?” 说完眨着一双银灰的眼睛看过来:“继续啊。” 裴液摇摇头:“没了,我就看了个回目。” 张思彻定定地看着他,大约有七八息,终于他长叹一声,把脊背撞回到石壁上:“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裴液伸指戳了戳他,张思彻斜睨他一眼:“干什么?” 裴液有点儿不好意思道:“但是你可以给我讲讲——我才刚看了第一回。” 正在这时,柴门被打开,一个浑身浴血的男子走了进来,黑衣上黏带着暗红的条状组织,分不清是碾坏的筋肉还是破碎的内脏。 “【十九】胜,下一组【廿一】、【廿二】。” 正在交谈的两人抬眸看了一眼,张思彻收回目光道:“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