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1 / 1）
这是他高中的最后一场篮球赛，小哲看着高强摇晃着肩膀消失在人潮中，突然感到无比的失落，好像自己才是输的一方。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要看高强这个人现在嘚瑟，也许他在大那边连替补的替补都打不上呢，然后又说大篮球队有啥了不起的，在uba里一座冠军都没拿到。小哲知道杰这么说是在安慰自己，可当时他站在佳琪一边，然后怂恿他去大。其实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他应该去大，因为他们都说山王华大将会逐渐没落下去，他们都认为那些北方名校正在崛起，他们学校的名气将会吸引全国所有的篮球高手，所以未来一定是他们的。他们举了今年uba半决赛的例子，若不是靠着胡海翔的绝杀，uba冠军指定是北方名校q大了。
小哲看到潘帅他们围着教练和晴子说着什么，他在心里琢磨是不是也要过去跟教练告别，可是心里的自尊心就是让他拉不下面子。他看到教练朝他看了一眼，他像触电似的马上掉头，再转过身时候已经看到教练搂着晴子的肩膀就走了。
小哲看着教练和晴子的背影就有点难过，总觉得自己像是无情无义的人。这时候潘帅他们走了过来，虽然比赛结束了，好像高中的所有一切到今天为止真正的结束了，但他们好像并不舍得立即离开，于是他们就盘腿坐在水泥地上，讲着今天的比赛，说着以前的事情，然后谈起了各自报考的学校和专业。
“你报了哪所大学？”
“我报了学院的刑侦专业！”
“真没想到啊？”
“我爸说了，这个世界永远有坏人，有坏人就会有，s，永远不会失业。”
“小哲，那你呢？”
“还用说吗？肯定是报华大的篮球专业啦。”
“那出来干嘛？真的要打篮球吗？把人生押在这颗篮球上？会不会太冒险？”有人问。
“我没想那么多！”小哲把头别向一边。
他们看着小哲，知道他说出的话从来都不是开玩笑。他们太了解眼前的这个家伙：他想要的东西永远不是别人所能理解的，他走的路一定是他自己认好的。但他们那帮人的未来，都是长辈们精心算计过的，哪一步可以走哪一步不能走，都按照他们的社会阅历预先做了规定，避免他们碰壁。
也许，成长就是如此，总是会在某个阶段出现了岔口，然后有些人往这边，有些人往那边。现在，球场上的这些孩子们应该都看到了面前的岔口了，他们便没有再说话，彼此陷入了迷惘当中，直到各自离去。
现在剩下小哲一个人坐在球场上，他好像觉得那三年的时间就浓缩成刚才的那个片段中，一抬头一低头的罅隙中就忽然长大了，独自成长的感觉总是让人酸楚，他有点难过。
觉得好像有人在叫他，他抬头看，可是二楼的走廊一片空旷。看着偌大的校园又空旷旷一片，他晃荡一会儿，然后就晃荡到了他以前的教室。教室竟然没有上锁，虚掩着门，他推开门走进去，整个教室弥漫在映射进来的夕阳的温暖光线中，桌椅，讲台，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又看到佳琪坐在那边，她微微侧着脑袋，皱着眉头看她，他稍一迟疑的瞬间，以为只是一个幻觉，他眨一眨眼睛，发现佳琪还在，就确定不是看错了。他露出小孩子般的笑容，所有的郁闷一扫而空，高兴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来，你是我的经纪人呢！”
然而佳琪却一脸黑线，冲他大声说道：“你看黑板上写着什么？”
小哲看到明晃晃着黑板上写着斗大的一行字：“我一直喜欢着你，7号！”
字写的很隽秀，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手笔，但每一处笔触都很用力。小哲以为这句话是她写的，就很开心，经纪人是不会缺席他的任何一场比赛。他正暗自开心，但突然佳琪哼了一声，然后朝他翻白眼：“看看看看，这是谁写的？你说是不是有你的粉丝暗恋你？”
“谁的恶作剧吧！”小哲觉得委屈，便拿起粉笔擦用力擦掉这几个字，然后拍拍手，空气里飘洒着粉笔灰尘，呛了他一下，说道：“佳琪，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看我的比赛……”
他还没说完，佳琪就打断他的话：“因为马上就要去大面试了，所以来教务室办手续，你别自作多情了，反正以后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上面呢。”
小哲有点不开心，佳琪看着他脸上的阴晴变化，就冷言冷语说道：你不是赢下比赛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吗？怎么看起来还是满脸不开心的样子，是矫情吗？
小哲悻悻的回道：“没有，我输了！”
佳琪便冷笑一声：“是因为高强去了大吗？你要知道，你是被自己打败的！”
“我只是做我喜欢的事情……”小哲答道，于是他只好低下头颅，硬着头皮轻声说道：“从小到大，我就听我哥讲他在华大的故事，他在华大校篮球队打球的经历，在uba赛场打球的经历，你知道么，我最崇拜的就是我的哥哥，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少来了，你哥哥早就不打球了！”佳琪生气起来，蹙眉凝霜。
“那是因为他受伤了。”小哲解释。
小哲想起他的哥哥少川，如果大学最后一年他在训练中膝盖半月板没有受伤的话，那毕业那年应该是他而不是古加尼率领球队拿到他的第一个冠军吧？或者再往前一年，跟山东科大的罚篮大战中，如果最后那个罚球，教练让他而不是让宗铭达上去执行罚球的话，那他就可以跟吕楚威、潘志豪他们拿到他的第一个冠军了吧？或者再往前一年，如果当时教练信任他让他而不是谢材泽组织最后一攻，也许他就可以拿下华大的第二个冠军吧？
佳琪说道：“你要知道，那颗篮球不会是你的未来，篮球是圆的，它会滚到哪里，没有人知道，而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大家都有打算，就你一个人在做青春白日梦。”
小哲稍稍犹豫一下，嗫嚅说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他又想起潘帅他们几个人的讨论，但小哲对自己的未来早有计划，因为那条路是通往最初的梦想，可是现在才觉得那条路并不是那么单纯，因为总有人在前面对他说该往这边走该往那边走。他忽然发觉这个世界像是个万花筒，或者是一座迷宫，有时候甚至忘记了自己到底站在那里，要往哪里去。所以有时候他也很恼怒自己，因为自己老是显得格格不入或者茫然无绪，好像自己站在这个世界的边缘看着大家，很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