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再没机会兑现的承诺【一更……(1 / 1)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就像被当众扇了一巴掌,这让他们嘴里“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却丝毫不敢反驳。 毕竟他们之前可是冲毁了余川三人的科举去的,现在人家洗刷身上的冤屈,嘴上说两句怎么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过来找池云亭三个自然是有正事,要不然他们绝对不想跟池云亭他们打交道。 毕竟是让自己心里有愧的人,要是没事,他们自然不想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蒋玉文、刘长泰两人的判决已经下来,他们已经连童生都不是,可是对于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他们的事情还没有结束,那就是他们回去的时候需要一路宣传,给被他们冤枉的池云亭三个洗刷冤屈。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君不见多少文人都在这上面栽了跟头,因为得罪小人而被编排坏了名声。 所以池云亭三个自然不敢放任他们提前回去或者延后回去。 “再有两天。”池云亭三个虽然拿到了秀才文书,府衙那边还得给上榜的秀才们集中备案。 “……好,蒋玉文和刘长泰那边的事我们会尽快解决好的。”说到这个,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十分疲惫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一共从放印子钱的人手里借了二百两银子,其中一百多两都被他们用来收买青.楼老.鸨。 现在青.楼老.鸨被杖毙,而他们损失的那些钱却没有拿回来。 一想到就算把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也不够还印子钱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就忍不住长吁短叹。 再看看池云亭和余川两人的家人,同样是送考的,他们家的童生中了秀才,而他们的童生则被剥夺了功名。 看到他们愁眉苦脸,池云亭道:“你们打算怎么还那些印子钱?要是钱不够,只怕你们走不出池泉州。” 诚然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不做人,可是借给他们钱的放贷人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居然敢沾黑,再加上黄,那两人算是彻底的废了。 可是他们废了只能算自作自受,他们的家人就是倒了血霉了。 “我们也不知道……事情闹大后,放贷的人还找过我们,让我们赶紧还钱。”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苦笑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把钱大半都用来收买人,现在的他们哪可能拿的出二百两银子。 “这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闯下的祸,也许你们可以问问他们的意见。”池云亭对他们道。 “他们能有什么办法?”不得不说,经此一事,蒋玉文和刘长泰在这些家人心里彻底没了信誉。 “就算没有了功名,他们也还是读书人,只要他们愿意,相信他们会想出办法的。”池云亭笑着道,一脸纯良无辜的表情下是对蒋玉文和刘长泰的步步紧逼。 只要蒋玉文和刘长泰知道这件事,就再没办法逃避这个因他们而闯出来的祸,就看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还有没有最后的人性了。 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赶紧回去找蒋玉文、刘长泰两个拿主意。 等他们走后,余川看着池云亭疑惑道:“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对于印子钱等高利贷行为,朝廷是明令禁止的,相信他们也知道这点。”要知道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那么多年的书不是白读的。 “唉,何苦呢,非得去沾那些东西,真是不知道那些东西有什么好。”余川感慨不已道。 无论是去青.楼还是向人借高额贷款,余川都对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理解不了,也许,这就是他们三个为什么同出一县,彼此却渐行渐远的原因。 “还没正式恭喜过,恭喜三位廪生秀才公。”李老爷子的儿子,李廪生秀才笑着说道。 马、李两位老爷子也过了院试,成了秀才公,虽然是最后两名秀才公,那也是秀才公啊。 那意味着今后两位老爷子不必再折腾,一心安享晚年就行。 “廪生秀才公可入府学,可惜你们府学在柳江府,要不然我们彼此间还可以探讨探讨。”从池云亭三个正式过了院试,获得廪生秀才的功名,李廪生秀才对他们态度变了不少。 不是之前冷淡现在热情那种,而是之前池云亭三个在李廪生秀才心里只是一个晚辈,现在虽然彼此年龄相差巨大,李廪生秀才却对他们平等相交。 “你们三个还年轻,去了府学一定要好好学。”马、李两位老爷子笑道。 “可惜我们年纪大了,要不然按照我们的身份是能去县学的。”李老爷子突然眨眨眼道。 他儿子李廪生秀才有些无奈,不愿意自家老爷子再折腾。 很快马老爷子的儿女也找来,双方各自把两位老爷子搀扶回去。 而池云亭等人的池泉州一行已经不剩下几天,余川回客栈收拾东西,池云亭一行人回到伍大叔百夫长的家里,也即将向百夫长辞行。 百夫长好像察觉到什么,特地让伍大叔做了一顿好菜,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 餐桌上,百夫长和伍大叔两人喝了酒,百夫长醉意上脸,看着伍大叔感慨道:“我们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了,能这辈子再见你一面,咱们两个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说着百夫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眼角湿润道:“我还记得当年你还那么小,还是新兵蛋子,一转眼,我老了,你也老了。” “百夫长。”伍大叔同样满脸通红,情绪激动,极为不舍。 “好了,人生在世,终有一别,咱们两个已经足够走运,就不说那些丧气话了,来,干了这杯酒。”百夫长和伍大叔碰杯道。 最后两人不知喝了多少酒,又住进了一个屋。 池云亭几个不喝酒,就帮忙收拾东西,不得不说和百夫长告别让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伤感,尤其是虎子,他是孩子里和百夫长走的最近的。 “云亭,我们以后不会再过来池泉州,不能再见到老百夫长了吧。”虎子在床檐上坐着,情绪低落道。 在池云亭和沈淳备考的这段时间,百夫长跟虎子讲过很多关于自己的故事,在虎子心里,已经把百夫长当成像福田院长辈那样的存在。 池云亭和沈淳又何尝不是,虽然他们和百夫长相处时间短,但是这段时间在百夫长家里宾至如归,在他们心里,百夫长也是让他们尊崇的长辈。 只是他们的家到底在上元县,池泉州并不是他们的久留之地。 “也许以后我们会有机会再来看老百夫长呢。”池云亭安慰虎子道。 “是吗……”虎子勉强笑道,知道这个几率有多渺茫,毕竟池泉州距离上元县有半个月的路程,还有一路上的花费,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云亭,等你以后再科举,咱们就绕道来池泉州看看怎么样?”虎子想到什么,对池云亭道。 因为池云亭科举的关系,哪怕虎子不科举,也下意识对科举有些了解。 池云亭现在已经过了县试、府试还有院试,算是考完了童试,接下来就是乡试,乡试则需要去最大的府城去考试,在虎子心里,都是府城,路线应该差不多。 “好,等以后乡试了咱们就绕道池泉州看看。”池云亭应下道。 当然那不知得多久以后了,因为院试过后,池云亭会沉寂去府学进修,也不知道得用多少年才有资格参加乡试。 可惜池云亭一行人的约定并没有等来兑现的机会,因为就在他们即将离开柳江府那天,百夫长就无疾而终。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老百夫长人就没了,这直让池云亭几个恍惚不已。 伍大叔太过伤心,池云亭几个又太小,就由林明红着眼睛,强打起精神去为老百夫长安排后事。 消息传出去,老百夫长的孩子们迅速赶来,他们眼睛红肿,却还是极力克制住情绪,安慰为老百夫长痛哭的伍大叔。 “其实在你们来之前,我们父亲就预感自己大限将至,所以他执拗的回到了老房子里,也不愿意见我们,大夫也说我们父亲就那几天了,却不想是你们的到来又让他支撑一段时间,在父亲心里面,你们一定很重要,如今他走的也算是无憾了。”说着老百夫长的儿女们泪流满面道。 对于老百夫长的离世,他的儿女们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伤感归伤感,老百夫长的后事却办理的井井有条。 而这后事一办,在池云亭等人眼中,这座老宅好像也随着主人逝去迅速萧条。 眼前的一切仿佛变成黑白两色,时间好像变慢,伍大叔强忍伤痛为老百夫长收敛身体,又亲自上手为老百夫长抬棺、披麻戴孝。 池云亭一行人头上也蒙上白布条,算是为老百夫长送行。 “云亭,你说我们有一天也会变成百夫长爷爷这样吗?”虎子问池云亭道。 “对,我们有一天也会变成百夫长爷爷那样,谁都逃不过,也不用逃,只要过好咱们的人生就行。”池云亭知道,老百夫长心里是遗憾的。 老百夫长其实是很讨厌战场的,因为战场带给他太多的伤痛,可是他偏偏反抗不了,只能被挟裹着前进,百夫长这个名声看似风光,可有谁知道这是老百夫长用什么来换的。 第二天,一群和老百夫长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人前来为老百夫长吊孝,他们中有老有少,一进来就痛哭,伤心程度丝毫不比老百夫长的亲儿女们差。 可是看到他们,老百夫长的儿女们眼神却微冷,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氛围无形中变得紧绷,池云亭注意到这一点,心里有些疑惑,老百夫长的儿女们为什么不欢迎对方? 这个疑惑在晚上得到了解答,只见忙碌完一天后,老百夫长儿女们疲惫的走向那些差不多为老百夫长哭了一天的众人,把他们搀扶起来,“多谢诸位能来我们父亲最后一程,。” “只是也请恕我们丑话说在前头,随着我们父亲离世,今后可能没办法再照顾你们了。”老百夫长的儿女们于心不忍,却还是狠下心说道。 “这是当然,老百夫长已经离世,我们怎么可能强求于你们呢。”那些人红着眼睛点头道。 他们大多数人眼中都是感激和伤心,可是也有极个别的,对老百夫长儿女们的话眼中流露出不满之色。 等到夜色.降临,老百夫长的儿女们浑身疲惫的送走他们,池云亭几个才有空问那些人的身份。 老百夫长的家人们闻言微怔,而后苦笑道:“你们都知道我们父亲曾是百夫长,可是你们知道他麾下的一百人最后都变成什么样子吗?” 池云亭等人不由看向伍大叔,伍大叔红着眼睛垂眸,道:“百不存十。” 一百个人里,一共活下来的不到十个人,像伍大叔这种晋升为百夫长只是少数,其余人要么像老百夫长一样负伤离开战场,可是更多的,却是马革裹尸,再也回不了家。 “他们就是那些没有回来将士遗属,这些年来,我们父亲一直用自己的抚恤银照顾他们,那是我们父亲的银子,我们做子女的不能说什么,可是我们父亲现在已经去了,我们希望他们别再来了,他们过得不容易,我们又何尝容易。”老百夫长的儿女们扯了扯嘴角,唇角浮现出一丝凉意道。 他们对于自己父亲并不是没有怨言,可是现在他们父亲已经没了,他们不希望再和他们扯上联系。 “他们身为将士遗属,应该有自己的抚恤银啊?”伍大叔眉头紧皱,忍不住道。 要知道抚恤银是那些士兵上战场用命换回来的,他们死后,朝廷有义务保障他们遗属的生活,何至于让老百夫长帮忙。 “他们都是普通的将士,遗属们每个月能拿到的抚恤银数量本来就不多,更不用说其中还有层层克扣,等到他们手里,已经不剩什么,要不然我们父亲晚年何至于如此凄苦。”老百夫长儿女们略微埋怨道,可更多的还是释然。 无论他们生前是什么样的关系,现在一切都随着老百夫长的离世而烟消云散。 老百夫长之所以不顾自己也要帮那些士兵遗属,是因为他们都是他的兵,他这个百夫长就算退下来,也觉得自己对他们还有责任。 可是他的儿女们对那个人是没有责任的。 不过但凡清明一点的人,也该知道这一点。 但是池云亭等人还是低估了人心,就在祭奠过老百夫长,池云亭一行人即将离开池泉州之际,两个男人突然跑到他们面前,对着还沉寂在伤心情绪里的伍大叔一口一个叔。 那两人正是之前见过,去老宅祭奠过老百夫长的将士遗属之二。 伍大叔疑惑:“你们是?” “伍大叔,我们父亲曾是您在战场上的同袍啊,只是他们没有伍大叔你有本事,不仅没建功立业,还撇下我们一家老小,要是他们泉下有知,知道我们有幸能见到您,一定会很高兴的!”两人情绪激动道,随后报上各自父亲的.名号,还真是伍大叔曾经的战友。 老百夫长刚离世,心性坚韧的伍大叔难得脆弱,直被他们勾起对老战友们的回忆,眼中晶莹不由打转。 “叔,您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认完亲,两个男人不由哽咽道。 他们父亲死了,后来母亲也没了,这些年孤苦伶仃的,至今还没有成家,先前还有个老百夫长会接济他们,现在唯一对他们好的老百夫长也没了。 想到这里,两个男人不由悲从中来,倒真有了一点伤心神色。 池云亭等人身为旁观者,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们不想把人往坏处想,毕竟他们这些人祭奠过老百夫长,是经过认证的将士遗属。 可是他们的神色真的很不对劲,看着伍大叔的眼神十分热切,倒是说起他们的父亲时,并没多少怀念。 就好像伍大叔才是他们的亲爹样。 “孩子,你们快起来。”伍大叔没有察觉到什么,只一心沉寂在过去思绪,对这两位战友子嗣释.放出善意。 那两人看到伍大叔的态度心里一喜,直接顺着伍大叔的力道起来,激动道:“叔,您以后就是我们亲叔,我们父亲要是还活着,只怕也如您一般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