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赵红英看向郑妙琴,此时郑妙琴神情错愕,赵红英问她“你当时也在,刘晓玲是不是没转告莞宁水库要放水的事” 如果是,那么莞宁落水的性质就完全发生了变化。根本不是她不服组织安排,而是刘晓玲包藏祸心。 刘晓玲人还懵着,她求助地看着郑妙琴。 郑妙琴十根手指搅在一起,被许多人注视着,紧张得鼻尖冒出汗水,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诸多想法又被否定。 刘晓玲心里捏了把汗,催促她“小琴你说啊” 当时只有她们三个人在场,如果郑妙琴否定了顾莞宁而站在刘晓玲那边,那么顾莞宁刚才的话就不作数了。 刘晓玲这样想,郑妙琴也这样想。 “不不是,我们当时没来得及提醒,顾莞宁就提着鞋离开了院子。” 刘晓玲松了口气。 顾莞宁立马反问“我走得很快大喊一声都追不上我的脚步” 有郑妙琴的支持,刘晓玲说话再一次大胆起来,“谁叫你走得那么快我跟小琴在后面大喊,你不管不顾就要去,你活该” 顾莞宁偏头盯着刘晓玲半晌。 连日病重让顾莞宁面容惨白,原本就不大的小脸更是瘦了一圈,越发显出那双清凌凌的杏眼。 那双眼睛微微弯着弧度,虽是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嫌命长”顾莞宁不给刘晓玲和郑妙琴说话的机会,径自不留缝隙地说下去“知道水库放水,我一意孤行不顾性命就为了要洗一双鞋” “一双鞋还比不过我的性命重要” “是你没吃药还是我没吃药” “是你没脑子还是我没脑子” “你们当大家都是蠢人不成,我既不会游泳,哪来的底气非要在水库放水的时候去洗一双鞋” “河边既然不能洗,难道队里还没几口井吗” 知青们对视一眼,听到这里已经琢磨出不对劲来,十有**就是刘晓玲和郑妙琴没告诉顾莞宁水库放水。不论俩人心里咋想的,但能这样做出来,不是蠢就是毒。 在前进大队待了许多年的老知青们见识多,每年春夏水库放水,河里的水位暴涨都要淹死很多人。 大队长组织社员开安全教育大会,每年都要开,每年都要强调,依旧挡不住社员们下水。 往年淹死的多是会水性的,今年 老知青们看了刘晓玲和郑妙琴一眼,差点他们知青院就要闹出人命了。 知青们低头窃窃私语,冲着刘晓玲和郑妙琴指指点点,神情间多有嫌恶。 郑妙琴好面子,何况眼看事情的责任要落在她头上了,心思飞快转动权衡利弊,她猛地站起来,捂着脸冲出屋子。 人群下意识给她让开路,郑妙琴哭着跑出了院子。 赵红英脸色很不好看,事情败露就要跑,这算什么 刘晓玲反应迟钝,等郑妙琴不见了人影她还站在原地。刘晓玲环视一圈,刚才还站在她一边的知青们此时见她看过去都下意识避开,拧着眉头像在躲避什么脏东西。 刘晓玲当即就炸了,“怎么她说什么你们就信” “我转告了,我提醒了,是顾莞宁非要不听的她活该她吃白食你们忘了都” 赵红英呵斥一声,“刘晓玲你闭嘴你屡次逃避劳动不说,水库放水那么重要的事情你还故意瞒着莞宁,你和郑妙琴一人一个说法前言不搭后语就是在撒谎,你还想狡辩你知不知道把这件事告诉大队长非要在你档案上记大过才行” 刘晓玲被吓得一个哆嗦。 赵红英是七八年的老知青,乐于助人关心同志,本身也有能力,在知青院里很有威望。 “我我我”刘晓玲我了半天没有个下文,听见赵红英说要把事情告诉大队长,还要记大过,她顿时慌了神。 顾莞宁咳嗽一声,事情可还没完呢。 “天气冷,亏大家愿意听我们搬弄官司,也谢谢大家愿意信我。我刚来前进大队,手头没有工分也没有粮食,像刘知青说的那样不好吃白食,病好能上工之前我打算拿钱向大队买存粮,或者就把钱交给咱们知青院换粮,不知道行不行” 柴瑞云第一个开口,“莞宁你跟大家生分了,谁还没个生病的时候不用跟大家算这么清。你这次也是遭了罪,先好好养身体,把身体养好再说别的。” “柴知青说得对,你一个人能吃多少口粮,大家都分一点就够你吃了。” “顾知青是我们误会你了,听信了别人诬陷说你是装病,这才你别放在心上。” 顾莞宁连忙摆手,动作太大累得惨白的脸上都浮出一层飞红,“不成不成,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我这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占了大家这么多便宜我养病也不安稳。” 这时,一个知青突然说了句“顾知青落水她也是受害者,怎么这道歉没有就算了,不给点补偿说不过去吧” 立马就有人附和,“我看咱们也别争了,刘知青你和郑知青商量商量给出份口粮,当做给顾知青赔礼道歉。” 此话一出,知青们纷纷点头附和。 刘晓玲当然不愿意答应,甚至恨得心在滴血,她自己都吃不饱还要给讨厌的顾莞宁分口粮。然而由不得她不同意,她如果不同意,知青们就要把事情告到大队长那里,还要请求大队长记大过。 天色渐黑,事情解决知青们都散了各回各屋。 徐文理还站在门口,神情担忧地望着顾莞宁,“莞宁,你好好养病,需要帮忙就去隔壁喊一声。” “谢谢徐知青。”顾莞宁阖上双眼,“天色不早,徐知青快去休息吧。” 徐文理微拧眉头,总觉得顾莞宁的态度有些冷淡,不像之前那样亲近。 目送徐文理离开,柴瑞云感慨道“听说莞宁你和徐知青是旧识,徐知青可真关心你。” 顾莞宁在心底嗤笑一声。 得了吧,真关心就不会在刚才一言不发。刘晓玲因为口粮发难,徐文理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说一万句好听的话都不如那时候说一句肯把口粮分给她。 她落水被送回知青院,同行的只有徐文理一个知青。当天大队所有的知青都在开荒上工,只有原主和刘晓玲提前下工捡柴,再加一个头晕逃避劳动的郑妙琴,那本该在荒地的徐文理怎么就到了河边 顾莞宁才不会觉得徐文理是个好人。 跑出去的郑妙琴再回来就被通知要出一份口粮给顾莞宁,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为了事情不闹大,她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同时心里暗恨刘晓玲是个十足的蠢货,别人下个套就不管不顾跳进去,还要拉她下水。 暂时不用为口粮问题发愁,顾莞宁罕见地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原主那些光怪陆离的记忆画面也没有出现。 那天的事情知青们虽然决定不告诉大队长,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队最擅长八卦的社员们捕风捉影还是寻摸到了点真相。 传到大队长耳朵里,程长顺这才知道,自己冤枉了小顾知青,她许是根本不知道水库要放水。 同时程长顺对知青院的印象又差了一分,这些知青个个都眼高手低,这么重要的事情都通知不到位,险些闹出人命。 又听说顾莞宁生病半个多月还没好,程长顺让他媳妇儿捡了几个鸡蛋过去瞧一瞧。 大队长媳妇儿喊上了几个要好的姐妹,其中就有程母。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子救下来的,程母也添了两个鸡蛋。 一行人来知青院的时候还没下工,寂静的院里只偶尔传出一串串痛苦的咳嗽声。 顾莞宁难受得睡不着,她好像又发烧了。那个药很管用,但前天就吃完了,赵红英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那位程营长。 大队长媳妇儿敲敲门,“顾知青在吗我是你桂花婶子,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 “我在,请进”顾莞宁强撑着半坐起来,身上披着军大衣,只露出张巴掌大尖尖的小脸。 杨桂花推门进来。 知青院的屋子简陋,挨着门整个屋子只有一扇窗户,还是用明纸糊的,哪怕白日里这屋子都显得黑黢黢。 顾莞宁生病后被转移到了炕的最里面,也是最暗的地方。 因此杨桂花一进来,就看到角落黑洞洞一块有一张脸煞白无血色。 吓得杨桂花往后躲两步差点没把身后的人撞出去。 “顾知青啊,你这咋样”杨桂花皱着脸神色担忧,过去坐在炕沿上,“一直就病着吗” 顾莞宁点点头,“还好。谢谢婶子过来看我。” 杨桂花可觉得她这样不太好,“吃着药没要不咱去医院让大夫看看吧” 顾莞宁道“吃过药,是程营长给的。” 杨桂花回头看了眼程母,却见程母直勾勾盯着人顾知青的军大衣,她轻轻推一把程母,“秀芝,看啥呢” 程母回神。别说,她儿子的衣服披在人家姑娘身上还怪顺眼的。 “没啥。”程母转头跟顾莞宁说“上回的药该吃完了吧,回头我再让老三去弄点来。” 顾莞宁眼睛一亮,“谢谢程婶子。” “这是你冯大娘。”杨桂花纠正道“那天你落水,救你上来的就是冯大娘的儿子,她家老三程砚洲,在阳省当兵。” “谢谢冯大娘,回头等我病好,我再上门去感谢程砚洲同志。”顾莞宁机灵地说道。 冯秀芝笑笑,忍不住又看一眼顾莞宁身上军大衣的蓝色补丁,“不用那么麻烦,你好好养病就成。” 杨桂花又安抚了几句,问道“我听说你那天去河边前不知道水库要放水,是其他知青忘了转告” 杏眸迅速攀上一层水雾,顾莞宁咬着嘴唇满面羞愧地低下头,“婶子,我不会水” 这小可怜样,杨桂花和冯秀芝登时就心疼起来。 杨桂花连忙道“那件事不怪你,你好好养病知道不”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杨桂花放下鸡蛋,带着几个姐妹离开了知青院。 回去路上只剩下杨桂花和冯秀芝的时候,杨桂花眉头一竖,发起火来,“什么忘了转告我看就是故意的” 冯秀芝忙问“咋了” 杨桂花来回转了几圈,心头的火直往外冒,“咱大队要办小学的事情你知道吧” 冯秀芝“知道啊。”她顿了顿,“你是说,有人和顾知青争队小的老师,这才” 杨桂花重重点头,“对长顺先前漏了句口风,让咱队里有学历的社员都准备着。顾知青是海市来的,高中毕业,档案上还是优秀毕业生,听说下乡前要被推荐去海市大学,但是顾知青坚持要来下乡。” 可以说她家老头子几乎就定下顾知青当村小的老师了。 “至于么”冯秀芝震惊到瞠目结舌,“那他们就不怕闹出人命” 那些知青平日里瞧着一个个都人模狗样,号称知识分子,没想到心这么脏。 “怎么不至于”杨桂花一阵后怕,“要不是你家老三见义勇为,我看顾知青真要没了,到时候我家长顺也得吃挂落。” 死一个普通社员和死一个知青是不一样的。 冯秀芝回到家,看到程砚洲坐在院里鼓捣修凳子,她眼睛一瞪,心头涌出不好的预感,“你咋在家呐” “你不是应该在县城跟人姑娘相亲吗” 程砚洲抬头,俊朗的眉眼淡淡,“她没看上我。” 冯秀芝捂着胸口险些背过气去,“就你那姑娘一问三不知,说话不是嗯就是哦的,谁能看上你你就不能主动点,热情点,话多点” “你说说,你回来这趟都给你介绍多少姑娘了,一个也没成你都二十五了还不结婚,你是不是要气死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