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1)
夜风习习,现在已经是半夜,按照学校规定的门禁,此刻还在宿舍外晃悠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属于违规。 早乙女天礼是典型的到时间门就开始犯困的类型。 本来他以前是没有这样的习惯的,通宵对着稿子搏死线才是常态。即使在横滨的时候,也因为白天取材晚上写作而不怎么关注睡眠。 但在跟着琴酒的这些年,因为不用负责具体的行动,天礼的工作几乎是在前期安排和后期收尾,导致琴酒动手的时间门他只能一个人无聊的等着。 在正常状态下,即使不做剧烈的脑力劳动,人类大脑每天也要消耗总能量的2030,更别说是天礼这种靠脑子生存的人。 等着等着就开始犯困,睡过去是必然的。什么时候能醒则取决于琴酒什么时候不耐烦了把他摇起来。 于是,久而久之,天礼也就养成了早睡晚起的习惯。 这次他数着时间门,等到晚上十一点才从衣柜里找出外套,刚出宿舍门就看见了鬼鬼祟祟的两位同期。 一个是老同学降谷零,另一个是和他们一个班的松田阵平。 看到天礼,松田阵平像是要跳起来,十分愤慨地指着降谷零骂道“金毛混蛋,怎么还找帮手” 降谷零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无端指责,尤其是被称作帮手的人还是早乙女天礼,立刻反驳“说什么蠢话,这是我们之间门公平的搏斗,谁会找帮手啊” 天礼扭动着头,看他们一左一右开始原地放起狠话。 “哈,谁都知道你和早乙女关系好吧,他现在出现还能有其他原因吗” “拳头能堵住你的嘴吗,松田阵平” “这话该我说才对吧好啊,就叫上早乙女好了,让他看看我是怎么把你揍得心服口服” “啊,那还是算了。”天礼举起手,对着两股视线面无表情说,“我怕会忍不住帮忙。” 松田阵平的观点得到了有力支持“看看我就知道” “忍不住帮松田君教训这个「金毛混蛋」。” 一口气憋在嘴里的松田阵平“” 早就知道这张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的降谷零“” “还有,要是继续在宿舍楼这样吵下去,在你们分出胜负前就会被教官制裁了。”天礼体贴地提出建议,“要打去操场打,安静,没有监控设备,要是不小心下了重手就直接埋在樱花树下,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的。” 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的松田阵平“” 尽管早就知道他「阴暗」,但还是被刷新了认知的降谷零“” “加油,松田君。刚好我饿了,想出去买些吃的,我会带庆祝的食物回来的,希望那个时候你们已经分出胜负了。” 留下这么一句松田听了会得意,降谷听了会沉默的话后,天礼直接离开了宿舍楼。 感谢警察学校粗陋的监控管理,半夜离校根本没什么难度。 早乙女天礼放弃了早睡当然不会是出去买食物这么简单。 他久违地收到了组织的联系,一直在日本活动的组织成员伊森本堂找上他,原因未知,只是坚持要面谈。 挂掉电话,天礼首先联系了伏特加,找他要了在这几年组织在日本的人员调动安排。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天礼心里有了底。 见面的地点也十分符合组织的调性,深巷中只有滋滋闪着的路灯和不断撞上灯罩的细小蚊虫,这是连喝醉的酒鬼都不想踏入的荒凉地方。 这次碰面应该是伊森本堂的私人请求。 毕竟在组织里会主动联系早乙女天礼的人很少,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们忌惮着这个刚成年不久的小鬼,即使有直接的任务牵连也恨不得找上十几个中间门人。 天礼对此看得很开,这样找上他的要么是避不开的大事,会有人将所有资料汇总起来,需要对接的人变少也意味着效率的提高。 要么就是现在这种 “早乙女。” 站在巷子深处的男人掐掉了手里的烟,灰褐色风衣的影子在铁皮垃圾箱上竖起,远远看去就像两个人似的。 天礼走到他面前,影子变成了两道。 他算着得回学校的时间门,开门见山道“一定要和我见面的理由是” 事情其实很简单。 布尔奇和他的搭档来了日本是继承了「布尔奇」代号的新成员,不是死在琴酒手里的那个可怜的家伙由一直在日本活动的伊森本堂负责接应。 在和他们汇合后,伊森本堂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布尔奇和他一直盯着的cia探员私下碰面了。双方似乎说了些什么,随后起了争执,cia的人想要把他带走,布尔奇逃逸。 伊森本堂选择在暗中将人击毙,行动的理由是不能让组织成员落到cia手里,哪怕他可能就是cia派来的卧底。 “嗯,然后呢”天礼问。 “布尔奇的搭档一直和我一起行动他很偏激,认为我的行为含有私心,将这件事报告给了琴酒。”伊森本堂镇定说,“那是三天前的事,算算时间门,琴酒恐怕也到日本了。” 听到那个名字的天礼依旧没什么表情,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嗯,然后呢” “我知道你和琴酒是一直是「搭档」,也知道你们的作风,只是疑似叛徒的人也会被你们清理,等琴酒来了我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必须先找你说清楚,我不是叛徒。” 伊森本堂将放在垃圾箱上的文件拿起来,递给天礼。 “布尔奇和cia早就有交易往来,这是我掌握的证据。” 接过文件,天礼随便翻了两页,兴致缺缺放回垃圾箱上,塑料外壳拍在铁皮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没任何表示,那双眼睛透过穿过巷子的冷风,平淡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这是伊森本堂第一次接触到早乙女天礼,虽然对他的性格早有耳闻,但只有在真正面对面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股不安。 青年的身上有股看不见的东西,无形无色,和他的表情一样空。那双眼睛明明是完全露在外的,露得越多越看不清情绪,空泛的一片,却很亮,像是无机制的玻璃,倒映出他所注视着的每个角落。 人在路过镜子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看上一眼,或是检查自己的仪容,或是审视自己想要隐藏的事物是否不见端倪。 而镜子无悲无喜地倒映出一切,连带着将眼前人逸出的心虚也悉数接纳。 就像现在这样。 不,不能有任何迟疑。 伊森本堂维持着平时的模样。 早就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了不是吗,要想从深渊中脱身而出,不直面深渊是不行的。 联系cia抓捕布尔奇的行动出了差错,那就只能将脏水泼到已经死去的布尔奇身上,自己绝对不能被怀疑。 更何况这还是只是早乙女一个人,真正致命的琴酒还没来。还来得及,他必须继续隐瞒cia的身份,在组织卧底下去,收集他们的犯罪证据 漫长的沉默中,早乙女天礼凝视他很久,然后歪过头“你带枪了。” 放在风衣口袋里的右手微颤,伊森本堂没怎么犹豫,将枪拿了出来,卸掉子弹放在文件上表示自己的无害。 在谁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天礼已经摸上枪柄,十分熟稔的将子弹重新上膛,不出两秒,黑洞已经对准了伊森本堂的眉心。 “你” “琴酒说我很不擅长审讯,我也这么觉得,现在没有吐真剂,所以只能这样了。”天礼平静说,“只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伊森本堂。” 伊森强稳镇定“可以。” “首先,这份文件最初立档是在两年前,察觉到布尔奇是叛徒之后你为什么没有上报” 伊森本堂抛出了准备好的说辞“我想立功。布尔奇在组织的地位比我高,如果没有完整的证据,我的检举会非常被动。” “不对哦,你说过吧,你知道我和琴酒是怎么干的,疑似叛徒的人都会被清理。所以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布尔奇无疑会死,你的功劳怎么都不会少。” 冷汗从衣襟后下滴,伊森本堂头一次庆幸自己不是容易脸上出汗的体质。 他说“这样的话,在组织其他人眼里,我会变成不顾一切想要踩着同伴尸体向上爬的卑鄙家伙。” “那又怎么样,我不是一直都在这样做吗”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琴酒的” 在这种关头,伊森舍弃了平日的沉默寡言,他必须用尽一切方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比如用组织成员都知道的那些关系。 “早乙女,只要你不真正做出有危没有,他们的来往非常掩人耳目,并且没有留下任何值得怀疑的证据。 所以是在诈他吗如果一口否认的话会更可疑,要说关系的话 伊森选择了最保险的回答“她最初来日本的时候,是我在负责接应。” 听到不算错的答案,早乙女天礼却轻轻拉开了保险栓,“喀哒”一声脆响非常明显。 “来之前,我花了五分钟比对这几年的组织人员调动情况,我说,你听。” “三年前,5月12日下午五点。” “两年前,4月3日早上八点,6月23日晚上十点,11月8日凌晨三点。” “去年,3月4日下午五点,9月16日中午十一点半。” “今年,1月16日中午十二点。” 伊森“这些日子” “是你和基尔出现在了日本同一个城市的时间门。”天礼说。 “只是同一个城市我和你现在也在同个城市不是吗” “唔,送给你一个情报好了,此时此刻,在全日本境内,勉强能算做有名有姓的组织成员一共十五人。除去被你杀死的布尔奇,还有十四人。” “什么” “啊,还需要我把话说得更加清楚吗” 天礼面无表情,像是精密仪器般不断吐露着信息。 “三年前5月,组织在日本17人。” “两年前4月,组织在日本7人,6月29人,11月19人。” “去年3月,组织在日本7人,9月25人。” “今年1月,组织在日本17人。” 伊森本堂喉结微耸,没能说出任何话来。 如冬日松林的冷冽绿眼静谧着,冷漠的话不断浮现 “是呢,组织人数全都是月份和日期相加的总和,我和你可没有这样的「默契」。如果你坚持说是巧合也没关系,只是数学不相信巧合。所以我最后问你一次,好好回答” 早乙女天礼问“基尔和你是什么关系” “” 绝对保险的接头暗号被对方轻而易举的破译了。他甚至只是抽出五分钟的空档,看了一眼可以说信息量完全过载的人员调动安排,仅此而已。 伊森的手脚开始发麻,以早乙女天礼为中心的地面化为了泥沼,光是站在上面都十分困难,稍微动弹就会被彻底吞没。 或许自己这次真的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早乙女天礼虽然和琴酒不一样,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危险性完全不亚于那位死神,而自己这次是直接把性命主动送到了早乙女手里 说起来,对方早就看破了这些,却还是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模样将他的枪骗走 完全是早就做好了撕破脸皮交战的准备啊。 不该找上他的,哪怕直面琴酒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箭在弦上,漫长的卧底生涯让伊森本堂快速做出了取舍。 “我不清楚组织的人员安排是怎么回事,如果再仔细调查的话,应该可以发现她和我更多的联系吧。因为基尔一直在怀疑我。” “从三年前就开始怀疑你” “是,我没有任何背叛的可疑行为,才会一直僵持。” “抢先杀掉了布尔奇不算可疑行为吗” “所以我才会迫切的想和你碰面,布尔奇的事再加上基尔的怀疑,我在琴酒那里绝无生还的可能。” “你的辩解我收到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 天礼扣在板机上的手一点点收拢。他的神色不再是全然的淡漠,眉梢微微挑起,竟然流露出一股天真无邪的冷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会觉得,由琴酒一手带大的我,会让你活着呢” 伊森的呼吸快要停止了。 一时间门,谁也没有继续说话。 二人的对峙持续了很久,或许也没有很久,只是此刻的时间门一分一秒都在被不断拉长,又拉长。 小巷像是电影中那些诡谲的变焦镜头,绿眸青年稳定在画幅正中,而巷道越来越长,延伸至黑暗中没有尽头。 我将死于自己错误的判断。伊森想,但这样的话,至少能保全另外一个人,他的女儿本堂瑛海。 然而,死亡却并没有降临,早乙女天礼突然移开了视线。 “啊,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还想回去看看结果。”他说着伊森听不懂的话。 天礼放缓了手臂,手腕快速转动了一下,枪的保险栓被放下,枪柄的一面对着伊森本堂“拿走吧,你的情况他们会知道的。” 伊森犹豫着接回了枪,一个想法开始冒头,手指也悄悄扣上了板机“你把枪还给我,不担心我真的是叛徒,在这里杀了你吗” “原来你一直没发现。”天礼轻松道,“如果我是你,被放走的瞬间门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一直不止我们两个人啊。” 小巷里响起消音不完全的枪响。 依靠着本能进行闪避的伊森抬起头,捂住自己不断往外溢血的手臂,死死盯着阴影中的某处。 银发死神从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