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酿琼叶与冰壶珍(1 / 2)
傍晚,大片火红的云霞映在平关的官道上。
这里之所以叫平关,是因为再往后走,路就不平了,往后百里都是崎岖的山路,今夜在此处扎营休整,明日便要进山了。
谢含辞半天都没有生起火,她顶着满脸的煤灰,硬着头皮拎着食盒上了景瑜的马车,她打开食盒,端出了半旧的白瓷碟。
“世子爷瞧好了,这第一道,叫做酿琼叶。”
景瑜看着眼前的烤馒头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
谢含辞一本正经道:“前朝《炙蒸饼》中云圆莹僧何矮,清松絮尔轻。削成琼叶片,嚼作雪花声。这蒸饼呀就是指馒头,我根据书中的说法,还特意寻了隔夜的馒头来烤,你快趁热吃,看能不能嚼出雪花声。”
景瑜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这隔了夜的烤馒头片,嘴里“咔啦咔啦“作响,“嚼起来是有声音,但不像雪花声,倒有点像地上的积雪被踩在脚底的声音。”
“积雪也是雪,就是这个声音,你再多吃两口细品。”谢含辞又夹了一片,放入他的碗中,景瑜咳嗽一声,装作被噎着,顺势放下筷子道:“小谢,我好像噎住了,一会儿再吃。”
谢含辞连忙一拍手,又端出了一个大瓷碗,“我早想到单吃会噎,所以准备了这第二道菜,冰壶珍!”
景瑜望着眼前的浑浊的水,闻起来还有一股烂菜叶子的味儿,迟迟不敢下口。
谢含辞见状连忙解释道:“我朝太宗皇帝曾与雅士讨教,什么食物才是最珍贵的?雅士答曰,适合自己口味的最珍贵,鄙人就觉得腌菜汁美味。这名雅士就是后世有名的冰壶先生,故此菜名唤冰壶珍。”
景瑜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一大碗”泔水”,问道:“所以,这里是腌菜汁?”
谢含辞摇摇头:“此言差矣,我还加了一点蜀地特色,这是泡菜坛子里的水,较那腌菜汁更多了些时间的沉淀。”
“唔——”景瑜干呕两声,刚想婉拒。看着谢含辞殷切的眼神,又想到这样的饭自己还要吃一个多月,准备咬咬牙将这碗“冰壶珍”灌下。
“杀!——杀!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阵阵的冲锋呐喊声,一时间杀声震天。
景瑜拿起桌几上的佩剑,看向谢含辞,“我要是活着回来了,能满足我个愿望吗?”谢含辞也拔出了腰间的匕首,问道”什么愿望?”
“别再做饭了,我肠胃不好。”
谢含辞:“......”
二人冲出马车,站在开阔的平地上,夜幕渐渐落下,北面的天空有几颗明亮的星子,在云中时隐时现。
眼前是一片平静,刚才的呐喊声也在冲出马车的一刻消失了,寂静的官道上,只剩噼啪燃烧的篝火和喘着粗气的马匹。
谢含辞拉住一个围坐在篝火前烤火的士兵,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士兵拿起皮囊,饮了一口,目光里带着几分不屑。
“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应该是没随军进过山吧?有几只猿猴经过罢了,看你这瓜怂样子。“
谢含辞摇头道:”我听过猿猴的叫声,不是这样的声音。”
另一个士兵,正在用树枝穿起不知名的野味,架在篝火上烤,他听了谢含辞的话,用鼻音轻轻哼了一声。
“哎呦,你说的可是城里耍猴人手里的那种,给个苹果就给你翻两个跟头,还会冲你作揖的小猴吧?“
话音未落,一圈围坐着烤火的士兵都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谢含辞只好抱着胳膊回到了马车旁,冲景瑜无奈地摊开手,“不管你信不信,那真的不是猿猴的叫声。”
景瑜点头道:“我信!我在宫里看过那么多猴戏,还没见过哪个猴子会喊杀杀杀的。”
谢含辞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有点理解那些士兵为何会言语间满是不屑和嘲讽。
一阵狂风吹来,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石壁上的藤蔓被抛向了空中,霎那间僵直又随即扑撒,被揉搓成了一团绿色的乱麻。
细小的碎石子和沙尘被大风卷起,打在人脸上,谢含辞刚想拉低头上戴的帽子,还没等她伸出手,帽子就被风卷走,滚进了前面的黑暗处。
谢含辞小跑着去捡,帽子却越滚越远,最终停在一棵枯死的榕树下,她刚想走过去给帽子拾起,却看见了几具森森白骨,它们已经风化,难以辨认出属于何种动物。
她走近两步,只认出了一匹马的骨骸,它嶙峋的白骨上插满了刀剑,刀剑已锈,马头还保持着仰天长嘶的姿势。
“杀啊啊啊啊!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