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换了个人(1 / 1)
既是皇帝下的口谕,又是皇后召见,沈灵犀无论如何都是推不掉的。 她本就打算进宫一探虚实,倒也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只是,如今这宫里,怀孕的嫔妃实在太多,稍有不慎,摊上个谋害皇嗣的罪名,就不值当了。 沈灵犀破天荒地带上了小豆子,楚琰还让宁福也随侍在她身边。 外面烈日炎炎,坤宁宫的正殿,却十分清凉。 沈灵犀跟在刘姑姑身后,走进殿中,往大殿角落的冰盆看了一眼。 各宫每隔一个时辰,添一回冰。 这会儿还不到巳末,冰盆里的冰,却只融了一点点。 可见这正殿里,有多凉快。 刘姑姑请沈灵犀落座,让宫人奉上茶,笑着道:“娘娘正在内殿更衣,还请太子妃在殿中稍待。” 说罢,看了一眼沈灵犀身边的宁福和小豆子,便躬身走进了内殿。 偌大的正殿,连个服侍的宫女都没有,只有沈灵犀主仆三人。 沈灵犀端起茶盏,垂眸放在鼻尖嗅了嗅,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重又将茶盏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桌几上。 屏风后传来裙摆摩擦的窸窣声,沈灵犀抬眸看去,便瞧见许久未见的沈玉瑶,身穿一袭宽松的素白齐胸襦裙,上面配一件同色的对襟小衫,头发虽然梳着堕马髻,发间却簪着一支蝶恋花的白色珠钗。 她的长相本就娇小可人,一身缟素,更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无论是赵贵妃、李月娇还是现如今的沈玉瑶,但凡受到皇帝盛宠的女子,气质和长相都偏这一卦。 只是,相比赵贵妃和李月娇而言,沈玉瑶的神色又多了点凄婉的意味。 见到沈灵犀,她上前福身一礼,用一种亲昵的语气,对沈灵犀道,“许久未见啊,五妹妹,你过得可还安好?” “尚可。”沈灵犀客气地提醒,“你如今既进了宫,当恪守宫规,见到本宫该唤本宫太子妃。本宫虽不与你计较这些,只是你如今住在坤宁宫里,皇后娘娘若知晓,还会以为宣平侯教女无方,连这些规矩都不懂。” 轻飘飘几句话,令沈玉瑶面上颇带几分自得的笑容,凝在唇角。 她讪讪收拾起那副矫揉造作的神态,绞紧了手里的帕子,下巴微抬,看向沈灵犀,“你可知道,如今你虽贵为太子妃,我也不再是那个被你踩在脚下的庶女。” 沈灵犀笑了笑。 “京城人皆知,沈侯最爱重沈四娘子,从未有一日,把你当作庶女看待,也绝容不得旁人对你慢待分毫……” “家翁虽识字不多,却也教过我,‘自重者然后人重,人轻者便是自轻。’,我从未将谁踩于脚下,也不曾以嫡庶论人出身,四娘子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沈灵犀就事论事的语气,未有半分嘲弄之意。那双清凌凌的杏眸,也一如沈玉瑶初见她时那般纯净无垢。 倒教沈玉瑶打从心底生出几分自惭形秽。 她侧过脸去,避开沈灵犀的视线,用一种近乎骄纵的语气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如此说教,我唤你一声五妹妹,是顾念着咱们姊妹一场的情分,好心提醒你,收收你那多管闲事的性子。宫里不比别的地方,不该管的闲事莫要管,免得惹祸上身,到时候怕是连太子都保不住你!” 这还是沈玉瑶第一回,用这种语气跟沈灵犀说话。 沈灵犀眸底闪过几丝意外,好整以暇看着她的侧脸,意有所指地问,“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事,是我不该管的?” 沈玉瑶将手里的帕子绞得更紧,她动了动唇,正欲开口—— 忽然,似听见从内殿传来环佩叮当的脚步声,她脸色微变,仓促从袖中拿出一只绣着金色并蒂莲的大红荷包,一把塞进沈灵犀的手里。 “这是当初我与二郎成亲时,你送我的东西。”沈玉瑶横眉看着她,提高了几分音量,戾气十足地道:“原以为你是好心祝福,可现如今二郎与我阴阳两隔,说不得是你在这荷包上,动了手脚,施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邪术,才害我落得如此下场。这脏东西,我再不稀罕了,还给你。” 那荷包一入沈灵犀的手,沉甸甸的,很明显里头塞着什么东西。 她目露询问之色,可沈玉瑶已经匆忙转身,朝来人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福身,“皇后娘娘。” 沈灵犀心知有异,只沉吟一瞬,便不动声色将那只荷包收进袖中。 皇后被刘姑姑搀扶着,从内殿走了出来。 沈灵犀多日未曾见她,见她气色确实比之先前,好了许多。 只是脸上未施脂粉,身上穿的那件半旧不新的家常衣裙,也十分素净,倒是少了先前那股温婉雍容的气质。 沈玉瑶走上前,殷勤搀扶着皇后的胳膊,一副恭顺小心的模样,全然没有方才在沈灵犀面前的骄纵,“娘娘小心台阶。” 待到皇后在上首落了坐,沈玉瑶熟稔地同刘姑姑一左一右,袖手站立在皇后两侧。 沈灵犀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上前见礼。 皇后让她落座,面上一如往常,亲切与她客套了几句,方面带难色地道:“今日唤你进宫,并非本宫的意思,而是皇上想劳你在这宫里做件事。” 沈灵犀眼帘微垂。 皇帝找她做事,不仅要借皇后的名义宣她进宫,还要借皇后的口告诉她。 可真有意思。 她佯装不解地笑着问:“天子有令,臣媳自当遵从,皇上遣曹公公传个口谕便是。不知是何要紧之事,竟如此大费周章,令娘娘亲口告诉臣媳?” 皇后朝刘姑姑摆摆手,“我与太子妃说些体己话,你先带瑶娘去内殿。” 刘姑姑领命,引着沈玉瑶往内殿走。 转过屏风前,沈玉瑶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朝沈灵犀看了一眼,身影才消失在屏风后。 沈灵犀见状,也朝身后的宁福和小豆子看了一眼。 两人也躬身退出殿外。 待她们离开,皇后长叹一声,似下定了决心,“本宫向来将六郎视若己出,当初在云疆时,怀安也多劳你照顾,以咱们姑侄的关系,本宫就不瞒你了。” 她神情一肃,正色道:“自上回皇上从皇陵回京以后,不知为何,性情忽然变了不少,尤其是入夜后,总是冲动、易怒,还在床事上,尤为……不知节制,就好似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