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1 / 1)
“姜姑娘对大明的感觉如何” 朱瞻基坐在凉亭里,手里拿着一支小竹签,不断逗弄面前的蟋蟀。 见姜烟走过来,头也不抬的低声问“与你之国家相比,又如何” 朱棣去世后,皇位交由长子朱高炽继位。 但这位有仁德之称,在位期间为建文帝时期诸多官员平反,又素来节俭的君王,在位只十个月,便在钦安殿猝死。 明仁宗的突然去世,也使得之后的继承人朱瞻基在继位之初,引发了不小的动荡。 只是这位自小更与爷爷永乐帝亲近的皇太孙,即位后的宣宗,以铁血手段扫平动荡。 姜烟走入亭子,好奇的看着朱瞻基逗弄蟋蟀。 她实在是不能明白蟋蟀有什么好玩的。 但也不打算拿自己的理解去攻击别人的爱好。 坐下后,拍了拍裙子,说“我当然是觉得我的国家更好。至少,在我的国家没有战争,官员之间的政治斗争里也没有,更不敢把百姓视作工具。我们吃饱穿暖,每个人都有书念,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价值。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皇帝的存在,不需要以天下去供养一家。” 朱瞻基看着姜烟,她说这话的时候万分自豪,眼底都带着自信的光彩。 看了会儿,朱瞻基也笑了。 “那在姑娘眼里,大明就没有半分好吗” “当然有。”姜烟连忙道“只是你不该问我这个问题。如果你问生活在前朝的百姓,是觉得大元好,还是大明好,结果可想而知。历史是在不断发展进步的,现代国家的建设必然是参考了无数前人的经验。在中国成立之前,我的先辈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而过河时摸石头的动作,淌水的步伐,都是借鉴了前人。大明很好,只是我更愿意生活在中国。” 朱瞻基不意外这个答案,将蟋蟀小心的放进雕饰精美的笼子里,带着姜烟走出凉亭。 才下台阶,眼前视野骤然开阔。 姜烟看着旁边朱红的城墙,用了些时间才确定自己写现在站着的地方是哪里。 在六百年前,这座建筑的名字还叫“承天门”。 取“承天启运”“受命于天”的意思。 尽管迁都是朱棣做下的决定,但真正站在承天门上完成登基仪式的皇帝,却是在位只有十个月的明仁宗。 朱瞻基站在城楼上,前方并不是姜烟所熟悉的广场,而是一大片空地。 这里是百姓的禁地,是皇家威严的象征。 “其实我爹并不赞同祖父。”朱瞻基的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笑意,哪怕他在算计你的时候,也一直如此。 像是对姜烟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可我与祖父的想法一致。我爹大半辈子都在南京,我却愿意留在北平。天子不该只坐在金銮殿上,天子的眼中不该只有小小一座宫殿,要容得下日月乾坤。” 大明的天子,会是古往今来最特殊,也最铁骨铮铮的天子。 朱瞻基敬重父亲,却仰慕祖父。 祖父以天子之身镇守国门,巡视边境。 他自然也要如此。 朱瞻基就站在举行登基大典的承天门上,看着远处的万里河山,眼中满是帝王雄心。 姜烟看看朱瞻基,再看看前面的空地。 她只是普通人一个,与帝王所见所望自然是不一样的。 但姜烟知道,这位站在自己身边的帝王,有他父亲的仁德,也有他祖父的铁血。作为大明的第四位君王,他让早期纷乱的大明于他手中稳定下来。 不仅如此,他擅长作画,与臣融洽。又强势整顿吏治,不仅沿袭仁宗时期淘汰冗官的举措,还拆除了繁华艳丽的教坊,将纸醉金迷的歌楼舞馆夷为平地。 大明在他的治理下平稳向前。 只可惜,老天似乎格外见不得人生圆满。 朱瞻基继位第十年病重,很快便与世长辞,留下年幼的皇长孙,与年迈的张太皇太后。 或许,在朱瞻基眼中最后一束光消失之前,他应当是安心的。 朝堂有“三杨”,后宫有母亲。 大明官场清明,皇室稳定,外部虽有摩擦,却没有强敌。 他走的时候是安心的。 朱瞻基以为,自己留给年幼长子的是一个平稳的朝堂,只等长子成年,大明无忧。 只是这位英明的帝王却忘记了。 他倚重的“三杨”都已入暮年,杨荣六十五、杨溥六十四。最受他看重的杨士奇更是年近七旬。 母亲张太后也已是高龄。 而他当年为了有效处理朝政设下的内书堂,在年幼的继承者手中,逐渐长成了对大明这艘宝船影响最大的一面船帆。 幻境并没有如姜烟所想那般落入朱祁镇手里。 相反,出现在姜烟面前的,是于谦。 一袭红色官服,头戴乌纱帽的模样,俊秀儒雅。难以想象便是这样一个人,在瓦剌大军攻向北平的时候,对抗当时的大多数,反对南迁,留下保卫北平。 于谦没有去紫禁城,也没有去任何城墙。 只带着姜烟去了街头。 尽管从朱元璋到朱瞻基都对商人发展进行过打压,但街市依旧繁华,一派热闹景象。 于谦带着姜烟径直走向一家面摊,让摊主送上两碗阳春面,对姜烟说“请姑娘吃面。每逢下朝,我都喜欢来这里吃上一碗面。” 姜烟都快习惯这群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接替幻境内容。 虽然频繁,但姜烟却清晰的看到了四朝交接。 朱元璋时期,尽管大明一统天下,百姓终得安居乐业。 可相比之后的几朝,远不如现在看到的这么和谐。 “您和我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姜烟翻动着碗里的面条,粗细均匀,一看就知道拉面的师傅功力深厚。 最简单的阳春面,在这繁华街头也充满了烟火气。 于谦吃完面条,还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这才笑道“是吗那我应该是什么样因为当过兵部尚书,所以应该是个身材高大的模样还是觉得,我毕竟是文臣出身,所以应当是和善温良” 姜烟想了想,说“我以为,您应当是后者。只是偶尔会透出一点强硬。” 可事实上,于谦面容儒雅,一举一动无不透着谦谦君子之风。说话的时候又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若非是一个刚强的人,又怎么会在朝堂提出南迁的时候,当众呵斥南迁者,要求留下。 又怎么会冒着大不韪,恳请皇太后立下郕王为帝 于谦听了姜烟的话,哈哈大笑。 留下面钱,带着姜烟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周围繁华热闹,甚至不比姜烟现代逛街时候的步行街差。 贩夫走卒,在大明朝过着最安稳的日子。 天子镇守国门,亦让生活在北平的百姓们无比安心。 这一路走过来,于谦甚至对两边的店铺都熟悉万分。 给姜烟介绍哪里的布料又好又实惠,告诉她哪家的酒掺了水,味道不行。 甚至还给姜烟买了一支糖葫芦。 于谦双手交握,缓步走着“是不是觉得很惬意” 姜烟点头。 尽管她是不会想到什么穿越到古代的事情,可不得不说,这一路走来之前因为见到了三位帝王生平之事而激动起来的情绪,瞬间平复下来。 不仅如此,姜烟还看到了远处的炊烟,路过民宅的时候,有人家里后院的柿子树探出墙头,树枝上挂着饱满硕大的柿子。 “我也很喜欢这份惬意。”于谦伸手摘下露出墙头的柿子,又踮着脚朝院子里丢去两枚铜钱。 递了一颗给姜烟,然后说“我想要保存这一份惬意。所以,保卫大明。” 他不是帝王所喜欢的臣子。 因为他效忠的虽然是帝王,却不如说是效忠大明。 大明的皇帝谁做,不要紧。 只要给于谦施展抱负的机会,他的才华都会表现出来。 因为大明才可以保存这一份惬意。 他多年刻苦念书,入官场后兢兢业业。 所为从来都不是帝王。 而是街头的面摊老板,种着柿子树的人家。 于谦咬着柿子,大口大口吃得认真,走出巷口的时候都红了眼。 “姜姑娘,当真是羡慕你啊。” 生活在和平的时代。 遇到的都是极好的人。 国家清明兴旺。 百姓和乐安康。 姜烟捧着柿子,看着于谦的身影在巷口消失。 北平城也突然化作狼狈的战后之地。 穿着明朝重甲和布甲的士兵倒在地上。 有的布甲甚至被重重踏入泥地,看不清从前的模样。 姜烟手里的那颗柿子橘红,也比不上这满地的鲜血刺目。 对姜烟来说,她不久之前还看到了大明的神机营所向披靡,看到大明重甲英勇无敌。 只一瞬,所向披靡不在,只剩下狼狈逃窜的军队。 年轻的帝王被保护在中间,明明知道这是在逃命,却还频频下达昏庸指令。 那个备受他信赖,因此在朝堂上权势滔天的太监在乱兵中惨死都不能让这位年轻的帝王醒悟过来。 土木堡的狼山上,瓦剌铁骑突袭,二十万余万明军却在铁骑中阵脚大乱,丝毫不见洪武风范,永乐威仪。 姜烟就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山丘上,朱祁镇还仓皇的问身边的锦衣卫校尉可否会写字,让校尉代笔,帮他写下发往皇宫的信。 姜烟紧紧捏着柿子,大步冲上前,拿于谦摘给她的柿子,狠狠砸向了朱祁镇。 她不再觉得朱元璋和朱棣在现代对朱祁镇的拳脚相向是什么滑稽的事情。 二十余万人。 四代帝王的呕心沥血。 全都毁在了年轻的朱祁镇手里。 那些枉死的兵士,死得何其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