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斗剑(1 / 2)
一真法界。
金铁声交鸣不断,寒光森森,少顷,随着两道身影交错而过。
几息后。
陈珩举起右手衣袖,目光一沉。
入眼处,只见一道锋锐豁口几乎将袍袖整个切开,若非太素玉身的缘故,在袍袖被切开的刹那,他持剑的右臂也会被削落,剑身嵌入胸腔时,顿时就是去了半条性命。
也就是玄境五层的太素玉身境界,已是下品符器都难伤了,他才能恍若无事接下这一剑,站立在原地。
“十步一杀,果然是凡俗剑道的止境……师兄,靠着这门太素玉身,我总算在你剑下撑过五十合了。”
陈珩叹息一声,将剑举至齐肩处,摆出了个守势。
对面,许稚把长剑抖出个剑花,猛得向前一踏,面无表情振臂,直直往前一刺,似一束流虹西来!
“好!”
陈珩精神一震,使出了“小赤龙剑经”的第一式,回风引火。
两剑相交,登时便发出刺耳的颤音,让耳膜都一痛。
这还是陈珩刻意将自身力道压制在了常人范域内,若是不做抑遏,以他如今的仿佛无穷无尽般气力,也莫说什么剑招了,只寻常一挥,许稚顷刻就是血肉横飞,连骨骼都要成泥的下场。
先前在一真法界中修行的那几日,他还未将一身力道做到收发由心的境界,许稚往往连一合都难招架,陈珩手中这柄材质寻常的长剑,也不知添了几多裂口。
还是将童高路召出来后,陈珩杀了他几日,连带着自己也是骨骼尽碎了数十遭,在如此演练中,才将气力驱策得大小如意、聚散从心。
“可惜师兄这心相是之前拓印的,仅一柄凡铁长剑,并无什么符器。”
险而险之避过刺向眼球的剑尖,陈珩忙后退一步,重新稳住剑势,心道:
“若是他再有一柄剑类符器在手,以‘十步一杀’的剑道境界来驱使,只怕我应付起来便没有这么轻易了。”
剑身相触,登时擦出一溜火星。
叮叮叮叮叮叮叮!
在一连串的剑身交击中,两人身形都模糊不清了起来,越打越急,越斗越快!
崩刺点击提挑劈,斩截托按挂削撩,挽穿压云抹架扫,带抽拦捧推搓绞!
二十八式的剑诀基础在许稚手中简直出神入化,要活过来了!
若说陈珩的剑是一头杀心暴桀的深涧恶蛟,每一横一斜,都爪牙铿锵,自有一股不顾后路的狠辣气势!
那已证得“十步一杀”的许稚反而杀机不泄,他用剑,就仿如一個老农在田垄间挥舞他那柄已用了半生的锄铲。
每一记剑招都古朴无奇,看似错漏百出,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陈珩的杀招从中截断,轻易破去。
嘭!
金铁爆响声一顿,许稚突然猛得一挑,原本横斩的一剑竟当空变招,刺向陈珩持剑的手腕。
这一刺的剑速极快,眼见着就要触及肌体,陈珩腕间轻轻一转,将剑身下压三寸,竟是稳稳接住了这一击。
叮——
两剑甫一相交,许稚立马抽身而退,也不纠缠,绕转半圈后,又再一剑当头劈落!
陈珩将手中铁剑一抬,将其格住,激得火星四溅,心头也是讶异。
方才那一刺,若是放在以往时候。
应当。
是防不住……
许稚的心相并不因他的犹疑,而要将剑势缓上三分。
在几次抢得先手后,反而一剑接着一剑,就如叠浪覆潮一般,形成了一股沛然连绵的雄滔大势!要摧去拦在目前的所有!
陈珩在这股海山般的抢杀下步步后退,但剑势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循规蹈矩,杀机深重。
他每一击都来去无定,险之又险,堪堪将杀招围追拦堵在了身外之地。
虽应付的狼狈万分。
但剑理中的圆融妥帖处,俱是一剑要胜过了一剑,到后头,除了一昧守御外,竟还能时不时递出一剑攻杀。
这一回竟罕见斗过了百招开外。
但陈珩已无心去记,待得许稚剑势稍一颓后,他眼中厉色一现,袖袍高高鼓荡,如鸟张翼,剑身上弥散的杀机俱是一缩,凝练成剑尖上那点寒芒。
小赤龙剑经第十二式——北辰星拱!
许稚的心相面无表情,手臂一扭,剑身不颤分毫,霎时画落一挂长虹。
小赤龙剑经第四式——残虹守一!
两人身形迅猛交错而过,同时掠过了三丈开外,寒光不知凄厉互斩了几回,最后竟是两柄长剑同时崩开,铁片乱飞,只剩剑柄还握在了掌心。
沉默了数息后。
陈珩寂然转身,松开剑柄任其坠地,他按住脖颈,叹息了一声,道:
“师兄,终又是你赢了……”
随着这声落下后。
三丈外,许稚的心相猛得颓然倒地,残剑哐当一声坠地,血流泊泊。
一道巨大的剑创贯穿了他的颅脑。
从前到后,都是通透的猩红亮色。
许稚的剑终究还是要快上几分……
在陈珩点穿他的颅骨前,他的剑,已率先斩中了陈珩脖颈。
若在陈珩还未得手太素玉身前,仅此一剑,便足以斜削掉他的半边脑袋,使尸首两分。
在以往的无数次斗剑中,这都是屡见不鲜的。
但这一回,即便没有太素玉身在,他的那一剑也依旧可以余势不减,点穿许稚的头颅。
这还是第一次。
陈珩纯以剑技攻杀了许稚……
“小赤龙剑经,越看便是觉得其中玄奥处不同于寻常,我有预感,若是将它修持到大成至境,这‘十步一杀’的凡剑止境,我也能悟得!”
并不再显化出许稚的心相,陈珩又闭目细细感悟了一番。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他才慢慢张开双目,长叹了一声。
早在苑京城中以酒化剑,戏耍容锦之时,他便觉察自己离“十步一杀”之境,只隔着薄薄一层纸的距离。
只待伸手戳破,就能将自身剑道修行,晋升入一番新的天地。
可那时灵光来得飞快,去也飞快,还未等他真正略有所得,就倏忽不见。
于是他摆在他剑道修行前头的,又是不可及的天渊了,探手时只有晦深繁芜,再也不见前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