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生日宴(1 / 1)
杨渊见几个人看着他,笑说:“阿杏说家里来了客人,过来帮忙做午饭。” ‘家里’,李劭忱听着这个词觉得实在是怪异。 冯豫年起身高兴的说:“我正想着该怎么去请你。” 阿杏笑说:“这有什么,你总这么客气。” 她提着食材,手里拿着几片芭蕉叶子,冯豫年回头介绍了一声:“这是我师兄,杨渊,这是我一起长大朋友,来这边玩儿。你们先聊,我去准备午饭。” 杨渊对这里也不熟悉,把鱼递给她说:“岩召已经给收拾好了。” 冯豫年接过去说:“那中午就烤鱼吧。” 几个人都没意见。 阿杏干活十分麻利,厨艺也非常好,做几个人的午饭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但是对冯豫年来说就有些难了,她仅限于煮米线,煮一点腊肉。蒸米饭,然后炒一个简单的菜。也只能管她自己的伙食。 杨渊这几天来,还都是杨渊在做饭。 院子里的几个男人聊天,李劭忱一改之前的矜贵沉默,问:“你也是在这儿扶贫?” 杨渊看了眼他脚上的鞋,和手腕上的手表。心里大概估计到他的身家了。 开朗的说:“我在新疆,刚回来。接下来要去南方植物所。正好休假过来看看她。她研究生几年一直跟着我。” 叶潮哦了声,说:“你们搞农业,毕业了每个人都有下乡扶贫任务吗?” 杨渊听的笑起来,说:“不是,只有冯豫年当时选了这个。其他人直接就业都去了农林研究所,或者是植物园。” 话题一下聊到南墙了。 李劭忱却问:“她不是学花卉的吗?” 杨渊也说:“对,所以我这次来,也是看她扶贫期满之后,要不要去植物园,或者回花卉行业。” 李劭忱点点头,再没说话。 之后几个人聊起这里的风土人情。今天毕竟是李劭忱的生日。 冯豫年在厨房坐在灶下添柴,问阿杏:“你们这里生日吃什么?” 阿杏问:“你过生日吗?” 冯豫年又犹豫了片刻,说:“那就蒸米饭吧,配上各种菜。不用特意做。” 她见过一种吃法,一个竹编的盘子里,中间好像是彩色米,周围都是菜。这是当地的一种菜。 她就做简单点,配米饭吧。 阿杏说:“这个简单。我先煮一个汤。” 本地的人擅长调蘸水,用天然的水果做调味,柠檬的酸味和小米辣椒搭配,味道很爽口又麻辣。 辣炒牛干巴、包烧鸡脚筋、烤鱼、炒腊肉、凉拌的折耳根、炒菌菇、本地的炒火腿,一个牛肉芋头汤,米饭加玉米。 冯豫年看着菜,由衷的说:“这也太丰盛了。” 阿杏站在灶台前边做饭边笑说:“他们看起来都像是……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很厉害的人。” 冯豫年不在意的说:“能有什么厉害的,这么一帮大老爷们,不也只有你一个人会做饭,还做这么多菜。说明他们都没你厉害。” 李劭忱站在门外听得真切。 午饭实在是丰盛,因为叶潮一来就说了,是李劭忱的生日,她不好装作没听见。她给自己的定位是,比他们大两岁,毕竟是姐姐。不好和他们计较。 所以就在开饭前大大方方说:“今天是李劭忱的生日,就当我们给你庆生了,乡下简陋,不如你们的生日宴丰盛,你别计较。” 李劭忱老神在在,笑的漫不经心的说:“我又不会做菜,哪里敢计较。” 冯豫年定神看他一眼,算是警告,起身说:“等等,我去拿酒。”说完噔噔噔上楼去了。 叶潮抢先尝了口牛干巴,竖拇指赞道:“味道真不错!” 等冯豫年下来,叶潮就说:“小瞧你了,这里伙食真可以啊。” 冯豫年听的哭笑不得,问:“你哪看出来的?” 她取了瓶果酒,和本地的一种烧酒。等回来位置只剩李劭忱身边那个小凳子了。 她坐在小凳子上比他们都矮一截。 李劭忱低头看她坐在小凳子上,缩在他身边,小小的一团。心里只觉得憋闷,她当初离开北京,躲在这里几年,像自我放逐一样。 冯豫年尝了口折耳根,味道不错。叶潮好奇也跟着尝了口,到底有涵养,一个起立站直,扭头缓了几分钟才回来。 沈南贺笑个不停。杨渊也说:“北方人都不怎么吃得惯这个,也不知道冯豫年怎么喜欢这个。” 李劭忱说:“她就是南方人。” 冯豫年仰头看他,挑眉,说:“好吃的不分南北,吃多了就习惯了。” 叶潮回来后,变谨慎了,看着菌菇问冯豫年:“吃了这个,不会看见天上有鲸鱼吧?” 沈南贺被他逗笑了,问:“你不吃不就完了吗?要是好奇,你尝一点。” 叶潮尝了口本地的火腿,赞道:“这个火腿,比那什么西班牙的赞多了。” 冯豫年笑着听着他们胡扯,笑着承情的说:“谢谢你这么给我捧场哦。” 惹得沈南贺挤眉弄眼的笑叶潮。 杨渊尝了口菌菇,讲:“你刚来那年,怕是把毒蘑菇吃遍了吧?” 冯豫年:“怎么可能,不过中了几次毒。” 叶潮好奇问:“真的看见天上有鱼有龙吗?” 冯豫年认真点头说:“有,而且我骑在鱼身上,到处飞。” 李劭忱侧目问:“去医院了吗?” 冯豫年:“没有,镇上的医生来了给我这儿静脉推了一针,烧了几天就没事了。”,她说着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 叶潮几个听着都觉得生疼。 她说得很无所谓。 李劭忱却听的心里发紧。 一顿饭吃了很久,杨渊因为时间有限,下午就要走,已经打听好了车,岩召开三轮车,翻山直接送他去机场。 杨渊饭桌上问:“有什么需要嘱咐我的吗?” 冯豫年想起岩召开三轮车的技术,中肯的说:“翻山路颠簸,你保重吧。” 杨渊看着她一言难尽的样子,失笑问:“你坐过?” 冯豫年:“有次下雨,我赶飞机,他就是开三轮车送我去机场,差点把我翻到山沟里去。” 沈南贺附和:“你们这里,盘山路确实多,也很偏僻。” 冯豫年尝了口牛干巴,不太在意的说:“要不然也轮不到我来扶贫。不过这两年发展得很快,基本已经脱贫了。” 李劭忱见她说起工作,神采飞扬的,也不由得笑起来。 饭局到尾声,她见李劭忱话少的可怜,扭头故意问:“这位寿星公,招待的可还算满意?” 叶潮插嘴说:“他那人,你就是请他吃满汉全席,他也会砸吧砸吧嘴说,还行。听他夸人太难了。清心寡欲的厉害,年纪轻轻的,这几年不知怎么回事,变得暮气沉沉。” 叶潮吐槽李劭忱的话,简直说一夜也说不完。 没想到李劭忱粲然一笑,答:“非常满意。” 气的叶潮指指他,说不出话来。 冯豫年想,虽然曾经和他荒唐了一场,总归她是姐姐,不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还是先问说:“你们呆几天?” 叶潮又插话:“要是舒服,我就呆这不走了。” 李劭忱问:“你话怎么那么多?” 冯豫年笑说:“你们要是没时间住的话,把我师兄带到机场,村里人骑三轮车翻山路,确实不太安全。” 她就是为了图方便,完全是撒谎。 李劭忱问:“山路远吗?” 冯豫年算了一下说:“具体多远我也不知道,反正三轮车要走两个小时。” 杨渊都惊了,确认问:“两个小时?” 冯豫年点头。 李劭忱问:“所以,你上次去机场,淋了两个小时雨?” 冯豫年问:“不然呢?” 其实不是,之前都是开破车去的,只坐过一次三轮车。 几个大老爷们瞬间偃旗息鼓。真聊不下去了,太惭愧了。 她一个女孩子,真是吃尽了苦头。 最后商定,他们全部第二天走,杨渊坐他们的车到隔壁市里,然后去转高铁再回去,毕竟对这里不熟悉,杨渊也听她的。 杨渊说那边河堤边上老乡在捞鱼,旁边的池塘里好几亩的荷叶,看起来特别壮观,叶潮和沈南贺就跟着他,又出去去看热闹了。 男人的快乐,有时候真的简单到不可思议。 李劭忱则是坐在廊檐下的椅子上懒洋洋的说:“你们去转吧,我有些累了。” 过来一路都是他在开车。 等人走了,冯豫年洗碗出来,挑眉问:“怎么?还有什么和我说的不成?” 李劭忱问:“你就没什么和我说的吗?” 冯豫年衣服上沾了油,低头看了眼,说:“没有,我这个人没有心,你知道的。” 真记仇。 李劭忱定定的看着她,见她进屋,跟着起身。她上楼片刻后,他也轻身上楼,楼上景致完全不同。 她不愧是学花卉的,二楼明显改造过,整个二楼都被绿植包围,蕨类高挂,花草依次摆起来,中间的隔断栏栅上挂了几棵巨大的鹿角蕨,一个微型的园艺造景。 非常见功底。 冯豫年刚换完衣服,听见了动静,试探的问了声:“李劭忱?” 李劭忱穿过去隔栅,她的卧室很小,但是很精致,花草、书桌、落地灯…… 完全是小女生的私密空间,温馨又简单。 她刚换好衣服,站在那里,仿佛有些拿他没办法,皱着眉看他。 李劭忱走近,用肩膀和她身体触碰,但是并不动手,问:“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冯豫年烦躁的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叹气故意问:“你暂时忘了你把我睡了,又甩了的事,简单和我说一说你过得怎么样?” 冯豫年皱眉问:“什么叫我把你睡了又甩了?” 李劭忱挑眉问:“不是吗?” 这么说好像也对。 冯豫年体谅他是客人,远道而来,忍了忍说:“累了就去隔壁休息吧。” 李劭忱问:“我晚上住哪?” 冯豫年睁大眼睛,故意说:“自然是住老乡家里。” 李劭忱轻叹了声说:“我快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了。” 听这意思,想在这儿睡觉。 冯豫年拒绝:“我的房间不收留外人。” 李劭忱嗤笑了声,问:“我的房间都是随便给你睡的,你的床给我睡一觉都不肯吗?” 他们自重逢,这才是第二次遇见,冯豫年很不习惯他这样。他这样的亲密自如。 仿佛真如别人说的,一旦和一个人亲密接触后,就很难再产生距离感。 她被说的哑口无言,问:“所以,你追到这里,是和我翻旧账来了吗?” 李劭忱坐在床沿上,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问:“这几年一直都在这里吗?” 冯豫年拒绝和他谈这些。 “你到底睡不睡?” 李劭忱仿佛不在意她的坏脾气,她和从前比起来,几乎像变了个人。 大院里的冯豫年活得像个被调好的闹钟,礼貌、温和,见人就笑,真的少了生气。 李劭忱靠在她的床靠背上,冯豫年也很想睡午觉,催说:“你下楼去睡,楼下也有床。” 等她把楼下的通铺的凉席铺好,再上楼,李劭忱像是真的累了,靠在她的床上,已经睡着了。 她简直看的头疼,真是难搞的男人。 自己只好去窗外的栏杆边露台的躺椅上休息,还没等她睡着,就听见院子里几个人回来的声音,她起身探头看了眼。回头看床上的人纹丝不动,赶紧起身毫不客气的将人摇醒,催道:“快起来,他们回来了。” 李劭忱其实醒来了,被她粗暴的拉起来,眼睛里有些泛红,熬夜太久的后果。 他揶揄道:“我们又不是偷.情,你紧张什么?” 冯豫年瞪他一眼,扭头先下去了。 李劭忱觉得有趣,懒洋洋的起身,床上有股淡淡的柠檬的香味。 他心里叹息,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和她这样亲近了。 他骨子里依旧是不太爱表达的人,还是那个年少持重的人。 可是爱过的人,始终是不一样的,不管过多久,一眼看见她,依旧还是会心动。 这就是人,男人劣根性。 他鄙视自己的企图心。 冯豫年下楼,见杨渊手里又提着一条鱼,叶潮手里拿着一支荷花,一手提着一枝荔枝。兴奋的和她说:“真是个好地方,晚上咱们继续烤鱼吧。李劭忱呢?” 冯豫年指指说:“累了,在睡觉。” 沈南贺拿着几颗柠檬和百香果,又好奇问:“这个季节这么多水果啊?” 冯豫年:“都是应季水果。” 叶潮也不嫌弃,在院子掬水洗了把脸说:“睡一觉就行,有睡觉的地方吗?” 糙的时候,确实很糙。 冯豫年指指一楼左边的房间说:“这里面是通铺,铺的是棕榈垫和竹编的凉席,我都准备好了。” 她又上楼拿了几块夏天盖的空调被,李劭忱就那么跟着她下楼。 等她安顿好几个人,叶潮躺在大通铺的凉席上舒服的说:“你别说,还挺舒服的啊。” 冯豫年听的笑起来,退出来,站在廊檐下琢磨晚上吃什么。 下午她还要去葡萄地里看看,农业技术推广站给的新药她也不了解,还是要看看效果。 李劭忱跟出来,问:“你不睡一会儿吗?” 冯豫年呛声:“和你一起睡吗?” 李劭忱要笑不笑的说:“也不是没睡过。这地方呆两年也不错,但是差不多就得了,收拾收拾铺盖趁早回家。” 话里还是一如既往地亲近,却已经变成了成年男人的霸道。 冯豫年想,当年也真是昏了头,才会和他谈恋爱厮混。 她虽然比他大两岁,但是远不及他聪明狡诈,根本就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