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闷雷(1 / 2)
逢着周末,不用同那些精明的老总周旋。孟淮檀煮了杯咖啡,靠在阳台的椅子上随便翻了两眼文件。大半下午的阳光温煦得很,引来些模糊困意。
偷得浮生半日闲。
然而睡意未成,却被只竹蜻蜓驱散了大半困倦。
他并没有同其他别墅主一般在门口挂上游客勿入的标牌,只因这公馆的门头装饰已然与庞的不同,便是随意看上一眼也知必不是对外开放的地方。
然而岛上的小孩子自是不会有这样的顾虑,误闯倒也不是什么值得计较的事儿。
只是孟淮檀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秋渔。
回头时见着门外棕榈树后露出的半边侧影,绿色的吊带裙,手臂白的发光。
敏锐若孟淮檀,怎么会看不出秋渔几次三番的推拒。只是或多或少也知她心里的念头,总归是心有不甘罢了。
不过这姑娘明白得很,清楚最稳妥平和的相处方式。
谁也不招惹着谁,省了好些麻烦,脱身得极快。
方才昏昏欲睡时,孟淮檀不是没想过去找秋渔,只是左不过怕冒犯了,到底是没去成。
所以在这里见到秋渔,实在是件出乎孟淮檀意料的事。
他没有冒昧上前,反而重新上了楼。看她这意思,倒是不想被他发现,那自然是要顺着。
然而好不容易等着秋渔自己走进来,她到真像是来观光的,碰碰绿植看看喷泉,完全没想着要找他。
孟淮檀走到秋渔身后,正巧看到她用手拨开池水。
五六点的时间,日头倾斜,昏黄的暖光洒在她的发梢,鼻尖,肩头和手指。寸寸缕缕的光落在皮肤上,白皙又细腻。
秋渔纤瘦,吊带裙勾勒着她的身形,背后的两片蝴蝶骨好像能飞出来。
她用一个金色的抓夹把头发松散地绾在脑后,额角随意落了几缕,脖颈纤长漂亮。
这样正好的时间连池水都是金灿灿的,秋渔的指尖掠过水面,让孟淮檀想起电影《赎罪》里女主角跳进水池的场景。
温暖的傍晚,容月公馆闯入了条慵懒的人鱼。
秋渔站了起来,脑子里后知后觉孟淮檀那句话。
他是在同她说明那排在池台上的英文刻字。
有一瞬间,秋渔会以为那是孟淮檀对她的某些倾诉。慢慢反应过来,原不过是电影台词。
她像事前想好的那般,说出了预先准备好的借口,“不…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里是开放景区…”
眼前的人瞳孔透亮,眉眼间带着浅浅疏离,指尖轻捏裙摆的模样,看上去倒还真有股窘迫的意味。
顶着这样一张脸,很容易会被骗过去。
孟淮檀唇边掠过个微不可见的弧度,顺着她的话,笑道:“没关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能被你当成景区,倒也算得了你青眼。”
话落,孟淮檀偏了偏头,“来都来了,带你四处走走?”
秋渔弯了唇,“好啊。”
顺水推舟。
两个人之间隔着些距离,孟淮檀显然真的把这里当成了景区在领着秋渔闲逛。庭院里栽种了很多植物,有些能叫的上名,有些秋渔见都没见过。
孟淮檀并没有带她返回方才下来时经过的楼梯,而是从正对喷泉的正门进去。
屋内的设计风格复古低调,靠墙有个巨大的壁炉,楼层挑空的部分是一整面风景壁画。红褐色的旋转楼梯,木地板,墙壁上挂着油画。
吊顶圆弧形,坠着个风铃花法式复古吊灯。
秋渔讶然,脑海中恍惚构想出《简·爱》里威严宁静的桑菲尔德庄园。好似下一刻,费尔法克斯太太就会端着烤好的面包迎面走出来。
然而不过是瞬间的想法,下一刻秋渔就将它抛之脑后。
原因很简单,孟淮檀显然要比桑菲尔德的主人罗切斯特先生要好看的多,也温柔的多。
主楼中有一处天井,中央栽种着绿植,旁边是套复古式桌椅。斜对面有处飘窗塌,上面搁着矮几和两块藤垫。
天光渐渐暗下来,楼中的灯光亮起,昏黄带着暖意。
“你一个人住这儿?”秋渔问,这栋别墅太大了,却好似没什么人气。进门到现在,除了孟淮檀,没看到半个人影。
孟淮檀明了她眼中的疑问,“嗯,只是暂住。”
“这栋房子原本的主人是对老夫妻,两个人研究了大半辈子古典音乐,这里本来是他们修养的地方。”他走到岛台边倒了杯温水,“去年二老被子女接到了法国,这儿就闲置了下来。”
他声线平缓,仿佛在讲述故事般温和。
边说着,孟淮檀伸手把玻璃杯递给秋渔,“我也是偶然买下了这栋房子,之前一直在国外,这次来月港倒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价值不可估量的古旧别墅,被他当作短暂的落脚之地,实在暴殄天物。
秋渔心情复杂地接过那杯水,甚至开始怀疑,这手中的清水怕不是从哪个王孙贵胄的古董水樽里接引过来的。
看着眼前姑娘看向自己时一眼难尽的眼神,孟淮檀了然,他笑了声,“喝吧,噎不死人。”
“我还真怕会噎死我,”秋渔的指尖略过纹理凸起的杯壁,“到时候打120都来不及。”
“那行,就当给你赔罪,晚上请你吃个饭?”孟淮檀轻飘飘抛出句话,倒不像是在开玩笑。
秋渔反问,“你赔什么罪?”
“赔差点噎死你的罪。”
一本正经地说最不着边际的话,顺着方才的话题,上演了出拙劣的邀约戏码。
秋渔有些迟钝地意识到,方才那场“误闯”的把戏其实漏洞百出,或许孟淮檀早就识破了自己的骗局,只是包容了她的心思,顺着演而已。
也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迁就她,还是没来由地兴致盎然。
原本以为是自己瞒骗了过去,可偏偏就是有人为她的小心机买单。
秋渔喝了口水,也不挑破。她笑了下,接了孟淮檀的话,“那就有劳你破费啦。”
“称不上破费,你不嫌弃就好。”
还没等秋渔反应过孟淮檀这句话的意思,他率先穿过了客厅隔断,往开放式厨房去。孟淮檀把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打开了双开门的冰箱。
“秋渔。”孟淮檀转过身看她,“你吃海鲜吗?”
有大概三秒钟的迟疑,秋渔明白了孟淮檀要做什么,她看了眼那满满当当的冰箱,然后微微点头,“不过——”
“不吃辣。”孟淮檀替她说了接下来的话,笑道:“你的忌口我还没那么快忘记。”
闻声,秋渔往前走了两步,问他,“要我帮忙吗?”
孟淮檀拿了蔬菜出来清洗,偏头示意秋渔可以坐在中厨吧台后,“你可以负责监工。”
也不知是不是正好赶了饭点儿,来的还真是时候。秋渔的手支着下巴,静静看着孟淮檀游刃有余的动作,闲散人一个。
水流冲过菜叶,孟淮檀仔细将每一片都洗净摘掉。他的刀工很好,手握着刀柄,青筋和腕骨分明,水珠一颗颗从手背的根骨处淌下来。
看这样子,像是经常下厨。
“你自己住吗,感觉你很会做饭。”
“嗯,一个人在家偶尔做做,比不上大厨,不过也不差。”孟淮檀把切好的蔬菜放进玻璃碗里,然后抬眼看她,语气玩笑道:“难得有个人能来好好审视我的厨艺,不用给我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