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第 214 章(1 / 2)
尽管是进宫面圣,胡绩的穿着依旧跟那日陈松意救下他的时候差不多。
只是少了一些风尘仆仆。
等钱忠通报完一出来,他便立刻往殿内去。
见到坐在上首的景帝,他先在殿中跪了下来,行礼道:“参见陛下。”
“老师快请起!”
景帝从桌后起身,快步走上前,亲自扶起了他。
作为当代最顶尖的大儒,又是即将接任横渠书院的下任山长,胡绩不管是在士林也好,在朝堂也好,都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
像现在殿中的许多大臣,都出自横渠书院,受过胡绩的教导。
等他跟景帝行完礼之后,这些刚刚被提拔起来的少壮派都纷纷以学生的身份向他见礼。
景帝看着他,脸上一改先前的紧绷,带上了真心实意的欢喜。
天子握着他的手臂,没有松手,问道:“老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这位老师,景帝有着十分尊崇的心情。
若不是老师不入朝为官,而更愿意去天下周游,教书育人,收集、传承绝学,以他为相,自己的朝堂应该早就是另一副样子。
胡绩对着帝王温和一笑,说道:“刚回来。”
师生短暂叙旧之后,他才收起了笑意,换上了严肃神色,“臣来是有一件要紧事告知陛下。”
说着,他看向殿中的群臣,迎上里面许多双热忱的眼睛。
注意到那一张张有些熟悉的面孔,胡绩这才意识到朝堂核心大换血了。
而看他们的憔悴脸色,显然这两日一直没有离宫,在商讨要事。
自己却一通报就进来了,帝王是真的没拿他当外人啊。
胡绩收回目光,询问地看向景帝:“这是……”
景帝却道:“说来话长,不急,老师先说。”
胡绩便立刻转到了自己的来意上,也没避着殿中的其他人。
他望着景帝,严肃地道:“臣在西南地区游历的时候,亲身经历过数场地动……”
一听胡绩先生的来意竟然也是为了地动,群臣的神色都变得震惊、意外又微妙起来。
而景帝则是眼睛一亮,盯着面前这位意想不到的助力。
胡绩已经说到了在地震频发的西南,当地人所总结的一些地动前会出现的征兆。
他清晰地感到景帝握在自己手上的力道加重了。
虽然不明白景帝为何是这样的反应,但他还是说了下去,“……臣在书院也发现了许多相同的征兆,所以臣判断——陛下?怎么了?”
“老师!”景帝的激动已经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握着自己老师的手臂,道,“在老师到来之前,朕正在跟群臣商议这件事啊!”
……
书院,一颗石子被投入了翻涌的泉水中。
这是一眼活泉,泉水清澈,住在这眼泉旁边的几家都习惯取这里的水来煮茶。
春夏的时候,泉眼里冒出来的水多,到冬日会变少。
可是这两日,泉眼里涌出的水却多了起来。
而且不复清澈,浑浊翻花,在冬日里还冒着热气。
这样的异状,让原本来这里取水煮茶的先生们都放弃了,转而去买了山泉水。
此刻,沧麓书院一行正围在这个浑浊翻花的泉水边,盯着不断冒出热气的水,还没能回神。
今天正是天狗食日过去的第二日,是赵山长决定好的来横渠书院交流的日子。
自来了京城以后就一直待在江南会馆、没有出过门的众人都很兴奋,早早就起身做好了准备。
而今天陈松意也没有出门,难得又跟他们一起行动。
江南会馆安排好了马车,用过早膳以后,赵山长跟樊教习带着他们坐上马车,就直接往横渠书院的方向去。
按照赵山长原本的打算,来到书院之后是打算去拜访一位他的旧识。
对方如今正在横渠书院当教习,可以带他们在书院中游览一番,还能跟这天下第一书院的学子们交流交流。
一路上都很顺利,在抵达横渠书院之后,赵山长的那位旧识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众人见过了书院外面热闹的冬日集市,又瞻仰了那块刻有横渠四句的石碑,然后被引着进入了书院。
跟地处江南的沧麓书院不一样,横渠书院有着更多北地的气息,建筑更加恢宏大气。
哪怕在冬日,书院里在外活动的学子也有很多,并不受拘束。
众人一来到,就正好遇上横渠书院的学子在举行冬日的辩论、骑射、棋艺等比试。
许久没有活动的沧麓书院学子顿时跃跃欲试。
那位来接他们的沈先生指着这些地方道:“若是技痒,尽可下场一试。”
队伍里当即便有人问道:“我们不是横渠书院的人,也可以去?”
沈先生笑道:“自然可以。”
原来会有这些比赛,就是因为临近会试,来横渠书院想要找谢长卿挑战交流的人太多,所以书院干脆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
想向他们的书院第一宣战可以,但谢长卿终究只有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如就先过了他们书院第二、第三……这一关。
都是横渠书院的学子,实力有差距,也不会相差太远。
既然是要检验自己的实力,那跟第二、第三名比试也是可以的。
敢来向书院第一发起挑战的人自然有着自信,并不惧这前面的小角色。
君子六艺,每一项书院里都有可供挑战的对象。
结果就是来的世家子弟一个两个自信满满,等真正下场以后,却发现别说是书院第一,就连排在谢长卿之后的第二三四五名都比不过,遂羞恼地退去。
回到书院的谢长卿这才得了一丝安宁,能够继续在藏书阁高处看书。
而书院的先生们觉得冬日沉闷,这些比试项目保留下来可以调节气氛、调节心情,于是便继续保留了。
沧麓书院一行今日来交流,可以说跟这些比试项目正好对口,带队来的赵山长自然也不会拦着他们,只是说道:“骑射就不必去比了。”
在江南长大的他们,是怎么也不可能追得上这些在北地长大的学子的。
“是,先生!”
话音落下,他们就四散开去,朝着自己感兴趣的项目交流去了。
陈继羽跟纪东流去了辩论的方向,陈松意则跟在赵山长跟樊教习身边,同沈先生一起在书院里转了一圈。
等到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另外几个方向都没人了,辩论比赛那里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几圈。
赵山长顿时来了兴致,问沈先生:“那边是怎么回事?”
沈先生道:“不知,不如过去看看。”
陈松意跟在他们身边,一过去就看到了谢长卿那熟悉的身影。
果然只有他在,横渠书院里才会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先生!学妹,你们来了!”站在人群边缘看着里面的人一见他们过来就立刻招手。
而其他人见到沈先生跟另外两位眼生的老者,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四人占了一个好位置,开始看里面的辩论。
谢长卿一人对上几人,丝毫不落下风,精妙的见解时常引来阵阵喝彩。
他一人站在场中,周围的人便像是都面目模糊了,让冬日太阳的光芒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与他辩论的几人陈松意都眼熟,既有世家子弟,也有他们沧麓书院的学子,还有来过江南会馆、跟她哥哥成为了好友的林詹跟姜致。
她的兄长也在其中。
包括纪东流在内,其他人都逐渐败下阵来,逐渐的,场上就只剩下四个声音。
原本时间线上的今科状元、探花跟下科状元、榜眼聚集到了一起,你来我往,引经据典,唇枪舌剑,精彩绝伦,有很多典故别说是一些学子,就算是樊教习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但这并不影响周围的人听得如痴如醉,沉浸其中,不时为某一方的观点叫好。
退回到人群当中的纪东流见了陈松意他们过来,摇着头苦笑:“来横渠书院之前我还对自己很有自信呢。”——没想到却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了。
陈松意安慰道:“纪学兄不要妄自菲薄,你的长处不在辩论上。”
他在治水上的天赋,是所有人都无法替代的。
赵山长则是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的弟子。
他知道自己收了个好弟子,基础扎实,进步神速,但没想到短短时间他能进步至此。
“好,好。”
他听了片刻,摸着自己的胡子,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了笑容。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场辩论会持续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时,胡绩先生从外面回来了。
他跟女儿胡宜今日出门,去看了城外集结了勋贵之力搭建起来的粥棚跟义诊的医棚。
因为衣着过于简朴,胡绩先生还被分了一碗粥。
他也没有推掉这被错认的好意,喝了这碗热腾腾的粥,然后留下了自己捐赠的银钱,这才带着女儿回来。
一路上,他夸赞着风珉,夸赞这些前两日还被关在京兆府的勋贵子弟,回到书院还道:“我看书院的学生也应该去帮忙做一些事,才能见到民生疾苦。”
他说着,见到前方辩论的热闹,于是对女儿说了声“过去看看”,然后父女二人一过来,就见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陈松意。
“山长!”
“是山长!山长回来了。”
在他们发现陈松意的时候,横渠书院的学子也发现了他,纷纷向着胡绩行礼。
场中原本在辩论的谢长卿也停了下来,这才发现了人群之中陈松意也在。
赵山长见到胡绩先生,更是激动:“胡绩先生!”
他在京城的时候,就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够拜望胡绩先生,可惜他一直周游在外,直到离京,赵山长都没有机会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