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他焦急(2 / 2)
他心里想,如果刚刚没有喊住她就好了,就让她带着他一起死。
离婚之后,他和妈妈住进了外婆家,外婆的眼睛颜色和他一样,是纯种俄罗斯人,虽然有些发胖,但是还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外婆告诉他,弟弟的死不是他的错,也不要怪妈妈,她只是生病了而已。
他妈妈确实得了很重的抑郁症,后来她谈了一个男朋友,那个叔叔是个离异人士,人很温和,因为恋爱,妈妈对他态度都柔和了起来,于是,翁道衡都有一种妈妈回来的错觉。
她离开那天特意画了一个温柔的妆,给翁道衡做了一桌菜,全是他喜欢的。笑得很温柔地说“衡衡,吃吧。”
对这个女人放弃期待的翁道衡居然第一反应是她在饭里放了耗子药,但他还是带着最后一丝期待吃了起来。
妈妈坐在一旁笑着看他吃,笑着笑着突然哭了起来,说“衡衡,对不起。”
翁道衡知道她的“对不起”是什么,可是伤害已然造成了,他和那个女人之间已经隔了一个可悲的壁障,再也回不去了,他没有波动地埋头扒饭,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和难过,他很早就学会了,他不敢再产生任何期待了。
他说“姥姥说你只是因为弟弟生病了。”
妈妈怔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对不起”,这句对不起带了一丝不对劲,翁道衡没意识到这句代表什么。
过了半天,他知道了,那天她从十七层的高楼上一跃而下,没有缘由,可是,明明一切都在变好,她看起来像是从过去走了出来,和她恋爱的叔叔已经开始置办婚礼了。
翁道衡对她的离开其实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他甚至有点“果然如此”的感觉。
妈妈的葬礼上,她的未婚夫哭得很难受,那是一个很好的男人,真的爱她。翁道衡没有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情绪,他低着头,所有人都以为他很难过,他不难过,只是孤独。
从被父母“抛弃”起,翁道衡就成了情感上的葛朗台,他从小就学会了收回“不合适”的期待,谨慎情感的投入,好像那样,就不会难受。
自从弟弟死之后,他很少因为什么事情产生情绪上的大波动了,还好,他有演戏,他所有的情绪和眼泪只会给角色了,只有在戏里他好像才能完整体验到正常人的心绪波动了。
他开始沉迷演戏,因为戏里的角色让他有那种情绪充沛的错觉,他不觉得自己病态,因为这让意外地习得一种天赋,哪怕这种天赋的获得的代价是惨痛。
第一部戏的主角夏天也是从高台上一跃而下,他演的时候站在高台上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然后一滴眼泪恰到好处地垂落下来,之后的表演全靠本能,他的表演让观众觉得疼,除了他自己。
他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非常配合地倾诉了自己的经历,并且表示“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原生家庭的苦痛,因为我很早就不期待原生家庭了,我不觉得自己需要治愈。”
结果和他想得一样,心理医生告诉他,他心理很健康,确实没有什么童年阴影,也没有因为童年经历产生任何阴暗的想法。
他唯一的负面情绪只有孤独。
而完整剧本里的唐海和他一样孤独。
翁道衡心里想起了过去,却只是发呆了片刻,并没有产生什么酸胀的情绪,他的情绪在戏里透支了。
他其实很矛盾,他会因为剧本上的角色三言两语而掉眼泪,可是自己的事情却异常冷静和理性,他被切割了,所有的感性都被供给给演戏了。
就好像他会因为a的文字心颤,却不会因为现实里的任野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很奇怪。
因为拍完喝鸡汤的戏之后马上就拍了骑车戏,翁道衡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抱着剧组的垃圾桶吐了起来,好像要吐出自己的灵魂。
任野跑了过来,拍他的背,焦急地问“你没事吧,师哥”
他吐完,任野沉默地掏出纸巾毫不嫌弃地给他擦嘴,然后扶着他在旁边休息,翁道衡起身去水池旁漱了漱口,整理了一下自己。
回来时,任野依然焦急地看他“师哥,我刚和导演给你请了假,你下午回酒店歇会吧,下午先拍我的个人戏份。”
他“嗯”了一声,看了一眼任野,任野回头看他,眼睛里是温和的光,亮亮的,翁道衡顿时有些心虚。
他能感觉到任野坚持靠近他,哪怕他冷漠,任野对他却很温暖,他一半敏感地能意会到什么,另一半却迟钝地否决远离。
忽然间,他脑子里闪现起聚餐那天晚上黑暗里任野的蜻蜓点水的吻,想起那次走在路上任野为了他不被车撞到,下意识抱住他,并且情绪失控。
他想起很多很多,从最早的那次电影院看电影,任野离开时把糖塞进他手里开始。
瞬间,他的敏感打败了迟钝,戏里的唐海还是留了一些情绪给他,他突然想,如果任野不是分不清他和阿山,那么,任野可能就是喜欢他。
而这个可能,是翁道衡一直下意识忽略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翁道衡演戏的天赋一半来自于天生,一半付出了代价。
他是感情上的葛朗台,只会为碰不到的角色和情节感情投入,因为那在安全线以内。
现实里,他是冷漠的带着刺的玫瑰,所有企图靠近和爱他的都有可能会被伤害,任野原生家庭是温暖的,他是自己星球的小王子,温暖又独特,他不惧怕玫瑰的刺,只会心疼玫瑰要长这么多刺保护自己。
所以小王子和玫瑰是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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