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还有一刻钟(1 / 2)
在我刚刚获悉瓦格纳的行踪时,还一直对他的选择感到困惑不解:这个天才的疯子药剂师矢志要将这些危险的致死毒素传遍整个大陆,却为什么要远离人口稠密的闹市,偏偏要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冰川雪原之中呢?他到底要通过什么途径来将这些毒素散播出去呢?
但没过多久,我就明白了他的目的:
晨曦河!
是的,晨曦河,法尔维大陆上流域最广阔的河流,近两千哩的漫长水道流经无数的森林、草场、平原、盆地,穿越十余个国家的领土,哺育了千百万不同种族、不同血统的大陆居民,孕育了灿烂辉煌的法尔维文化。这条古老而美丽的河流,是法尔维大陆最重要的一条血脉,是整个大陆文明的生命之河、历史之源。
然而假如被我不幸猜中,瓦格纳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竟能找到方法用他手中毁灭性的毒素彻底污染晨曦河的源头,将整条河川变成一江孕育无尽死亡的毒流,那么这江承载着整个大陆文明和历史的温柔河水将在一夜之间变成一条无人能够抵挡的孽龙,轻而易举地摧垮整个大陆上的生态系统,将它沿途遇到的所有生灵无情地淹没、吞噬,直至化作一堆枯骨,甚而求死不能。
因此,当我从破碎的岩层中听到一阵淙淙的水声时,我的心立刻抽紧了。循着声音望去,我看见不远处的山壁上远远探出一块巨大的岩石。
与整座山峰中处处可见的暗灰色页岩大不相同的是,这块岩石通体呈红褐色,下粗上尖,呈现出一种水滴地形状。四周的边缘上还带有一些高温灼烧过的痕迹。这绝不像是考克拉山脉中原本产出的岩石,倒更像是---我知道这听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但我在这一瞬间确实产生了这种荒诞念头----一颗从天外飞来的巨石落入到考克拉山间,一头扎进了这面山壁,然后被深埋在其中。
我怎么会生出这种愚蠢的想法----立刻,我就对自己如此无稽的想法嗤之以鼻----这里已经是整个大陆最高耸地山脉,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巨大的岩石从比它更高地地方坠落?它从哪儿来?又是怎么来的?莫非还能是天上地星辰陨落到了人间……这种想法简直太可笑了。就连不懂事的小孩子都会嘲笑我的胡思乱想的。
不管这块形状怪异的巨岩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地,在这块岩石的倾角下。赫然露出一个隐蔽的洞穴----即便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想。这个洞穴看起来实在很像是岩石从高空落下砸穿山壁后留下的裂痕----我所听到地流水声正是从这个洞窟中隐约传出来的。
“我得进去看看……”我指着洞窟的入口对我的战友们说道,“……可能我要完成的任务就在这里。”
我的战友们遵从了我的意见----至高神护佑,他们做出了明智的决定,整个大陆上的亿万生灵都应该因此而永远感激他们----当然,还有我。
只是站在洞穴地入口处。我就感到了一阵潮湿地暖意。洞口并没有什么积雪,而是铺满了大片的冰层。这片不知道究竟有多厚地冰面寒冷而兼顾,似乎从世界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存在在这里,从来都不曾消融。
因为洞穴内四处都结满了寒冰,阳光透过层层折射照进了洞穴深处。因此洞里的视野虽然不是很好,但我们也勉强看得清四周的环境。
洞穴内的墙壁上缀满了长短粗细不等的冰棱,有的已经结成了坚硬的白色,与四周的岩石紧紧凝在了一起,如长矛般尖细锋利,有的则似乎正在融化,还不时地往下滴落几滴水珠。越往里走,我们呼吸到的空气就越湿润,一些细小的冰棱不时从岩壁上坠落。那“哗哗”的碎响声在洞穴中不停地来回鼓荡、越变越大。听起来惊心动魄,仿佛整个洞窟随时都会垮塌。
我心惊胆战地走着。生怕一不小心脚下稍微沉重了一点,就会引发一场灾难性的山崩。但我的朋友们似乎并没有这种担忧,他们一路观赏着洞窟中奇异的景色,还不时发出响亮的赞叹声:
“这里的景色真漂亮啊!”弦歌雅意惊异地左右环顾着四周,一双眼珠瞪得都快要超出眼镜边框了。
“这里的景色是不错……”长三角没好气地说,“……但是山坡上的风光也是很漂亮的。”
“你懂什么?”妃茵也插嘴调侃道,“雪堆下面的风景更优美,有人着迷得都舍不得把脑袋抬起来了……”
患有严重恐高症的精灵神射手是被我和长三角一人拖着一只脚硬拖上考克拉山口的,谢天谢地,考克拉山口内是更加崎岖的山地地带,满地巨大而嶙峋的岩石和冰柱阻挡了我们的----主要是弦歌雅意的----视线,让他不会因为高度差而受到惊吓,这才让这个一路上除了惊恐地尖叫和趴在地上打摆子的没用家伙重新学会直立行走。
也难怪这眼前的景色会让他如此兴奋:他一闭眼的时候还正身处寒带苔原带,等到一睁眼看见的已经是喀斯特地貌了,这强烈的景色差别对于谁来说都是非常新奇的。而对于我们这些目睹了整个旅途行程的人来说,冲击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大概是想起来弦歌雅意一路上的糗样,雁阵忍不住“噗嗤”一声娇笑起来。被嘲笑的精灵神射手困窘地摸了摸他的尖耳朵,满面羞愤地低头讷讷地说:
“怎么说我也是个病人嘛……”
“嘘……”他们正说得热闹,我猛地压低嗓门制止了喧闹,伸手指向洞窟前方。
洞穴深处阴暗的墙壁上,猛然间被斑驳的光痕布满,红蓝两色的光波不规则地吞吐缭绕。随着冰层的散射不住闪烁,将整个洞窟照得光怪陆离,散发出一种阴森诡谲地气息来。随着光痕的吞吐,一个空洞僵硬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吐出无数混沌繁复的音节,在洞穴墙壁上回荡着。它们所代表的含义我一个字儿也不理解,但每一个音节却又都本能地让我感到厌恶和邪恶。仿佛一只无形而冰冷的爪子挠在我的心上,让我起了一身地鸡皮疙瘩。
不祥的乌云笼罩在我地心头。我感觉自己的左胸一阵抽搐,轻轻取出盾牌与利剑。加快步伐向前赶去。妃茵他们也发现了情况地异常,停止喧闹跟上了我的脚步。
刚刚转过了一道弯,一个高大的背影就映入我的眼帘。他的躯干被一件巨大地斗篷包裹着,就连脑袋都深藏在兜帽中,全身上下只有两只手掌伸出了衣服外面。他的双手呈现出僵硬的青灰色。看不出一丝血气的痕迹,有的地方已经腐蚀破碎,不时还流淌出少许暗黄色地脓浆他两臂平伸,双手大张,脖子仰向上方。犹如一只展翅的巨大蝙蝠。在他的身前,一个五角形的魔法阵正凭空悬浮在那里,交替散发着惨红色和靛蓝色的光芒。魔法阵的正中间,镶嵌着一瓶青灰色的药剂----谁能想象得到,就在这支用最廉价的水晶残片制成的无论是造型光泽度还是透明度都十分低等地只需要五枚银币就能买上一整打地还被一枚已经发了霉的橡皮木塞封口地破旧瓶子里,盛放的也许是众神创世以来这个世界上曾经出现过的最危险最可怕的东西?
一个心理极度扭曲的疯子天才科学家,一瓶你剧毒到无法想象的烈性毒素,如果这一切还不足以摧垮你坚韧的神经、让你陷入绝望的恐慌中的话,那么嗨。试试这个:这里还有一条河。
是的。一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