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晋江独家发表(1 / 2)
慕濯事先在外等候,听闻动静回过身来,就见时缨一袭雪青色骑装,手持月杖,俏生生地立在阶前,乌发被阳光镀上一层浅金,眉目灿然生辉。
不再需要戴着面具遮遮掩掩,她步履轻快地行至他身畔,额前一缕碎发划出雀跃的弧度。
曾经梦寐以求的画面突然成真,他略微出神了一刹那,直到她近在眼前,适才收敛心绪,与她去往校场。
时缨将他稍纵即逝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不禁纳闷。这次她可没穿红色,而且半个多月前在英国公府,她和队友们全都一身红衣,他也未曾流露出半分排斥或不喜。
但她的心神被即将到来的竞技占领,无暇多想,已开始思考计策。
先前那场比赛,她距离胜利仅剩一步之遥,如今只需再进一球。然而从他手下得分并非易事,这次她没有了熟悉的队友和坐骑,要赢他必须靠智取。
不知不觉走到校场,远远便听到刀剑碰撞的清脆音色,以及箭矢飞过的嗖嗖声。
与庭院内的砖瓦残破、杂草遍野不同,此处清理得干干净净,将士们或成群、或单打独斗,正在热火朝天地练习着。
时缨随慕濯去挑选马匹,有人眼尖看到她,顿时一阵大呼小叫。
其余将士纷纷停下,好奇地朝马厩张望。
他们事先打听过卫王未婚妻的名号,只知她端庄娴雅、循规蹈矩,是京中人交口称赞的大家闺秀,彼时他们颇嗤之以鼻,虽然经历了今早的接触,对她有所改观,但却万没想到她还会骑马。
胆子大的已经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打算围观她要做什么。
马厩中,时缨逐一看过,最终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前停住。
这匹马与英国公赠予她的十分相像,只是看起来体型更高大些,昂首阔步,很是威风。
“有眼光。”慕濯与她并肩而立,抬手摸了摸马的鬃毛,“它叫追月,曾陪我连夜赶路六百里,击退北夏进犯。但它心高气傲,从未让除我之外的人碰过,你确定要挑战吗”
时缨闻言,反而被激起了好胜心,她试探地伸手,追月一声嘶鸣,毫不客气地退开。
“追月。”慕濯唤它名字,语气温和,却是不同抗拒的命令,“过来。”
追月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前,低下头,任由时缨抚摸它油光水滑的皮毛。
时缨轻声夸奖了几句,见它不再排斥自己,对慕濯点了点头。
慕濯打开门栏,牵出追月,认真检查过马具,把缰绳交给时缨。
追月登时不耐烦地喷了个响鼻,本想挣扎,却被慕濯一个手势镇住,磨磨蹭蹭地往外走去。
两人一马刚露面,守在门前的将士们目瞪口呆。
天晓得王妃的手气这么好,上来就选中了最刺头的马。看追月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指不定心里正埋怨岐王“重色轻友”。
青榆和丹桂也跟来凑热闹,听他们一说,不由担惊受怕,正想过去劝阻,时缨已翻身上马,体态轻盈,动作干脆利落,不见分毫拖泥带水。
追月一时不察,被人占得便宜,愤怒地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发足狂奔。
惊呼声此起彼伏,慕濯下意识想要出手,却迫使自己停住。
她胸有成竹,未见一丝惊惶,他何不信她一回。
借着“保护”的名头,事事大包大揽,将她束缚在牢笼内,与卫王和安国公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目光紧随场中身影,令萧成安将自己的另一匹马牵来,纵身而上,从外围绕到时缨所在的位置,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间隔,不至于干扰她,也能在意外发生时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施救。
时缨没有发觉他的动作,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座下马匹。
她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跟着舅父学习骑术,后来得英国公指点,这项技艺从未遗落,但在此之前,她确实不曾接触过比追月更烈的马。
它亲历过战场,每一次左突右进都仿佛卷起凛冽如刀的寒风,甚至让她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伐和血腥气。
但她并未因此退却,调用全部的记忆与马术,化解它一次又一次的针对与反抗。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态,非要驯服这匹马。
或许只是因为喜爱它的样貌,又或许是想借此光明正大地告别过去,以示从今往后,她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任何事情,不必藏头露尾,更无需瞻前顾后。
她的骑术得到过舅父和英国公的一致称赞,后来却因身份所限,再无人知晓。
现在,她要让在场的每一位都看到,她本该是何模样。
曾经的安国公府三娘子、卫王未婚妻已灰飞烟灭。
她是林将军的外甥女,岐王妃,亦或仅仅是她自己。
追月高高扬起前蹄,她迅速把缰绳绕满手臂,两腿夹紧马腹,没有从马背跌落。
旋即,追月风驰电掣般绕场狂奔,似是打算将她颠下来。
时缨始终维持着冷静,从容不迫地应对着它的疾驰与飞跃,不知过了多久,它渐渐放慢脚步,像是终于认可了她的驾驭。
夕阳微沉,雪白的马匹潇洒奔驰,动作行云流水,宛如画卷,马背上的少女发丝略显散乱,额头上汗水晶莹,面颊白里透红,一双琉璃般的眼眸却沉着而坚定。
追月跑了几圈,缓缓停下,众人如梦初醒,心头悬着的石头落地,不由发出起此彼伏的赞叹。
突然,追月猝不及防地扭动身子,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甩动后背。
但时缨却似乎早有预料,轻车熟路地制住它,得意地拍了拍它的脖颈。
追月彻底认输,温顺地低下头,哒哒小跑着来到慕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