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以吻化形(1 / 2)
被发现了。
姜照月下意识蹲在草丛里,却见那男子也不转身,看上去不像要抓她的样子。
“我名裴瑜,因受伤来此灵泉滋养,冒犯了姑娘。”
裴瑜背对着姜照月,他不动声色地将解了一半的衣裳又重新系好。
深夜前来,本就是不愿意叨扰他人。谁曾想,居然还是遇见了人。
不过,能进入到这儿的,应该是姜家的人吧
果不其然,裴瑜系好最后一粒扣子,便听对面喊道“我是姜家的小姐。”
果然如此。
他轻笑一声,只是这笑声却让姜照月慌了神,他再起身,却发现对面早已没了人影。
想来是偷偷溜进来泡灵泉的。
裴瑜摇摇头,轻轻踏上光滑平整的玉台。随着他的起身,这玉台被迸上许多水花。他月白色的衣袍轻轻一挥,结界便立刻被开出了一个小口。
他不沾染一丝灰尘的墨履刚一踏上松软的土地,就感受到脚下不平的触感。
裴瑜蹲下身子,伸出手,却摸到了两块金子。
他想到刚刚那个落荒而逃的姑娘,复又笑着摇了摇头,将金子揣在了怀里。
而另一边姜照月假装跑了出去,实际上却是绕了个弯又回到了宋渐明的身边。
只是她如何都没想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她再回去就发现一汪清水已经尽数被染成了黑色。
宋渐明感觉自己浑身都很冷,是寒彻入骨的阴冷。
他无法感知耳畔的风和雨,唯有这刺骨的冷仿佛深深融入他的骨血之中一般。
他是不畏寒的。
可他畏惧孤独。
数千年被囚禁在东海之中,那里的森森寒气侵入他的骨血。
仿佛剧毒的蚊虫一寸寸地撕咬着他。
花鸟鱼虫,他未曾见过,东海深处寂静的仿佛万物都死去了一般。
他的世界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死亡于他而言其实并不可怕,最煎熬的却是他在东海的那段日子。
那种眼睁睁看着生命一分一秒流逝的日子。
“我是谁”
只要他问出这个问题,身边必然会有无数亡灵孤魂涌入爬上他的肩头。他们面目可憎,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您是我们东海的王啊。”
东海的王
宋渐明扯了扯唇角,“帮助你们复兴鲛人的工具吗”
远处一团团黑雾中似乎有了幻化,宋渐明惊诧地发现自己好像从里头若有若无看见个人影来。
“你想看见这世界吗你想在这世间独立游走吗你想拥有无上的力量吗”
阴冷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随着他声音的传来,宋渐明感觉自己身上的痛楚更加深了。
然而他不说话,只咬着唇强行抵抗着。
“无论如何,我也有权利知道一切对吗”
血腥在口中蔓延,宋渐明舌尖紧紧抵着上颚,在他看不见的额心处,迸发的红光照耀的他整个脸庞妖冶而神秘。
他感觉有人点了点他的额头,然后那股压制的力量瞬间就消失了。
只是这力量的消失却不能让他心里头欢快,他只是攥紧了拳头,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弱了,否则怎么会受他人的牵制
“你想恢复记忆吗”
暗黑灵气缓缓钻入他的眉心,只听那人略有怜惜地说了一句,“真是个可怜孩子啊。”
“可别忘了来幽州找我,我是你们鲛人一族的大祭司。”
宋渐明在梦境中见到了这位自称是大祭司的人。他年少时见他他还是个翩翩少年,可他最后一眼见他,他却已是垂垂老矣。
大祭司为了保全鲛人最后的一支血脉耗费了自己所有的精气。
鲛人的最后一支血脉就是他。
当年东海遭到各大世家围剿,所有鲛人无一幸免。为了族人不枉死,大祭司便催动魔族秘法,以万千亡魂怨灵之死气灌注鲛人一族最为尊贵的王族血脉,由此诞生了一位战无不胜的东海之王。
死气灌注而生的宋渐明是不配离开东海的,他的使命就是世世代代守护在东海这片海域。
生生世世,永不离开。
直到遇见能将他带离东海的人,那一刻,东海复兴与荣辱皆交于他。
“我们的王回来了。”
宋渐明猛地睁眼,他的双眸里还残有未消退的赤色血光。
姜照月正打量着宋渐明的脸,乍然对视,被他眼睛里的血色吓了一跳。
“茶茶,你眼睛里怎么都是血色”
宋渐明眼前闪了闪,他垂下眼睫,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他所见还是黑暗。
“我眼睛里都是我族人被杀时所溅出的血。”他伸出手,感受着掌心流转自如的灵气,后背贴着石壁,吐出一口浊气来。
“嗯”姜照月没听懂,她伸出手拨开宋渐明额头上被打湿的碎发,关切地问“你刚刚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嗯。看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
他看见了父母双亲死于人类剑下,他看见昔日伙伴全部被扒皮抽筋。
他从那时没了家,成了天地间最孤独的存在。
于是他轻轻歪了歪身子,将脑袋靠在姜照月的手掌上。
“姐姐你可以抱抱我吗”
告诉我,如今的一切都并非一场梦境。
告诉我,我也是一个可以感知温暖的正常人。
宋渐明从没有那么期待过一个温热的怀抱,当姜照月身体地热气源源不断地贴着他肌肤的时候,莫大的安全感突然涌上他的心头。
他双眸滴出一滴血泪来,在这水汪汪的池子里头开出了一朵血色蔷薇。
宋渐明仍是笑着,他在水底摸着,将那幻化成血红色珠子的血泪塞到了姜照月的手心里。
“送给姐姐的礼物。”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逗她开心。
姜照月的舌尖泛着苦味,她不由地问道“你这化形要什么时候结束啊”
“没事,还差最后一次就可以了。”
他语气中是藏不住的疲惫,一向闹腾的鱼尾也仿佛没了生机低低地浮在水面。
见此,姜照月心头一动。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将小鲛人抱在怀里。
手腕上的木绳无意识地牵动,明明是当日缔结式神契约的时候宋渐明随手所做,到如今倒成了他们二人的牵引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将丹田气息处所流转的丰富灵力缓缓运向另一处。
而宋渐明也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容器,对她所给予的灵力毫不客气地通通收下,甚至有变本加厉的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