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 / 2)
扶风身受内伤再加上凄风冷雨中担惊受怕,当夜就来了热症,尽管专人前来给他调理过内息,可此刻还是跟在火上烘烤似的,闭上眼都觉得天旋地转。
他一下梦到自己站在大殿之下朝着高高在上的雍王生涩的行礼;一下梦到自己被人四面围杀;忽而又梦见自己的母亲正坐在塌边咒骂哭泣;一会儿又梦到周边全是默然不语冷眼直视的随人……耳边乱糟糟的尽是哭泣喊杀之声。
“救命……来人……”
他喑哑的挣扎着,感觉怎么都醒不过来,仿佛陷在一口枯井里,井口的光越来越小。终于,他挣扎着猛地掀开被子,一反手便抓住一个人的手腕。
“公子……”
灯影下却是钱日生,手上正端了碗药站在床边。扶风失神的张望着钱日生,过了良久才好似想起了什么,又转向他手中的药碗立刻警惕道:“我不喝。”
钱日生看着扶风,明白对方的心思,猜忌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以至于面对一碗药都当成蓄意的阴谋。
烛光荡漾了一下,扶风平躺在床上,脸色青中泛白,微张着嘴像一具刚刚咽气尸体。老杨头进屋看望了下扶风,带来了好消息。东家和萧先生已经搭手合作,大雍和西昌和谈顺利,扶风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国了。
扶风脸上一片潮红,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想笑却牵动了内伤面目似哭似笑的只能眨眼点头。老杨头轻声安慰了几句,站起身吩咐钱日生服侍好公子,随后对着扶风郑重的躬身行了一礼:“明天使臣就到了,殿下安心调养就好。”
钱日生偷偷瞥向老杨头,恰巧撞上对方若有似无的目光,心微微颤了一下。
扶风坚持不肯吃药,钱日生也不劝说,任凭药放在桌上慢慢变凉。他平和的注视着对方,只是因为他坐着而扶风躺着,反倒形成了居高临下的姿态。
“鸢儿呢?”扶风声音从喉咙里传出,含糊的难以分辨。
钱日生摇了摇头,刚想说“不清楚”,可开口却是:“有惊无险。”
扶风茫然的四下张望了一下,牵动的伤口再次发痛,明显呼吸加重了,看着钱日生喘息着问道:“她……她说什么了?”
钱日生俯视着扶风,慢悠悠的说道:“鸢儿希望你回宫后,让霖儿好好活着。”按道理话到此处就可完结,可钱日生还在想着马先的警告,后面的话竟然带着点要挟的意思。
“萧先生希望你遵守约定。”
“老杨头让我随你进宫。”
钱日生将手中的把柄一一抛出,每句话都是对方日后杀死自己的理由,但他决定抓住这次机会,索性把话说开逼对方彻底死心:“你不害我,我就不会乱说。”
扶风眼睑颤动着盯着钱日生,脸色随着时舒时展的眉头极为复杂的变化着,终于费力的吐了句:“好,一言为定。把药端过来吧。”
钱日生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便将扶风慢慢扶起,然后转身取过碗递了过去要喂,扶风却轻声说道:“我也……不瞒你了,你被他们……骗了……”
“什么?”钱日生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一个消息都会引起他的好奇。扶风又极为虚弱的说了一遍,钱日生着急要听后面的话,可扶风的声音断断续续,微弱的就像风中的一缕青烟,虚弱的一句话竟然都说不完全。钱日生直觉上猜到一定和自己有关,于是低头探过去细听。
扶风喘息了一阵,将胳膊搭住他的肩头,费力的说道:“他们让你在我身边,其实是想……”
“是”字刚出口,墙上的影子动了一下,“想”字未落,钱日生脖颈骤然传来一阵钻心刺痛,他身子猛地一弹,挣脱扶风胳膊挥手急撩,一下将扶风推开,药洒了个精光!
只见扶风双眼血红,右手捏着一只尖细的发簪披头散发的又扑了过来。钱日生这回有了准备,不由得怒由心头起,一把将扶风重重按住。
扶风嘶哑的叫了声:“来人……”可声音却喑哑的憋在喉咙里,他深吸一口气还待再喊,伸手就要砸碗,钱日生慌忙抢过来同时一把将对方喉咙卡住。墙上人影陡然变得扑朔不定,扶风反抗的更加剧烈,双手在钱日生胳膊上不停的乱抓。
钱日生并不想下死手,可内心的冲动释放难收,情不自禁的手上更加用力,只见片刻之间扶风瞳仁陡然散开,胳膊无力的耷拉了下去。钱日生终于清醒过来赶忙缩手,灯烛下细看对方脖颈,所幸没有留下淤青。
可扶风目光呆滞,身子时不时抽动一下,眼皮已经不停的翻白,没过多久抽动的越加激烈,好像被脏东西附身了似的,身子竟以诡异的姿势扭曲起来,喉咙深处发出古怪的发音。
“救……救……”扶风脸上突然涨的彤红,好像喝了一壶老酒,手舞足蹈的拉扯自己的衣襟,身子猛地蜷缩又陡然挺开,震得烛火颤动不安。钱日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只见扶风给额头脖子青筋涨的如同蚯蚓,僵尸似的猛地一抻胳膊猛地甩向钱日生,吓得他慌忙窜向门口,见鬼似的看着扶风。他醒悟过来,这是内息冲撞了筋脉,本能的就想开门喊人。
屋外冷不丁打了个一个明闪,紧接着便是哐一声炸雷,震得室内嗡嗡作响,钱日生手刚搭在门闩上,却电击似的陡然停住,好像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他瞳仁忽明忽暗,映着门纸上明灭不定的电闪,仿佛鬼火一般跳动着。
我凭什么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