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8(1 / 2)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楚溪客被楚云和拎上马背带到武侯铺的时候,账房里已经闹了起来。
彼此对峙的有三拨人,一拨是以汤老四和李婶子为首,一拨由摊贩梁五带头,第三拨则是三名太学生,外加一个云竹。
或者可以分为四拨,因为云竹明显被太学生排斥了。冲突起来的时候,就连他们都在怀疑是云竹动的手脚。
至于冲突的起因,则是一串剪边钱。
所谓“剪边钱”,顾名思义,就是剪去边缘的铜钱。有人把铜钱边缘剪去,积少成多,或私铸□□,或倒卖铜料,国朝屡禁不止,因此下了重典——
但凡收授或伪造剪边钱者,轻则抄没家产,重则杀头流放。
账房桌案上有个小木匣,里面每日会放一些散钱以便应急,剪边钱就是在其中发现的。
平日里,能接触到钱匣的除了三名太学生,就只有云竹。
方才,摊贩梁五像往常一样来账房讨茶喝,率先发现了这些剪边钱,顿时嚷嚷起来,随即便有十余个摊贩齐刷刷冲进来,一顶“收授剪边钱”的帽子不分青红皂白地扣了下来。
这些摊贩不敢得罪太学生,因此话里话外把责任推到云竹身上。实际上,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人是云竹背后的楚溪客。
那些拥戴楚溪客的人自然不干了,差点跟梁五等人打起来。
楚云和这才火急火燎地去叫楚溪客。
楚溪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自认为跟这些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都没当面红过脸,他们为什么要想出这样阴毒的计策害他?
他不想把事情做绝,因此确认道:“诸位也是常在街面上走动的,应当知道商户收授剪边钱是怎样的罪行,你们确定要把这个帽子扣到我头上吗?”
梁五抄着手,痞里痞气一笑:“楚小哥这话就是抬举我等了,这剪边钱明明是你家丫头偷换的,怎么就成了我们给你扣帽子?”
楚溪客道:“你怎知是她换的?可是亲眼看到了?”
梁五啧了声:“不是他,难道是这三位读书人吗?”
太学生之一愤慨道:“休要胡乱攀扯!我等饱读圣贤书,断然做不出此等贪墨私利之事。”
梁五谄媚一笑,说:“小的当然相信三位的为人,这不从一开始就指认了楚小哥家的丫头嘛!”
楚溪客反将一军:“既然要查,那么这两日进过账房的人都有嫌疑,而且比三娘的嫌疑更大。毕竟,我家三娘在账房并非一日两日了,要想做手脚不会等到现在。”
梁五呵呵一笑,道:“谁敢保证这是头一次呢?指不定这丫头已经换过好几次了,只是今日碰巧被我撞破罢了。”
“放你爹的屁!”李婶子狠狠地啐了梁五一口,“我算瞧出来了,你个黑心肝的,这是想送小郎君下大狱!”
梁五讥讽道:“李婶子原先不是最看不上楚小哥吗,还在背后骂他小白脸,怎么,如今就心甘情愿给人当狗了?”
李婶子丝毫不示弱:“我呸!原先那是我有眼无珠,嫉妒他家饼子卖得好,可是我没瞎,这些时日楚小哥为咱们做了多少,再不知感恩就是猪狗不如!”
梁五恶毒道:“我看你们分明是得了他的好处,指不定这些剪边钱你们也有份!”
此话一出,其余商贩也听不下去了,两边再次对骂起来。
楚溪客看出来了,梁五今日这是要把事情做绝,不留一丝余地了。那么,他也就没必要顾及情面了。
“报官吧!”楚溪客道。
众商贩皆大惊失色,一旦报了官,真正换钱的人必定会面临牢狱之灾,就连梁五那边的人都慌了一下。
楚溪客看着梁五,冷声道:“你们真以为,这么大的事,在这里扯皮就能说清?既然敢做,就承担后果吧!”
梁五嘴硬道:“可不是么,楚小哥等着廊桥被叫停吧!”
事涉剪边钱,可不是耽误几天工期就能收尾的。楚溪客轻叹一声,大步出了门。
梁五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咬牙跟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万年县衙。
钱匣是重要证物,由金吾卫押送,两边各派了人盯着,免得被暗中做手脚。
万年县衙。
大堂威严肃穆,两侧衙役一脸不善,即使没犯什么事,被这么气势汹汹地一围也难免会心头发寒。
这边的摊贩都在担心楚溪客,因为凡是牵扯到这类案子,官府向来是从严处置,即便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楚溪客参与其中,他都免不了要被盘剥一番。更何况,主审者是接连被楚溪客得罪了两次的万年县令。
梁五等人随即也意识到这一点,当即安了心——反正那些钱又没长记号,只要查不出是谁换的,楚溪客就得背这个黑锅!
万年县令一拍惊堂木:“楚溪客,你说剪边钱与你无关,可有证据?”
楚溪客都给气笑了:“禀明府,这种事不应该是首告者拿出证据,证明这些钱和我有关吗,我又如何证明与我无关?”
这就好比邻居家丢了桑葚,就因为他在旁边住着,邻居就将他告上县衙,还要让他证明自己没偷。怎么证明?剖开肚子给他们看看吗?
万年县令道:“廊桥是你带头建的,钱是你管着的,这钱不管是不是你换的,左右都和你脱不开关系。”
楚溪客抿了抿唇,他知道,万年县令这话不是在威胁,而是在提醒,因为他带头建廊桥,就担负着这份责任,如今账房出了事,能找到真凶还好,若找不到,背锅的就是他。
“我能证明。”一个细弱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
是云竹。
她刚刚吓坏了,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去,楚溪客担心她,便没让她跟着。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我能证明,此事与小郎君无关。”
云竹穿过人群,一步步迈入大堂,尽管紧张得小脸发白,还是坚定地站到了楚溪客身边。
梁五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你本就是共犯,想在明府跟前充当证人,还不够资格!”
云竹看向他,凌厉道:“我不仅能证明钱不是我换的,还能找到真正换钱的人。”
一时间,梁五都被她镇住了。
太学生们却坐不住了:“云小娘子,那钱匣昨日我们三人各验了一遍,都没发现问题。就算你想替楚小哥澄清,也请切勿妄言。”
楚溪客啧了一声,道:“三位不说我差点忘了,明明三娘与你们一道在账房当值,为何昨日钱匣打翻,你们各自验了一遍,唯独不让她看?”
王学子硬生生道:“她一个女子,安安生生端茶递水就好,贸然插手银钱之事,岂不会越帮越忙?”
孙学子附和道:“看吧,这不就出事了!”
楚溪客听出他们推卸责任的意思,不再客气:“我虽没读过几本书,但也知道‘为人君子当谨言慎行’的道理。单就二位方才所言,一个轻视女子,一个毫无证据就污蔑三娘,恐怕已经被排斥在‘君子’之外了。”
两名太学生恼羞成怒:“既然楚小哥口口声声君子之道,为何纵容你家丫头在公堂之上口出狂言?”
楚溪客挑了挑眉,道:“那我就要问了,你为何又说她口出狂言?”
王学子道:“并非我看不起女子,而是不屑与那些明明没甚才能,却惯爱哗众取宠的人为伍。”
楚溪客笑了一下,不着痕迹给对方下套:“你仗着读书多就用成语骂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只想问问,若我家三娘当真能把此案查清,你会不会当众承认她的才能,然后把太学生的席位让给她?”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云竹怔怔地望着楚溪客,起初是不敢置信,继而变成了希冀与坚定。
王学子气得面红耳赤:“你、你这分明是在羞辱我!”
楚溪客凉凉一笑:“等到你真被我家三娘比下去的时候,再谈‘羞辱’二字不迟。”
他早看出来了,三个人中王学子傲慢,孙学子圆滑,剩下那个姓赵的说好听点是温良无害,说难听的就是绵软怯懦。
不成想,关键时刻,反倒是这位赵学子站了出来,执手道:“我们四人共同监理账务,如今出了岔子,本就不该让云小娘子一人承担。若今日小娘子当真能找到证据,洗去我等嫌疑,在下愿为小娘子担保,入太学读书!”
这下,换成楚溪客惊讶了:“你真能担保?”
赵学子讷讷道:“国子祭酒……是我祖父。”
嘿!捡到宝了不是?国子祭酒放在现代基本相当于教育部部长兼清北校长了!
楚溪客非常势力地把刚刚吐槽赵学子“绵软怯懦”的话收回来,笑眯眯地说:“那就一言为定,不可反悔哦!”
云竹目光灼灼地看着赵学子。
赵学子对上云竹的视线,脸一红,忙道:“绝、绝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