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2 / 2)
守住“粮仓”又有好名声,结果扭头一看,“粮仓”着火了!最气人的是,没题完的字还得继续题。
司牧多少也露出些笑意,只是笑意没停留多久便被夏末夜间晚风吹散。
他轻声道:“我以为祖母知道会生气,泄题一事,对考生来说不算公平。”
很多考生辛辛苦苦背题,脑子空空只有考题,结果开考那天发现卷子跟她背的不一样!可想而知,得多受打击。
“我可没这么想过,”老太太道:“有真凭实学的考生,不管是什么题目都能交出一份好的答卷,而朝廷要的,正是这种人才。”
至于那些偷买考题答案的人,她们做这事时对于其他考生来说已然不公平。可她们犹豫了吗?没有。
这种人,从始至终就不在录用名单里。
“那您今日找我?”司牧舒了口气,白净的小脸露出笑意,“只是问个结果?”
“我找你是因为你找的人不行,她们写完答案,吴思圆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谁的风格,事后定是麻烦不断,皇上也怀疑不到吴思圆身上。”
老太太郑重其事地理了理袖筒,一甩袖子双手背在身后,挺起圆肚皮看向司牧,目露谴责,“你怎么舍近求远呢。”
“这事得我来啊,”老太太毛遂自荐,“吴思圆就是我门下一学生,她文章什么风格我可太清楚了,让我来写,比那些什么大儒模仿她的风格有用多了。”
司牧眼睛瞬间亮起来,“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
“只是怕我不答应?”老太太道:“那倒不必,我这肚量,什么容不下?”
“司牧啊,祖母答应帮你做这事,从公来说,是为了社稷,可从私来说,是为了阿柚。”
谁能没个私心呢。
老太太又把手收回来抄在袖筒中,“你不在府里住的这几日,她白天教苏虞她们功课,晚上回来自己点灯熬油翻医书跟食谱。”
“阿柚一个向来亥时左右就睡的人,自从知道你身体不好后,时常子时末才休息。”
“她话不多,但背地里做的其实不少。”
司牧愣在原地。
“你不止要按时吃药养身体,你这心头积压的事情,也可以往外说说。”老太太道:“左右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是说不得的呢。”
“就算你娘不顶用,不还有我呢吗。我这把老骨头□□一日,便能为你,为谭府,为大司,撑起一片地方。”
老太太正经不过一个瞬息,就拍着肚皮道:“你看我这身形,天塌了都是个压不弯的台柱子。”
司牧看着老太太敦实的身体,不由想起上一世。
大司越战越败,被敌军吞噬半个江山,老太太那时候身体就已经不好了。
后来司牧躺在床上知道老太太离世时,曾挣扎着要来吊唁,可惜被太君后拦住。
因为司牧的身体也没好到哪儿去,出宫再折腾一趟,看见谭府满府白绫,可能病情更重。
他那时候被困在沁凤宫,朝上很多消息都听不到。多亏硃砂机灵,才打探到谭府的后续。
老太太离世后,谭府无人能支撑。
谭母远在她省,没有圣旨连回京吊唁的权力都没有。谭橙被守旧求和派打压,在朝上没有能说话的地方。
先是祖母病重离世,后是庶妹意外身亡,双重打击对于肩膀尚且稚嫩的谭橙来说已经够沉重。
家里事情多,朝堂又是那个情况,谭橙空有抱负却像是被困在棉花堆里,施展不开拳脚不说,最可怕的是渐渐沉溺窒息。
司牧没听硃砂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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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橙最后有没有娶夫,想来是没有。她这个性格,国事面前,哪有心思顾得上自己。
老太太走累了,到底是刚吃饱,走两步还行,再走两步就想歇歇。
她趁司牧发愣时坐在花坛边,伸手整理坛中的花花草草,顺道挽着袖筒,将杂草给拔了。
司牧深呼吸,压下那股窒息压抑的沉沉情绪。
他蹭到老太太身边,挨着她坐下,双手托腮,“祖母,我还有一事很是好奇。”
老太太当了一辈子老师,最是喜欢解惑,“说说。”
司牧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两声,小小声问,“阿柚她当初是怎么毫不犹豫同意赐婚的啊?”
这段他可是头回听,心里痒着呢。
“你要是聊这个,”老太太拍拍手上的泥土,来了兴趣,“我可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赐婚圣旨来那天,我心想,只要阿柚露出不情愿的神色,我也不能逼她。结果,人家就这么一本正经地将圣旨收起来,好好地放在她那个书架上,全程没说一个不字。”
“我当时就知道,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有你。”
司牧锋利的眼尾一下子就笑开了,双手托着脸身体左右扭动,小声的哎呀哎呀,像是羞涩的不能再听。
老太太还想起一事,又跟司牧道:“还有你送她那桃。哎呦,那叫一个难吃哦,光看着就不甜。我俩坐马车上,我说阿柚啊,扔了吧,方正殿下又看不见。”
老太太乐呵呵地看着司牧,精神头十足,没有半步病态,一拍大腿,“你猜怎么着,她说她能瞒过你瞒不过她自己。就这么硬生生啃了一路,撑到中午都没吃饭。”
司牧轻轻“啊”一声,“我以为她会扔掉。”
“何止没扔掉,”老太太左右看了眼,见谭柚不在,放心地抖落起来,“你可能不知道,她把你那桃核还种了起来,花盆都是我给的。”
“那苗至今长得还挺好,我觉得将来说不定真能结个桃出来。”老太太咋舌摇头,“可惜就是不甜。”
谁说不甜了?
司牧被甜到心底,整个人都是软的。
老太太嘴里这些关于谭柚的事情,司牧都是头回听到,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小事,像是一汪清水,不停地冲刷着堆积在他胸口的淤堵压抑,让他干枯许久的心脏,重新得到水分滋养。
“祖母还有吗还有吗?”司牧问。
老太太笑,“喜欢听?”
何止喜欢听,司牧恨不得记下来,回头让硃砂写成本子卖出去。
“喜欢听我就多讲讲。”老太太可喜欢唠这些了,“还有你送书那次……”
两人这边从正经国事,聊到了谭柚八卦,气氛越来越好,司牧后来还把硃砂叫到跟前。
老太太说,硃砂拿笔记。司牧一边听,一边叮嘱硃砂,“细节,这些细节都要写下来。”
他像是掉到了糖罐子里,左一颗糖右一颗糖,每一颗都想细细品尝。
跟这边的氛围比起来,谭橙谭柚那边就略显拘谨很多。
两人走在前头,谭母三人走在后头。
谭母看着前面那姐俩,发出致命一问,“我怎么觉得她俩彼此不熟,像是今天才认识呢?”
谭主君看向谭橙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显然是在犹豫找个什么话题。
“听我的,”谭母手拢在嘴边,“聊聊娶夫。”
谭橙,“……”
“真磨叽。”谭母说,“她娶不着夫郎我都不觉得稀奇。”
谭橙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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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眉道:“娘。”
能不能给她在阿柚面前,稍微留点长姐的面子。
“你喊我有什么用,”谭母摊手,“这事我又不掺和,你得喊你两个爹。”
谭橙沉默,心道既然您不掺和,那您就别跟着搅和了啊!
还是沈氏跟谭主君把谭母拉走,姐妹俩才能坐下好好说话。
谭橙终于舒了口气,从怀里将那份名单递给谭柚看,“这是两个爹爹都觉得不错的人。”
谭柚伸手接过来看。
名单里一共有五个人,前四个是作为主君人选,最后一个是侧室人选。
按着谭主君跟沈氏原本的想法,先娶夫才最合适,如果先娶了侧室再有个孩子,日后可能就不好娶夫了。
可他们也听说过柳盛锦救过谭橙的事情,便将柳盛锦也写进去,可见足够尊重谭橙的想法。
谭柚看着名单,声音不疾不徐,温声道:“柳盛锦救过阿姐一事,好像只有谭家知道,柳家并不知情。”
否则今日柳慧箐不会让柳盛锦出去抛头露面,而是死死缠着谭府这棵大树。
谭柚将名单合上递还给谭橙,“阿姐可有喜欢的人?”
谭橙顿了顿,缓慢摇头,“没有。”
谭柚心头疑惑,“柳盛锦呢?”
“他才多大啊,”谭橙笑了下,印象最深的还是以前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是个弟弟。”
谭柚懂了,“阿姐若是没有主意,爹爹们估计中秋前后会以赏月为名,邀请京中未出阁的男子们到府里玩耍。”
谭橙微怔。
谭柚看了看时辰,站起来抬手拍拍谭橙的肩膀,“阿姐好自为重,我去接殿下。”
自从上次马车中谈过心,谭柚便知道谭橙不是个以个人情义为重的人。这样的阿姐,也许感情会一时迟钝,但不会毫无头脑像个提线木偶。
书中定是有什么隐藏的内容并没写到,这才造成谭橙在书里呈现出来的就是个舔狗的恋爱脑形象。
像是拿柳盛锦当成唯一的寄托,每次柳盛锦遇到危险时,总是毫不犹豫地上前维护。
可今日阿姐分明说,拿柳盛锦当弟弟。
毕竟只是在柳盛锦十一二岁时短暂接触过,那个年纪的柳盛锦还没长开,年纪小又在守孝,的确像个弟弟。
加上这几年毫无交集,猛地说喜欢,倒是很牵强。
既然书中那时候是拿柳盛锦当弟弟,便应该是家人情绪。谭橙顾家,如此一想,倒是也合理。
“你这就走了?”谭橙微微一怔,举办赏月大会的冲击都没有谭柚拍拍屁-股要走大,“祖母不说是让你我聊聊?”
“聊了啊,”谭柚道:“我懂你。”
谭橙,“……”
不,你不懂。
谭柚觉得没必要在感情的事情上为难谭橙,她阿姐又不是个能言善道的性子,聊这个话题属实为难她。
谭柚过于贴心,谭橙是既感动,又不想让她动。
谭柚笑,“殿下跟祖母聊太久了,我去看看。”
说不定趁司牧还没消完食,尚且有机会摸一摸那“怀胎三月”的软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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