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1 / 2)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江月蝶自作自受。
在白小怜和韩风眠离开后,队伍中便只剩下他们四人。
出于鸵鸟心里,江月蝶暂时不想和温敛故沟通。
当然,她心中亦有一些不能诉之于口的慌乱。
温敛故并不知情爱为何物。
可他所有为她做的事,早已远超世间一般男子。
然而只要一想起这些事,日后温敛故也可以为旁人去做。
他可以教他人剑术,教其他人如何使用灵力,也会护着那个人,不让她受半点伤害,甚至也帮她剥花生,带着她去听戏……
光是在脑内设想出这个场景,江月蝶心中已经开始酸涩。
但凡有一点可能,她都要和温敛故挑明心意,哪怕逼迫也要让他看清自己的感情。
可惜,没有可能。
她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她注定要离开。
江月蝶揉着手中的宣纸,几乎要将纸张揉破。
看着这一册越变越薄的日历,江月蝶却没有了最初的迫不及待。
惊慌,不舍,还有不能言说的遗憾。
这册子起初只是用来当做回家的日历,而后来她开始往上漫无目的地记下一些东西,于是册子越来越满。
这上面有人有妖,有欢笑的日常琐事,也有那些令人遗憾的过往。
而在册子上,有一个人反复出现,以文字又或者是图像。
纤白的手指拂过那条被她画得弯弯绕绕的小蛇,江月蝶有些想笑,却又感到难过。
她没办法说出这些事,此时最好的选择,便是在温敛故还不懂何为“情爱”之时,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样的做法或许有些过于无情,但却是最好的选择。
江月蝶已经知道了妖族的习性。
除非是某几个特殊的种族,其余的妖族都对自己选定的伴侣,分外深情。
这个伴侣甚至不一定需要是“半身”。
妖族的心脏并非为伴侣而生。
这颗心脏,是为所爱之人而跳动的。
白小怜告诉过江月蝶,在伴侣过世后,许多妖族的心脏会碎裂。
其实这并不会过于影响妖族的寿命,毕竟在未曾遇到伴侣之前,它们同样没有心跳,但那时的白小怜却对着她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白小怜有些难过,语气也放得很低,“小蝴蝶,未曾拥有,和拥有后失去……这两者全然不同。”
“失去伴侣的妖族,性格温和一些的,会选择避世隐居。而大部分——那些性格激烈的妖啊,会开始不择手段的想要复活伴侣。”
“哪怕是为了一个传言付出生命,他们也在所不惜。”
“尤其是与人类相恋的那些妖,简直像是世间最强的契约,用往后所有的时光,换取片刻的欢愉。”
那时的白小怜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她一直带着笑意,坐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腿,江月蝶却觉得她有些难过。
“妖啊,在被赋予心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是妖了。”
也正是这一刻,江月蝶下定了决心。
她并非是个犹豫不绝、优柔寡断的人,相反,江月蝶从来秉承当断则断的准则,最厌烦那些斩不断理不清的麻烦。
除非……面对的人过于重要。
重要到她即便利刃在手,也要分外小心,绝不舍得让他受一点的伤。
……
“所以你们这是又又又吵架了?”
慕容灵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两人关系那么好,怎么总是吵架呢?
他们也不是一直在赶路,断断续续的也会在途径的城镇休息。
本以为温敛故和江月蝶这一次也和先前一样,没过几天就要和好,然而这一次足足过了快大半个月,两人之间还是淡淡。
尤其是在白小怜离开后,江月蝶的躲避更加明显。
慕容灵看了眼江月蝶,又不忍心责备。
这是自己的好友,慕容灵也知道江月蝶看似跳脱,其实脾气极好,轻易不会真的动怒。
责怪温公子吧……
慕容灵回头,看看那个远远的缀在她们身后的白色身影,又难得有些不忍。
所以这两个人是在搞什么呀!
慕容灵看着都着急:“有什么话,你们两个私底下说开不就好了。”
回忆起曾经和楚越宣的吵吵闹闹,慕容灵竟然觉得恍如隔世。
她以一种过来人的心态,真心劝道:“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否则一点小事,也能闷出大事来。”
可是这事就是说不出来啊。
江月蝶苦笑,无声的叹了口气。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我要回家了,不能总和温公子在一处,否则会引人误会。”江月蝶抿抿唇,下定了决心,“我去和他说。”
慕容灵欲言又止,没来得及阻拦,江月蝶就已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两人光是站在一处都无比般配的身影,慕容灵跺了跺脚,转身去找楚越宣。
——你快管管你师弟!
慕容灵的内心纠结江月蝶并不知道,她站在温敛故面前,还不等开口,就见面前本是靠着树闭目养神的人,半睁开了眼睛,浓密地睫毛颤了颤。
他微微颔首:“终于舍得来找我了。”
这幅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做派,倒是像极了两人的初见。
江月蝶莫名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已经不一样了。
她与他一起经历了许多事,亦知晓了他的过往,再也不能仅仅将“温敛故”三个字当做冷冰冰的符号。
即便是妖,在江月蝶心中,温敛故也是个鲜活可爱的妖。
“嗯,来找你。”江月蝶低下眼睛,不敢多看。
再多看一眼,她都怕自己说不出口。
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自己的衣角,江月蝶心一横,闭起眼就将心中模拟了千百遍的话说了出口。
“你也知道,我是要回沈家的。”
有了开头,接下来的话就好办多了。
“我回沈家主要是为了我的表哥沈悯舒,他是我一直以来敬佩的人,我的婚事也会由他做主,或许会和前面的几个姐姐一样选择抛绣球结亲,毕竟姻缘天定嘛,反正我的一切都听沈表哥的,由他做主。”
喉咙有些发干,江月蝶停了几秒,耳旁冷不丁地传来了一句话。
“你想了多久。”
“……什么?”
温敛故上前几步,任由几片枯叶落在了脚边,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了她身上。
“你这些话,在心里想了多久?”
江月蝶头一次被他看得发毛,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温敛故扣住了手腕。
他细心地将那块被她揉出来的褶皱抚平,牵起她揉红的手放在掌心,微微合拢,轻轻的摩挲。
冰凉黏腻的触感将她的指尖包裹,恍惚间江月蝶几乎以为自己又被蛇缠绕。
“你第一见我时,也像是现在这样,不停地揉搓着衣角。”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温敛故低低笑了起来。
“……然后说一些,你并不想说的话。”
轰的一声,江月蝶的脑子几乎要炸开。
有那么一秒,她几乎以为温敛故发现了。
但不可能。
……绝无可能。
江月蝶勉强稳定心神,吞了口口水,干巴巴道:“我没有什么不想说的话,这些都是我想说的。”
“是么。”温敛故轻轻垂下眼,不置可否。
江月蝶嗯了一声,又想起自己没说完的内容,再次开口:“所以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别放心上,我……”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温敛故截住话头:“我当然不会。”
如画的眉眼弯起,笑如三月春风,白衣公子清艳的容貌越发显出了几分鬼魅勾人,唇角向上扬起,勾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我是妖,妖又没有心,谈何放在心上呢。”
语调温柔缱绻,带着麦芽糖似的甜蜜。
然而恰逢此时寒风拂面,冷得江月蝶一哆嗦。
“……那就好。”她思考了半天,只能这样回应。
然而温敛故似乎这个回答并不算满意,他依旧扣住她的手腕,没有减轻丝毫的力道。
“你曾问过我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温敛故停顿了几秒,唇角的弧度又升起了些许。
“那我现在也有个问题。”
听他开口时,江月蝶便绷紧了身体,当温敛故提起“喜欢”,她的警惕性更是调到了最高。
倘若温敛故问起自己是否“喜欢他”,她又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