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2 / 2)
两个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情。
说着说着,就自然地讲到了方才的表白和允诺,纪芙薇还说自己要写张条子来,把陛下那情意绵绵又十分有担当的话全记录下来。
萧晟煜还玩笑说要不要他敲个玉玺,国印在上。
纪芙薇轻轻地拍了他一下,才不要让他落了人话柄,不过按个他的私印大概不过分吧。
“不会呀,”纪芙薇很当然地道,“我明明……您不相信我吗?”
“不是。”萧晟煜摇摇头,他已然明白了自己方才那份忐忑的心思的缘由,却不愿意再多说。
见他不肯解释,纪芙薇倒也没有追着不放,只是心里难免疑惑。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陛下会觉得她不愿意?
他是这样好的人,她又是一次次说了她对他的信赖和爱慕,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拒绝他做自己的夫君呢?
明明,她超级愿意的啊!
一想到自己会成为他的妻子,纪芙薇只觉得唇角的笑容都落不下来,根本克制不住。
也不知道陛下是何等的定力,连爱都能够隐藏起来吗?
纪芙薇已经能够确定,他可不是因为“责任”之类的原因才让她当他的妻子,那完全是因为他也喜欢她,就像是她喜欢他那般的喜欢,可他藏得比她好多了,差点没让她发觉。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对他来说都是特殊的。
两个人终于攀登到了山顶,吹着风,萧晟煜给她手指着皇宫的位置,又带她找照幽居的方向,还给她指了其他几处,包括他小时候常去的。
“您再多说些好不好?”她拉着他的手不放,缠着他,“我想多了解您一些。”
“好好好。”
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左右他萧晟煜是招架不住他的小姑娘的撒娇的。
宫里头,此时孝懿恭和圣睿太后谭氏正无奈地接待着各家的大臣夫人。
萧晟煜这个当皇帝的,头一回那么不矜持不冷静,叫旁人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呢,大过年的头一天居然就这么溜号了。
大臣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失了帝心或是皇帝有了旁的事情,于是便都让自家的夫人来太后娘娘这儿打探。
天可见的,她谭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早萧晟煜大略接见了几个内阁大臣的拜见,就算是混过了这个元旦日。
谭太后颇为不爽。
整个除夕,皇帝就只知道憋在自个儿那破书房里,也就过年时候和她这个当娘的吃了顿没滋没味的家常便饭,连宫宴都显得十分“冷清”,虽然眼瞧着热闹,可上头的人没有一个能吃得舒心的,结果回了自己院子还得应付亲儿子。
现在,皇帝一拍屁股微服出宫了,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
若是他是为了一早出宫准备拜佛出家的,那她这个太后非得破了大过年不能发火的惯例,与他这个逆子好生说道说道。
他要是真的敢过了三十一就去出家,那可怜她七十岁的年纪,也没有几日的活头了,还要被自己的亲儿子给气死!
“无事无事。”她摆摆手,“皇帝哪里有事情,不过是忙了一年,还不准新年期间松泛松泛了?”
下头人自然连连表示没有指责的意思,连御史夫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人找没脸的。
再说,这本来就是给皇帝也会放假的时候,大家都休息,皇帝也不是犯了大错,就是和往年接待好些大臣的习惯不同,今年就只见了见内阁大臣,受了他们的拜年贺罢了。
从来都只有皇帝休息,大臣干活的,总不能叫大家休息反而让陛下在乾清宫忙碌吧。
有太后娘娘安坐的态度在,大家这就放下了心。
话头几次转转,气氛重新热闹起来,不知不觉就转到了几个公主的亲事上面。
皇亲国戚里头,除了光化公主和清湘公主两位,目前身份最高的大概就是纯佳郡主,她是因为兰阳王以后会国除才以郡主身份享了公主级别的待遇,她的亲事已经在年前定下,兰阳王妃也坐在这儿,剩下的则只剩下宫里两位公主和其他身份比较低的不太起眼的郡主县主了。
至于亲王还未婚的,那就只有两个公主的兄弟,光化公主的弟弟、厉宗庶子汝阳王萧明阳,以及清湘公主的弟弟、哀宗遗腹子萧菁和。
但这两位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连同今年寿诞之后被明显冷处理的当今庶兄汾阳王一道,这些都是碰不得的人。
在陛下没有亲子的情况下,这几位都是有可能继承大统当太子的人选。
之所以说不准,那是摸不清楚皇帝和几位太后的态度,虽然陛下没有皇后没有亲子,但也没有见给几位皇子或亲王之后优待。
汝阳王的分封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是厉宗的庶子小儿子,哀宗死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出生,但弘乐一年出生后,新帝为了表示对他这个侄子的看重或者说对宗亲的恩赐,才给了他封地。
和他不同的是一样是遗腹子的同龄人萧菁和,虽然瞧着是差不多的,但内里就如同光化公主和清湘公主其实是不一样的一般。
萧菁和之父哀宗的身份原是不被认可的,和厉宗这种当了七年昏聩皇帝的不同,哀宗连继位大典都没有,亲爹厉宗死了之后第三天,他也就跟着一道暴毙了,换句话说,就是他其实是“得位不正”的,如果不是当今陛下的恩典,承认了他这个三日皇帝的存在,他不仅没有封号也不会被记录为皇帝。
那同样的,作为这样一位“皇帝”的遗腹子——其母孔美人在哀宗死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是在守孝期间被太妃娘娘们察觉不对才查出来的那还不足三月的胎儿。
和当时已经在娘肚子里显怀的汝阳王萧明阳其实是不一样的。
萧菁和没赶上好时候,发现的晚了一些,也就没有得到新帝登基时候的大嘉奖,再加上其父情况过于特殊,朝廷内外也竟然就没有人提。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大家可能觉得得了藩王,就不好再成太子了,故而一直没有动他。
如今这两个在宫里长大的叔侄皇子,过了年就都算14岁了。
这年纪不大不小,可以通晓人事了,但要说皇妃不皇妃的,似乎还稍微早了一些,与他们的姐姐们不同。
于是,大家便是提,也就只问问公主的亲事,以此来拉家常,但可能涉及到储位传承问题的事情,皇子有关的事情那是一点儿不沾。
太后娘娘是不年轻了,但人还没有老糊涂。
能吃能喝能睡,记忆似乎也没有问题,从未听说过有大碍的,虽然偶尔也有叫人担心的小毛小病,但瞧着是还能顺遂地把控着后宫,大家当然不敢触霉头。
“唉,她们两个,自然是叫她们的母亲来给操心了。”
谭太后并不接茬,也不给自己揽事,操心她那倒霉儿子就够了,没看皇帝还没娶上媳妇吗?
再操心操心孙女和曾孙女,她都怕自己减寿。
虽说不会催生,但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抱一抱自己的亲孙子,若是没有孙子也不妨事,好歹能见着亲儿子身边多个只冷热的人也好。
免得她总觉得萧晟煜一个皇帝已经够孤家寡人了,回头还是个独身的,那岂不是更加没了指望。
等他们都走了,这偌大一个皇宫,他怕不是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那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
这样一看,岂不只剩下了出家当和尚一个选择了?
若真是如此,谭太后自觉自己也就该放手了。
不过她还活着的时候就算了,她承受不起。等她走了,皇帝若是执意,出家便出家吧,皇位不想要了就交给能承事的萧家人。
左右那时候她已经到了地下,对上那些列祖列宗也不怯的。
她一辈子无愧无心,对老萧家够尽心尽责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叹了一声,面上依然滴水不漏。
此时的谭太后还不知道她的好儿子一声不吭,已经给她准备了个大惊喜,谁叫他平时半点不漏,实在让人难于琢磨。帝王之难测在他身上尽显,也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御极多年自然威严在身。
话题已经转到某家夫人开始推荐自己的小儿子,想要许给光化公主当驸马了。
并不是所有人家都愿意尚公主的,但也确实有不少想着自家儿子左右是个富贵闲人,不若再富裕些,愿意娶个公主在家里头,吃喝不愁,子孙还多了皇家的血脉。
这公主和公主之间也有差距。
虽然大家都知道两位公主性子不同,但整体都是懂事的好性儿的人,可受不受宠,有没有兄弟帮扶,众人心里还是有自个儿的算盘在的。
说是年纪大的辈分大的公主先,但因为年岁相差不大,其实相看的时候还是一起斟酌着的。
清湘公主其实并不差,但李皇后对她这个庶女着实不怎么上心,就是表面的母女情谊都做得十分虚假,大家都是人精,看得出来她们之间的生疏与冷淡。
而清湘公主与兄弟萧菁和皇子也并不怎么亲近,固然男女有别,但另一方面也是萧菁和皇子并不怎么“热门”,他才学等方面并不出众,目前也不见有入朝堂历练的可能,身上又没有个一星半点爵位,瞧着是看不出未来,完全不如光化公主和汝阳王一系看得分明。
加上皇帝的态度还不太明朗,本身也并不是娶不了后妃、得不到子嗣的年纪,比起去赌某些未来,他们更愿意看重当下——
汝阳王是萧菁和皇子的叔叔,皇帝就算选继承人,也更大概率选个侄子,而不是侄孙,除非都从萧家旁支里挑,不拘于身份,只看年纪和才能。
但这样似乎也轮不上萧菁和皇子。
毕竟他爹哀宗就是个歹竹,他估计也不会成为多厉害的好笋,品性不差就行了,其他马马虎虎过着,反正饿不死他,也不需要他去做其他的。
至于治理国家,大家是不期望的。
就算期待,那也该是期待陛下这样的英杰能生出天生的“小皇帝”来——
这厉害的一脉在这儿呢。
“嗯?”
等午睡起来,谭太后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薇薇这个时候来?”她又问了一遍。
“对,和陛下一起来。”菡萏微笑着重复了一遍,并肯定了某些字眼。
许是有些睡迷糊了,又或者是今天见到的人太多,谭太后有些精力不济,所以睡得时间比较久,这时候才将将反应过来。
这下,她瞪大了眼睛。
“嗯?!”她震惊道,“是哀家领会的那个意思吗?”
“不会错了。”菡萏高兴得合不拢嘴,“是乾清宫的太监来传的,东西厂都护卫着呢,瞧他们脸色就知道了,可是个好信儿。”
“太好了!”谭太后高兴抚掌。
“可叫外头人瞧出什么来了没有?”回过神来,谭太后又连忙询问。
“没有没有。”菡萏忙道,“那是陛下那儿有心与您透露,好叫您有心理准备,今儿一早陛下就去小燕山了,可巧,纪姑娘也去了燕山,可不就是碰上了,这可真是天定的……”
“那确实,天定的姻缘,还多亏了哀家的努力。”
“娘娘劳苦功高!”
这下,谭太后是一点儿不困了,只觉得精神抖擞,仿佛年轻了十岁。
这个新年实在是美好,开年就是新气象。
“咱们这弘乐十四年,必然要喜事不断了。”
“可不是呢。”
谭太后很是欣喜地吩咐人,又对着镜子乐呵呵地打扮自己,半点没有早上的不情愿与犯懒。
“不过你还是要妥当些,”她嘱托道,“我知道陛下细心,可他到底是没有成过亲的人,我这个当娘的少不得要为他多辛苦一二。”
“可是眼见着苦尽甘来了,我也不至于日日烦忧了去,这最后关头万不能出了岔子。”她正色吩咐。
“不论如何,外头不能有一点儿对准皇后不好的议论,更不能叫人说嘴帝后是提前搭上的……到那时候一群酸儒还不得吵翻了朝堂,忒闹腾了,这样不好。”
“连一丁点儿痕迹都不能留。”谭太后再次郑重强调,“好好的白纸上落了点点的灰便失了原本的好颜色,我儿和薇薇都是谨慎人,最懂规矩不过,清清白白的,由不得外人说嘴,白泼一身脏污。”
“奴婢明白。”菡萏当下收了脸上喜色,恭恭敬敬地拜在地上应是。
得了首肯,她便出去办差了。
太后娘娘吩咐了要扫尾,她自然要好好办。
若是陛下那儿有不够妥帖的,他们这里必须要及时补上,不能叫外头人毁了这美美满满的好亲事。
萧晟煜和纪芙薇一起到了慈宁宫时,他们都要以为这乐呵呵的太后娘娘是偷偷吃了大口的蜜糖了。
“来,好姑娘。”她笑眯眯地与纪芙薇招招手,“到哀家手边来。”
纪芙薇还没过去,就感到了旁边的视线,她看了一眼萧晟煜,能察觉他隐约的欣喜与担忧,她当下露了个温柔的笑,叫他定了定心。
“啧,”谭太后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我还能吃了你媳妇不成,不看看哀家的功劳……瞧你那巴巴的眼神,啧。”
还好周围没有什么人,不然萧晟煜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
但说话的是自己的亲娘,他也只能端着脸色,假装自己并没有被调侃和嘲笑了。
谭太后高高兴兴地拉着纪芙薇说话,萧晟煜愣是坐在边上没说半句要离开的话,安安稳稳地就在这里喝茶。
她都有些嫌弃这个不会看人眼色的儿子了,平时让来不来,现在倒是尽会碍事。
“茶好喝吗?”谭太后笑呵呵地问他。
“母后这儿的茶都好。”
“那确实,”谭太后笑道,“去给陛下换杯蜜水,多加两勺糖。”
在场的都知道萧晟煜的口味,那必然是齁甜齁甜,到他不喜、不太能下口的地步。
可偏偏太后娘娘吩咐了,纪芙薇没敢吭声,萧晟煜竟也默认了。
蜜水端上来,他喝第一口就皱了眉头,但他依然没有吭声。
一杯糖水下去,太后的气也算是消了,萧晟煜又赔了笑脸,伺候着老人家,纪芙薇也在一边劝着,给他说着好话。
就这样,几个人高高兴兴地一道用了哺食,纪芙薇和萧晟煜这才告辞。
纪芙薇还要出宫,萧晟煜在留下和出宫之间犹豫了一瞬,念及本来就是他的节日休沐,便不再犹豫地跟着一起出宫去了。
慈宁宫里,谭太后还在和身边人说话。
“陛下多自信的人,竟也会有那样忐忑的模样……?”菡萏有几分惊讶。
“他还知道担心自己年纪大了些……这才说明他是真的上了心。”谭太后却不意外,语气淡淡,眉眼中藏着笑意。
“只有在心上人面前,人才会格外在意自己是不是足够好看?是不是足够优秀?是不是配得上她、够得到这份喜欢?”
纪芙薇是乖小孩,太后娘娘问了,她就回答。
萧晟煜也没有阻拦,都是一家人,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是真的一点儿不能说。
谭太后方才便非常欣然地听着他们的告白过程解闷。
这份忐忑,也能叫做“敬畏”,才是真正上了心的人该有的情绪。
“应该的,他得意那么久,高高在上那么久,是该吃些苦头的,这都算不得什么苦头……只不过我好好的儿媳可不能就这么给他作没了,你再去库房挑拣一二,选了好东西送去,也好叫外头人知道,我这个当亲妈的一国太后,对准儿媳还是相当满意的。”
谭太后说完,又觉得不妥当,忙喊回来了人:
“算了,等等先,我都给高兴糊涂了。”
“我看皇帝还有些其他想法,少不得要再布局一二,芙薇那娘家不是太好,估计皇帝还有别的成算,等到了他赐婚公布的时候,哀家再给儿媳妇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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