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2)
狄罗从小便不曾见过自己的母亲,一直跟着父亲生活,但是父亲似乎并不喜爱他,只把他当个陌生人看待。
父亲似乎是个行商,他并不太清楚,总之府里还算得上富裕,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弟弟妹妹,不过或许是他这个异于常人的面孔,高鼻深目,绿色眼睛,但是又糅合了本国之人的长相,原本粗犷深邃的长相兼有两方特色,优势尽显,显得五官更加精致。
不过旁人一看便知,他肯定是孟朝人和其它外族人的混血,既不是纯粹的孟朝人长相,也不是完全的外族人面孔,这样的容貌在两方都很受排挤。
所以家里面没人把他当正经家人,只把他当成下人来看待。被称为父亲的人也好像忘记了他的存在,根本不记得还有自己这样一个人。
听其它下人聊天的时候他才得知,自己的母亲应该就是关外的萨蓝族人,那里的人都是这样的面孔,大型盛会的时候据闻内城里也有一些萨蓝人来此经商,不过他不曾见过。
从没有人告诉他自己的母亲是谁,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模样,他曾经问过那个被称之为父亲的人,不过对方似乎很忙,并没有时间理会他,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不解,似乎根本没有认出自己是谁。
府中唯一对他好的人,居然是大夫人,那是个十分端庄能干的人,平常父亲不在家出门经商,家中事物全是由大夫人打理的。
她对自己并不很上心,只是或许因为自己也有好几个儿女,难免心软,看见自己被下人欺负的时候,会开口敲打,看见自己被其它少爷小姐打骂的时候,也会管教一二,无论如何总是给了他衣食的人。
狄罗觉得或许自己的母亲就会是这样的,他每次看见那些天真娇憨的小姐在她膝下撒娇卖乖的时候,总是这么想着,心中也总是升起一股热意,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或许是嫉妒,或许是羡慕憧憬吧。
他也曾想着靠近对方一点,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飞蛾,大夫人就像是寒冬里的温暖的火一样,狄罗总是不自觉地想靠近对方。
不过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他暗含孺慕之情靠近的时候,那个娇小姐厌恶地将他推开,觉得他好像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狄罗力气很大,可以说是天生神力,其实完全不会被这一推给推倒,不过他看见大夫人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时候,全身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鱼一样,没了力气。
他一向是个聪明人,那些少爷在府里听先生讲课的时候,他路过时听上一遍就不会再忘记,甚至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这一眼也让他明白了,大夫人确实是不喜欢自己的,往日里那些微的善意不过是她天性如此而已,换上其它任何一个下人,大夫人都会这样做,因为她是个心善的人。
日子还像往常一样过,然而好景不长,外出行商的父亲过向云山时遭了野兽,尸骨无存,只留下同行人送回来的带血衣物,大夫人最喜欢的小儿子得了痨病,倾家荡产养着也难救,府中的东西开始变卖,下人们也都被发卖,包括狄罗。
他并不算什么正经主子,从没有上过家中族谱,只是像养个小猫儿一样养在家里,户籍还是上在了一个守门的老头上,仔细深究说他是下人也不算错,因此在发卖的时候他也同下人一道走了,他不清楚是大夫人授意,还是大夫人太过忙碌,早就忘记了自己。
狄罗不愿去想,只当自己这一回算是报了对方这么多年来养育他的恩情。
他这些年来被养得并不精细,瘦瘦小小的,来回辗转早就变得蓬头垢面的,还特别能吃,因此并不受欢迎,总是砸在手里,已经在好几个人牙子手上过了。
这次这个看起来高高大大的人牙子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总喜欢对女眷动手动脚,还动不动爱打人。最近年景不好,手上收来的人总是卖不掉,他又是个很暴躁的人,上个月他就打死了两个根本卖不掉的赔钱货,如今还有一个老头被他踹了几脚,在后头柴房里奄奄一息等死。
这几日看对方见自己越来越不爽的表情,狄罗就知道,这人要找到的下一个出气的就是自己。
因此他早就偷偷捡了一块附近的碎瓦藏在怀里,悄悄将其磨得锋利,以备不时之需。
被对方一脚踹到墙上的时候,他额头出了血,赤色覆盖了他的视线,狄罗蜷缩着,看起来瑟瑟发抖的样子,但他知道,自己心里根本没有半点波澜。
他弓着身子捂着脑袋,十分镇定地用余光瞥着那个人牙子,虽然自己力气很大,但是对方毕竟是高高壮壮的成年人,一击不得很容易会被对方控制住,他得消耗对方的体力,然后找准机会才能击败对方。
即使脑海里已经想象出了对方或者自己倒在血泊里的画面,狄罗心里依旧是冰冷的,没有害怕,也没有激动,他觉得以前那个小姐说得对,自己确实是个怪物,不仅长相是,心也是。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突然僵直了身子,手里拿着的鞭子也松手掉了下来,狄罗眼尖地看见对方袖口处透出来的一抹绿,似乎是什么藤蔓?
接着便是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他感觉自己从未听闻过这样的声音,好像一只猫踩着他的肩膀跳过,留下一丝痒意。
狄罗呆呆地转头,便看见了那个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眼前的女子好像是从梦中走来一般,带着些若有似无的飘渺之感,像是一阵风或者是一缕烟。
然后便见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高大侍卫,拉着那个人牙子就去了巷子后边,还不忘把人牙子叫嚷着的嘴堵上。
“你可还好?”
眼前之人毫不在意地蹲下身子,伸出纤纤玉指虚虚碰了下他还在流血的脑袋,他整个人跌在地上,看上去破破烂烂的,气息也虚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