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唇珠(1 / 2)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皆落在摄政王身上。
谢启对上谢灼的视线,太熟悉谢灼的语气,上一次他用这种语气与谢启说话是南方匪兵出了大乱,最后谢启被冷声斥责,并于除夕之夜被罚禁足思过。
眼下,谢灼又用这般冰冷的目光审视他。
谢灼知道如何才能叫一个人打心底生出对他的恐惧,有了一次,便次次不能忘。
谢启搭在膝盖上的手无措,不知该放在哪里。
危吟眉轻柔的声音响起:“臣妾是皇后,如何不能坐这个位子?”
谢启抬头便触及到一双潋滟的眸子,女郎云鬓花颜,桃腮玉面,她吐出的话语软绵,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容颜太盛,艳丽到极致,便让人感觉到双目都被狠狠刺痛。
尤其是烛杖耀目,她额间花钿明灭,鬓发上的华胜金簪折射耀眼的金光,使得她眼底的光芒锐利。
那双波光流转的眼里,有冷情有失望,独独没有畏惧。
危吟眉提着裙裾,青色滚边的裙摆摇曳落地,四周人人皆屏住呼吸,凝视着皇后一步一步走上玉阶,立于玉几之后。
少帝张了张口,仿佛要说什么。
而在这时,又一道男子的声音从左下方响起。
“陛下是天子,天子有天子的气度,哪怕喝醉了酒,也不可说出方才一番话来。”
清冷的嗓音,极具辨识性,正是出自裴御史口中。
裴素臣对宫女道:“去给陛下端一杯醒酒茶来。”
他虽话语暗含斥责,却也给皇帝递了一个台阶下,称他是醉了酒。
裴太后也出声:“皇后快坐下吧,今夜陛下喝醉了。”
一连三个位高权重之人,皆为皇后说话,无异于一个巴掌落在了少帝的脸上。
少帝顿时身形僵硬,满堂寂静之中,谢灼再次开口。
“叶婕妤近来屡屡逾制,依仗盛大,究竟是陛下授意还是她自己的僭越?陛下穷奢极欲,孤几次三番提点,陛下却总不肯悔改,未央宫以夜明珠为灯,以沉香木烧炭,又于今月行春狩大典,行宫中大办宴席,国库正是吃紧之时,陛下仍分不清缓急。”
谢启听得出他在指桑骂槐,只觉如芒在面,同时瞥向叶婕妤,见她被数落得头都抬不起来。
谢灼笑了笑:“孤看陛下若是再不悔改,便从这个位子上下去。”
叫谢启从皇位上滚下去绝对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连忙起身拿起酒樽向摄政王赔不是。
裴素臣示意宫人上前,道:“陛下喝醉了酒,你们将陛下带到侧殿醒酒,何时醒了再回来。”
几个宫人回:“喏。”
裴素臣眼底如碧潭,薄唇紧抿,冷冷盯着皇帝。谢启触及他的目光,慢慢站起身,从宝座上走下去。
叶婕妤也没脸面一个人待在此处,快步到皇帝身侧:“陛下,臣妾搀扶着您。”
待人走后,裴素臣道:“摄政王,臣敬您一杯。”
谢灼漫不经心地看向他,良久亦举起了酒樽。
钟磬之声中,宾客纷纷举杯。宫人鱼贯入殿,捧上新鲜的鱼肉佳肴,觥筹交错,一派热闹华丽的景象。
皇后一人坐于高位之上,清贵端美,剪水的双瞳扫过堂下,众人皆屏气凝神生出一种女郎垂眸于自己之感。
到酒席下半场,少帝方从侧殿出来,一反从前,言语间可见对皇后的尊重。
至夜深时,宫宴方散。而今日席中的事,为众宾私下乐道。
宾客散后,营帐之中,少帝坐于榻边,叶婕妤手上下轻抚他脊背,口中安慰。
“陛下莫要动怒了,今夜也是臣妾不对,若陛下邀臣妾入座,臣妾当时拒绝,也没后面的事了。”
少帝面容紧绷:“不是你的错。”
“那明日臣妾再替陛下想办法,好好磋磨皇后一番。”
谢启抬头来看向她,道:“你不要太过分,随便让她吃点苦头便好,朕只是想她听话一些。”
裴表哥的话确实点醒了他,他实在太在意危吟眉。
谢启手捂着脸,长久地之后才将脸从掌心中拔出,问:“你能想到何办法让她听话?”
叶婕妤脸上笑意一落:“听话?”
她是想好好磋磨危吟眉,可皇帝非但无意于此,还似欲驯服危吟眉,这让叶婕妤无端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来。
“朕想叫她听话一点,不要总是忤逆朕。”谢启道。
“臣妾想,不如这几日约皇后打猎,若皇后遇险,到时候殿下给她送药,关怀一二,她定会好好感谢陛下的。”
少帝手覆上她的掌心,“可以,记着不要伤着她。”
他说这话时,连一眼都没有看向叶婕妤,烛光下叶婕妤脸色渐渐苍白,半晌终是压下了心里所有的慌乱,露出笑容,伸手抱住了皇帝。
众宾离开行宫后,相继回到自己帐篷。
危吟眉走入自己的营帐,隔着一道帘子,仍能外面众人影影绰绰的笑闹声,她一边解裙带,一边褪下鞋袜往内走。
帐篷内没有燃灯,漆黑一片。
她到桌案边去寻灯烛,听到背后传来的动静,以为是宫人进帐了,便随口道:“云娥,帮我解一下裙子。”
谢灼坐在黑暗中,手捧着脸颊,目睹着危吟眉从进来后一路褪去衣裙,全然未曾注意到帐篷中还有一个男人。
危吟眉靠着桌案,便觉有人从后靠近,男人宽阔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将她抵在桌案边。危吟眉身子一颤,手上的钗子滑落,“啪嗒”砸在桌面上。
“是我。”谢灼低沉的声线在她耳际响起,清冽的气息将她一丝一丝包裹住。
黑暗之中,二人的呼吸勾缠,他的气息柔柔拂过耳畔,令危吟眉耳根发软。
他把住她的纤腰的手,温热而有力,轻抚着她的腰腹,危吟眉双手撑在案上,声音轻了许多:“今夜宫宴,多谢摄政王。”
谢灼道:“皇后打算如何感谢?”
危吟眉感受到他的唇淌过她的后颈,温热的呼吸一点点转移,滑到了她颈间,迫使她仰高脖颈。
谢灼摸索到她的手,纤细的指尖滑入她五指之中,贴得严丝合缝。
像是火星落入干柴之中,星星点点的火苗在黑暗中升起。
对于他的主动,她并没有明确地拒绝,那便是答应了。
谢灼唇瓣衔住她耳垂下的耳珰,道:“其实今夜是不打算碰你的。”
谢灼没有那样重欲,这些年在北地过得清心寡欲,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男人,不是没有属下给他送过女人,样貌身段出众的都有,谢灼从没有碰过,一是无心于此,二则是感觉烦倦。
他对于一段感情的要求极高,高到近乎到挑剔的地步,无法将旧人从脑海之中完全剜去,每每遇到那些送上来的女人,总会下意识将她们与旧情人相比。
他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
友人道他是心里的恶癖,喜洁喜到感情也不容一丝瑕疵,便总对旧人念念不忘。可他很清楚,他对她的感情早就淡了。
危吟眉由着他的唇落在颊边,道:“今夜多谢摄政王为我说话。”
谢灼嗯了一声,看着她脸颊晕开红晕,如胭脂浸透了素净的白瓷,问道:“你和你丈夫做到哪一步了?”
想起此前谢启的话,谢灼问:“他说他抚过你的肌肤,有过吗?”
危吟眉摇了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