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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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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斋堂,夏黎桐就甩掉了孟西岭的手,倨傲又冷漠地说:“我自己会走。”

孟西岭无奈:“行,你自己走,我不牵你了。”

什么?不牵我了?夏黎桐又将眉毛一拧,猖狂又霸道:“不行!你必须牵着我的手!”话还没说完,就又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去。

“……”

折腾人第一名。

孟西岭又气又笑,但也只能顺着她:“好,牵着。”又像是哄小孩一般叮嘱,“但是你要乖乖跟着我。”说着,他再度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牵住了她的左手。

夏黎桐暂时熄了火,没再继续发脾气,但心里还是好生气,准备等回到禅房后再跟他秋后算账:竟然敢在遗弃她之后和别的女人坐在一起?真是罪不可恕!

她简直是越想越气,两道细细的眉毛几乎都要被气到飞起来了,孟西岭忍俊不禁,但又不敢让她发现自己在笑,于是立即把脸扭到了另一边,努力地将笑意忍下、藏起之后,才重新看向了她:“周汐是有点多管闲事,但她罪不至死,你没必要那样骂她。”

夏黎桐眼神一冷,语调悠悠:“呦,我的活菩萨老哥哥是心疼了么?”

她又开始阴阳怪气了,但是孟西岭早就习惯了她这样,耐心地向她解释:“我没有在心疼她,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那么大动干戈,有话可以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把话说得那么绝情。”

夏黎桐心里清楚,他实际想表达的应该是:不要动不动就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他是个真正的名流贵族,骨子里的高雅和体面,遇事三分礼,从不会把事情做绝,更不会像她一样动辄就把话说得死难听,弄得所有人都不高兴。但是,他们本就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啊,各有各的活法,他活得大气洒脱,眼中是盛世,是歌舞升平;她活得斤斤计较,眼中只有肮脏和苟且,怎么可能等量齐观?

“她是什么货色,我就是什么脸色。”夏黎桐对他的话不屑一顾,冷冷地回了句,“她那种货色,只配听我的难听话。”

“……”

真是冥顽不灵!

孟西岭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解地问她:“你干嘛要对人家有那么大敌意?”

夏黎桐哼了一声,一脸不屑:“我不光对她有敌意,我还对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的有敌意呢。”真会耍小聪明啊,故意在空位置上放个包,孟西岭看不出来这种狡猾的小伎俩,她还能看不出来么?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玩聊斋呢?

随后,她又说:“他们俩长得那么像,是兄妹吧?一看就是一对同源二百五。”

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骂人了?孟西岭气得不行,想好好地教训她一番,却又舍不得对她太凶,用不出太严厉的词汇,最终也只是铁青着脸警告了句:“你、不许再骂人!”

夏黎桐不仅死不悔改,还越发理直气壮:“我说错了么?那女的今天中午在厕所插队未遂怀恨在心,刚才说那些维护你的话,就是故意恶心我,借机报私仇,却又不怎么聪明,话说的那么明显,不是故意找骂么?还有那男的,要花三百万来开光,不是干了亏心事心里有鬼就是脑子有毛病,不是二百五是什么?”

孟西岭:“……”

他竟然反驳不了一句。

夏黎桐眉梢一挑,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觉得我的话特别有道理?”

是、是,全是歪理!

孟西岭心累不已,长叹一口气:“人家只是来给家传的手串开个光,想让长辈们开心一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二百五?你还觉得自己有道理?”

“嘁,他们家的长辈们要是也觉得这三百万花的值,说明他们家盛产二百五,祖传的二百五基因。”夏黎桐依旧是尖酸又刻薄,“什么破手串,还……”她的神色忽然一僵,话语戛然而止,脑子一阵钝痛,仿若遭受了斧砍雷劈,电光火石间门,无数条思绪同时迸发一跃涌入脑海里——

妹妹叫“周汐”,哥哥自然也姓“周”。

周,一个方框,下底没封,中间门一个“土”加一个“口”,字形若是紧凑一些,看起来像极了“田”。

他有一条手串,不惜花大价钱也要来开光……他心里有鬼。

夏黎桐的牙关逐渐紧咬,眸色越发漆黑冰冷,刚刚还鲜活明艳的神情在瞬间门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阴沉与冷厉。

但是孟西岭在身旁,她不想让他牵扯其中,一丝一毫都不想,会弄脏他。所以,她只能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激荡情绪,漠然回头,面无表情地朝着斋堂的方向看了一眼——

很好。

坏种,我抓到你了。

夏黎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顷刻间门又变回了那个鲜活明艳的少女,好奇地询问孟西岭:“你见过他的那条破手串么?就这么金贵?需要花三百万开光?”

孟西岭:“十八子沉香木手串,是个古董,价格应该不菲,但最多不会超过五十万。花三百万开光确实是有些……”他尽量委婉地说,“奢侈。”

夏黎桐就没那么委婉了:“是吧,确实是有点二百五。”随后,她又问,“那条破手串现在在哪里?他随身携带么?”

怎么忽然开始关心那条手串了?孟西岭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今天下午匆忙见了一面于释方丈,定下了明早在凌云塔进行开光法事。周燃直接把那条手串供在凌云塔里面了。”

“周燃?燃气的燃?”夏黎桐仔细询问,“周汐的汐是三点水的那个汐?他们俩一水一火?”

孟西岭点头:“嗯。应该是按五行起的名字。”

夏黎桐笑吟吟地说:“哈哈,真有意思呀。”她把这周家兄妹俩的名字牢记在了心里,又问:“凌云塔在哪里?是什么塔?”

孟西岭:“舍利塔。在静山寺前院,也算是一个景点。”

夏黎桐微微蹙眉:“景点里面来来往往人那么多,姓周的就不怕手串丢了么?”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想让这条手串消失?

夏黎桐是真的担心东西会丢,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要担心。

“应该不会。”孟西岭解释说:“凌云塔一般不对外开放,游客只能在外部参观。而且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有小僧人看守值班,不会轻易放人进去。”

夏黎桐舒了口气:“哦。”之后她也没再提问,默不作声地跟在孟西岭身侧,颔首低眉,若有所思。即将走回永言间门小院时,她忽然开了口:“孟西岭,我饿了,想吃肉!”又把脚步一顿,一副撒泼耍赖的样子:“你要是不带着我去吃肉,我就站在这里不走了!”

对于她的要求,孟西岭也不意外,毕竟现在这个时间门点,她是该饿了。

“行,带你去外面吃饭。”他说。

夏黎桐点头:“好的,谢谢你,我的活菩萨老哥哥。”

孟西岭:“……”

“你、”他张了张嘴,想教训她别总给人起外号,但转念又一想,她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的理论体系和认知思维,简称“不可教化”,说了也没用,干脆还是闭嘴吧,不然气的还是自己。

夏黎桐却不依不饶了起来,斜眼瞧着他:“你什么你?你要说什么?”

孟西岭神不改色:“没什么,祝你新年快乐。”

夏黎桐:“……”

老男人撒谎也不说撒个高级点的么?是不是瞧不起我?

随后,孟西岭开着车带着夏黎桐离开了静山寺,去山下的镇子里找饭店。

然而大过年的,又是晚上,小地方的镇子里面连个开门的商店都没有,更何况是饭店?孟西岭只好一路将车开去了县城,在城中心的一座比较繁华的商场附近找到了一家火锅店。

火锅店旁边开着一家小超市,下车之后,夏黎桐对孟西岭说了句:“我好像忘记带毛巾了。你先去火锅店占位置吧,我去趟超市买毛巾。对了,先给我点一盘炸酥肉,过年了,我要放纵一下!”

孟西岭忍俊不禁:“好。”

随后,两人分头行动,孟西岭去了火锅店,夏黎桐朝着旁边的超市走了过去,围着店内的货架转了几圈,选了一条粉白色的毛巾,一双黑色的编织手套,一只黑色口罩,去收银台结账时,又要了一只防风打火机。

结完账后,她将手套、口罩和打火机全部揣进了牛仔外套的大口袋里,只将毛巾拿在了手中,大摇大摆地去了火锅店。

她今晚确实没再进行饮食管理,吃了好多肉,尤其是牛肉,从而导致她回去的路上就开始犯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都给孟西岭看笑了。后来夏黎桐实在是熬不住了,干脆直接把副驾驶座椅的靠背放了下去,直接躺在车上睡了起来。

车已经停在了永言间门小院的门口,夏黎桐依旧毫无察觉,孟西岭也不舍得叫醒她,索性坐在车上陪她。

车中开着暖气,温度适宜,但夏黎桐睡得似乎一点也不安稳,修长的双眉一直紧紧地蹙着,往日里白皙洁净的眉宇间门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面部肌肉也是紧绷着的,两片红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线,像是正在经历一场恐怖的梦魇。

这是孟西岭是第二次观察她睡觉,看得他也不禁蹙起了眉头,奇怪又担忧。

人在睡眠时的戒备感最低,会尽数暴露自己的内心状态。她无法安然入睡,显然是因为内心太过不安,造成了她的紧张和焦虑。

孟西岭又垂下了眼眸,看了看她的手。

果然,也是紧紧攥着的。

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像是一根拉扯到了极致的琴弦,随时可能崩断。

其实他能察觉到,她的心里藏着许多事情,或许正是因为这些事情,才造成了她性格上的乖张和内心的不安感。他很想去安抚她,去帮助她,却又束手无策,因为他走不进去她的内心。她不允许。

她的心门紧闭,不仅把自己锁了进去,还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陪伴。

为什么会这样呢?那个每天跟在他身后、天真活泼地喊他“大哥哥”的小女孩,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孟西岭抿了抿唇,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缓缓地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试图用这种方式向睡梦中的她去传递自己的关心,去安抚她的情绪。过不多时,夏黎桐紧攥着的手逐渐放松了下来,缓缓张开,但也只是放松了很短的时间门,孟西岭才刚牵住她的手指,她的手却又迅速地攥紧了,把他的手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孟西岭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紧闭着的眼部肌肉不断抽搐着,满面皆是痛苦,像是不断在深海中挣扎的溺水者。

她又梦到了小棠。

她经常会梦到小棠,梦中的地点有时是在孤儿院;有时会在那座名为“金澜榈”的高档会所;有时是在跨河大桥上。

而这次一次梦到小棠的地点,却是在她自杀的那座卫生间门里——眼前出现了一扇虚掩着的黑色木门,夏黎桐伸出手,推开了那扇门。

小棠赤-身裸-体地躺在卫生间门内的白瓷地板上,右手中拿着一把沾了血的蝴蝶-刀,左手手腕处被割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汨汨血液不断的从刀口流出,几乎将整间门卫生间门的地板全部染红了。

但她的眼睛却没有闭上,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门口的夏黎桐,还对她说了声:“你来啦?”

夏黎桐怔了怔,回了句:“是啊,我来了。”小棠的那双眼睛像是有魔力,吸引着她走进了卫生间门,吸引着她躺在了铺满了血的地板上,躺在了她身边。

小棠把脸转了过来,无声地与身侧的她对视着,漆黑的瞳孔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和光彩,仅剩下了一潭死寂。

望着小棠的这双眼睛,夏黎桐终于想起来了,小棠已经死了,死了好多年了,她们再也回不到那棵海棠树下了……她的眼窝猛然一酸,刹那间门泪流满面,呜咽着跟小棠道歉:“对不起,小棠,对不起、对不起……”

三年前的那个夏夜,她不该去跨河大桥;不该救下那个叫李昭楠的女孩;不该自以为是擅作主张地潜入那个吃人的会所……结果是她救了李昭楠那个白眼狼,却把小棠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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