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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介意识到不妙时,早就为时已晚。他的袖子勾到古典酒杯,酒杯掉到地上。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细小的玻璃碎片飞溅而出。
抱歉!吧台与坐席上的客人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慎介向他们道歉,拿起扫帚和畚箕开始扫地。他从眼角瞥见千都子紧蹙眉头。
过了一会儿之后,千都子从后面走近他的身旁。
怎么了?我老觉得小慎你今天怪怪的。刚刚也把客人点的东西弄错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什么事。慎介拿着冰钻碎冰,摇了摇头。对不起,今天的注意力有点不集中。
振作一点!千都子拍了他的背一下,又回到客人等待的座位上。
慎介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自己无法集中精神的原因。
昨天到岸中玲二的公寓时打听到的事,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住在岸中家隔壁的高中生,说他看到了岸中美菜绘,而且时间是在岸中玲二尸体被发现的前天夜里。
慎介对他说,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发生。结果高中生堀田纯一对他怒目而视。
看吧,我就说吧。你果然不相信我。你说过如果你笑出来,我就可以揍你吧?
面对来势汹汹的少年,慎介不由得往后抽退。少年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慎介试着问那名少年是不是认错人了。
绝对没有。虽然我只看了她一眼,但我很肯定就是那个人没错。不但发型相同,身上穿着浅蓝色的洋装,那件衣服我看过好几次了。
堀田纯一当然知道岸中美菜绘已经死亡。
所以我才很害怕,不敢跟别人说。说出来大家一定不会相信的。可是你要相信我!那个人真的是隔壁家的太太,一年前死掉的那位太太!
堀田纯一严肃的神情烙印在慎介眼里,而且他所感受到的恐怖,也直接传达到慎介身上。
慎介认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岸中美菜绘死亡的事实无庸质疑,已经死掉的人不可能再复活。
于是他做了一个假设,该不会是岸中美菜绘有个双胞胎妹妹,而那位女性正好拜访了岸中玲二家呢?这个假设虽有可能成立,但美菜绘大概没有双胞胎姐妹吧。如果有的话,小塚刑警听完堀田纯一的话以后,应该会去调查那个姐姐或妹妹才对。然而,小塚刑警对堀田纯一见到神似美菜绘的人物这件事,只是斥为无稽之谈而已。
所以是幽灵吗?
慎介的背脊顿时发凉,不由得摇了摇头,像是要否定那种不详的想法。霎时,他拿着冰钻的手颤抖了起来。因为他差一点就不是朝着冰块,而是朝自己的左右刺下。
过了十二点之后,电话铃声响起。慎介飞快地拿起话筒。
久等了,这里是茗荷。
雨村吗?是我,冈部。电话那头传来刻意压低的嗓音。
慎介朝千都子瞥了一眼,确认她和客人聊得很熟络之后,随即转身以藏住电话。
怎么了?你打电话过来还真难得。
打给你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我觉得最好还是通知你一下。冈部的话里别具深意。
还真令人在意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不是想打听那个叫木内的男人的事吗?那个男人,待会就会过来了。
去Sirius吗?
嗯。
为什么?
我那个朋友告诉我,木内今晚去了水镜,问他哪间店可以喝到正统的鸡尾酒。那家伙想起前天我问过他有关木内的事,于是就回答他Sirius是不错的店。所以那家伙刚才问我店里有没有座位。大概再过三十分钟左右,木内就会出现在店里了。
这样呀。
慎介看着时钟。在脑中计算着。Sirius打烊的时间是二点。如果现在加快脚步的话,十分钟就可以到达那里。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冈部正要挂断电话。
啊,等一下。今天江岛先生在吗?
今晚不会来,他今天为了在大阪开店的事去谈生意了。
是吗。江岛先生不在吗
雨村,你要来吗?
或许会去。
这倒是没差啦,可是别引起奇怪的骚动。如果江岛先生知道了,我可是会被他骂的。
我知道。不好意思,还让你特地打电话来。慎介道谢后挂断电话。
千都子仍在跟客人聊天,但大概感觉到慎介直盯着她看的视线,便转头看他。他微微举起一只手。
先失陪一下,千都子跟客人打过招呼后走了过来。
抱歉,妈妈桑。我现在可以早点离开吗?
现在?千都子皱起眉头。
刑警打电话来,说有事情要马上问我。
刑警先生吗?可是那个案件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好像还没。我如果不过去的话,他说要过来这里。
她听到慎介的话,脸色大变,频频摇着手。
这样子就麻烦了,客人会觉得奇怪的。我知道了,我会自己收拾店里。
真是不好意思。慎介鞠了个躬。
可是,那个案件拖得还真久。既然犯人都已经死了,案件就该结案了吧?千都子蹙起眉头。
是啊,我也想要快点落得轻松啊。慎介说道。刑警要来找他问话是撒了谎,不过想要落得轻松倒是真心话。
慎介在凌晨一点出头抵达Sirius。他打开门之后,先往吧台的方向看了过去,与正在摇动摇酒杯的冈部目光相对接着便默默地坐在高脚椅上。
给我莱姆伏特加。慎介说。
冈部点了点头,视线落向店内深处,他透过眼神告诉慎介就是那个家伙。
慎介扭转身躯,若无其事地往那个方向看去。最深处的桌子坐着男女各两人,女人看起来像是酒店小姐,多半是从水镜带来的吧,两个男人看起来都不到三十岁。坐在靠慎介这一侧的男人戴着眼镜,发型中规中矩,全身散发业务员的气息。他跟对方女性滔滔不绝,逗得她眉开眼笑。相反地,里面的男人仅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他说是为了喝到正统的鸡尾酒才来Sirius,但慎介却看不出来他在享受这酒。不过,慎介认为这个面露不悦的男人应该就是木内春彦。
冈部将盛着莱姆伏特加的酒杯放在慎介面前,以锐利目光警告他不准做出奇怪的举动。
慎介也没打算莽撞地走到木内坐的那一桌直接找他搭话。他想先观察木内这个男人,亲眼见识他是怎样的一号人物。
慎介看着看着,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试着回想之后,觉得应该是在交通法庭上见过他,两人分别作为对方的证人而坐在证人席上。除此以外,当然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见过他。木内反而可能更对他感到面熟。
当慎介左思右想时,木内忽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似乎是要去洗手间。这间酒吧里面没有洗手间,他得暂时离开走到外面。应该是有谁告诉木内这件事,所以他笔直地朝门的方向走去。
慎介刻意低下了头。木内从他身后经过。
慎介放下莱姆伏特加的酒杯也跟着起身。
雨村!冈部从吧台内喊他。
没问题的慎介对他使了个眼神,也打开门走了出去。
洗手间在电梯旁。慎介在走廊上吸着烟,等着木内出来。窗户敞开着,看得见黯淡无光的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不过,视线稍微向下,便可看见亮丽的霓虹灯光。
木内春彦走出洗手间。他两手插进西装裤口袋,穷极无聊似地歪斜嘴角,丝毫没有喝醉的迹象。
木内瞥了一眼慎介的脸,慎介也直视回去。木内旋即别开目光,经过他的面前,前进的速度稍微加快了一些。
但是木内的脚步停了下来。停顿一下后,缓缓地转过头来,重新打量慎介的脸。
你,莫非是木内说。
我是雨村。慎介回答。
雨村。木内犹如朗读书本般念了一遍后,点了点头。对。是这个姓氏没错,我记得这个特别的姓。
你似乎还记得我。
这是当然的吧。木内耸了耸肩。你也来这家店吗?
嗯,我坐在吧台。刚才看到木内先生,所以才在这里等你。
这样呀?真是巧,这世界真小。木内叹了口气。那么,你特地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吗?我想我们彼此都不会想念对方吧。
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几个星期之前被人袭击,三更半夜时突然有人拿棒子从背后攻击我,那个犯人叫岸中玲二。当然你也认识吧?
啊?木内半张着口,点了好几次头。这么说来,刑警曾经来找我,说完这件事后就回去了。
我认为岸中大概是为了报仇才攻击我,因为是我造成他太太的死亡。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有件事我没办法接受。
为什么没攻击另一名肇事者木内春彦呢?我说的没错吧?木内这么说完之后露齿而笑。
慎介点了点头。
刑警也问过我这件事了,你认为原因是什么呢?诸如此类的问题。不知道我是这么回答的。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我也莫可奈何。或许岸中先生认为你应该负车祸的主要责任,他太太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你,也只剩下这种可能了。
尽管如此,他完全没跟你接触未免也太让人费解了吧?
你问我这种问题我也很困扰。攻击你的人又不是我,是岸中先生。木内转过身朝Sirius走去。
慎介慌张地追在他身后。
木内先生,你现在工作如何呢?
工作?工作怎样?
你平日不是都待在自己家里吗?不去公司上班没关系吗?
木内听到慎介的质问,停下脚步。
到底是谁告诉你这种事的?
是谁说的不重要吧,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木内叹了一口气,露出厌烦透顶的表情。
如果你在我家大楼附近四处打听,那我只能说你真的太闲了。我们公司工作时间很弹性,平日的白天可以待在家里。
白天待在家里,晚上去银座。你到底做什么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