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1 / 2)
明霜算是第一次切实体验到,江如枞说的,江槐失去了部分特定记忆,性格变了是什么意思。
小夜灯灯光昏暗,江槐打横抱起了她,明霜勾住他脖颈,凝着他漂亮的脸。两个人的体重压入,柔软的床铺凹陷下去。
“江槐,我们已经分手了。”明霜说,却没从他怀里离开,江槐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明霜随意拨弄着他纤长白皙的手指,握在自己手里肆意把玩。
男人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手背有些紧绷,却没有松开明霜,由着她触碰。
“为什么会分手?”他说。
明霜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应该还记得自己大学生活。”
“应该是完全没有我存在的痕迹的,江槐,你自己不会觉得奇怪吗?你说忘了我们分手了,大学四年的回忆里却一直没有我。”
“我记得。我也记得,高考完后,你说你会回来。”他漆黑的眼珠凝着她,轻声说,“我在等你。”
明霜沉默了。她以前对江槐说的谎实在太多,甚至到现在,他失忆了,都还记得她可能哪天随口胡说的一句允诺。
他低头,在明霜脸颊上一吻,低哑的声音里有淡而满足的叹声,“现在你回到我身边了。”
他忘了那段,忘了他是怎么被她伤害,怎么被她抛弃的,只记得他们好的时候。
回国后她对江槐态度极其恶劣,江槐给她合同挖坑算计报复她,而现在,他们却睡在一个被窝里,像是一对柔情蜜意的甜蜜小情侣。
这么自投罗网,送上来的漂亮男人,不睡是不是都对不起自己。
等江槐恢复了,倘若发现自己清白被她拿走了,会是什么感觉?
尤其还是他自己求着赶着倒贴的,那么保守内敛傲骨的男人,是不是会觉得屈辱?两度被她玩弄感情,身心都丢了。
到时候,她可以用这件事情狠狠羞辱他。
江槐似乎丝毫没察觉到她这些心思,将她牢牢收在自己怀里,明霜躺在他臂弯里,仰脸就能看到他清瘦的下颌线条。江槐身体很热,属于男人的体温和气息,不同于他微凉的手指。
她顺势把脑袋埋在他怀里,鼻尖嗅到一缕江槐的味道,很香,像是某种冬天的花与草叶的味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似乎都是这样干干净净的。
她躺得舒服,懒洋洋想,算了,欺负如今的他也没意思,他这几天也乖,她暂时不乘人之危。
收留江槐的第五天。
日子似乎比她想的稍微舒服一点,江槐没给她带来任何负担,他整洁有序,作息规律,但是不会强迫她一起,明霜依旧可以保持自己的生活习惯。
他做饭好吃,下厨做出的菜都极对她胃口,因为明霜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进来,江槐把钟点工来的次数也减少了,家里事情半点不用她过问,他都包办了。
明霜睡到十二点,收拾了下,慢吞吞从卧室出来。
江槐在餐厅,他早早起来了,男人身材修长,穿着浅灰色亚麻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白皙干净的手臂,明霜视线停顿在他右手手腕上,又挪开了。
“钟点工已经来过了。”江槐问,“还要再睡会儿吗?”
从她起床,他的视线就开始只停留在她身上。
“饿的话也可以先吃饭。”江槐看着她,忍不住又低头,在她白里透红的侧脸上吻了一下。他极喜欢和她亲近,也喜欢盯着她看,明霜以前从没想过,江槐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明霜喜欢睡回笼觉,但是家里有外人在时就睡不着。
厨房里传来隐隐的饭菜香,江槐原本在看一本食谱,他学习能力倒是似乎完全没减退,要学着做点什么都飞快,家里哪里偶尔有些小问题,不用叫修理工,他都能解决,和个x啦a梦一样。
“江槐。”明霜仰脸看着他,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真挚,“你真贤惠,长得好看,现在脑子也傻了,以后能找个好人家。”
以前的江槐,太过于聪明了,给人压力太大。
你有想过吗?有这样一个男朋友,你随口说下的一句话,许的一个承诺,他都如数记得,你的所有社会关系,活动轨迹,生活习惯,他都了如指掌。他的生活里只有你,也希望你生活里只有他,令人窒息的病态的爱。
“……”
他顿了顿,回眸看向她,“我不会和别人结婚,我是你的男朋友。”
他性格里的这点偏激与执拗,即使失忆了,看起来也没变化。
明霜搁下水杯,心想不和病人计较了。
下周皎月的第一批无人机试飞,明霜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情,在家也是做做最后检查。她社交广泛,经常和好友出去玩,一玩就是一整天,江槐没追问她的行踪,唯一过问的是她的安全问题。
中午,明霜在门口穿好鞋,抬眸望江槐,“你怎么不问我要去哪?和谁去?”
“你不喜欢。”他轻声说。
明霜抿了抿唇,没再多说。
一家高档咖啡馆,明霜推门进去,服务员领她到包间,江如枞已经早早落座,身旁坐着那个叫李青纹的医生。
李青纹见到她,明显极为高兴,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他对明霜来不来没有半分把握,毕竟,以那天见到的明霜而言,她铁石心肠,对江槐没有半分感情,能让她在家收留江槐两个月已经是超出意外了。
“有话就直说吧。”明霜搁下自己的包,落座。
“谢谢你能配合我们。”李青纹喜不自禁,“江总知道你对他这么好……”
明霜纤细的手托住腮,猫儿眼里没什么情绪,定定看着他们,冷冷道,“因为我希望他能赶紧治好,然后从我家搬走,希望你们的治疗能有这效果。”
李青纹沉默了。
江如枞朝她笑了笑,“喝什么?”
“冰美式。”明霜说。
李青纹递给她一本资料,明霜打开一看,边翻阅边皱眉。
“是经过江总自己同意了的。”李青纹补充,“他也想找回自己记忆。”
这是江槐以前做心理咨询时咨询师记录下来的资料。大概是关于江槐大致的过往经历,还有一场心理咨询的谈话记录。
这男人果然又冷又硬。
明霜翻阅着他和心理咨询师的对话记录,他的内心明显依旧是完全封闭的,最后得到的信息,除了知道他睡眠不好外,没有半点有用的。
翻阅到一页时,明霜手指顿住了。
q:“谈过恋爱吗?”
a:“谈过。”
q:“这段负面感情经历,是不是带来了二度创伤?”
a:“不是负面。”
截止于此,江槐再也没有回答相关问题了。
明霜,“二度创伤?”
“江总的童年时代。”李青纹缓缓说,“发生过一些事情。”
对于江槐严重的心理问题,李青纹也略微知道一些,觉得根源应该是在他的童年。江槐由母亲抚养长大,但是于嫣在他小学时就去世了,他后来辗转于各个家庭暂寄住,直到十八岁回到江家。
“这些不好的经历,他现在都忘了。”李青纹说,“但我们觉得,想要让他恢复正常,必须从这些地方下手,毕竟痛苦的经历也是人格的组成部分,一直这样下去,保不准他接下来会忘记更多。”
“小槐以前没对你提过他的家庭吗?”江如枞喝了口咖啡。
明霜晃了晃杯子,“说了啊,说他父母都死了。”
“我当时还觉得他很可怜呢。”明霜说,“想不到,倒是我白操心了,他父母爱他比我父母爱我多多了,给他安排好了一切,家产都留给了他。”
语气不无讥诮,江槐极少提起自己的家庭,明霜问起过,他说父母都死了,小时候经常一个人。
江如枞缓缓道,“其实要这么说也没有错,小槐很长一段时间,并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
明霜回想起,以前在江槐家时,见到过他父母的照片,一对很漂亮的男女,不过那时候,明霜没有认出来他的父亲就是年轻时的江承庭。
江家对外公布的情况是,于嫣是江承庭的发妻,因为一些矛盾离婚了,江槐跟着母亲生活,后来才回到江家。
明霜沉默了片刻,“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说,他其实是私生子?”
她记得,以前传闻里的白晴才是小三上位,江千樟反而名不正言不顺,檀城豪门圈子都知道,江承庭以前有个感情极好的发妻。
即使江槐跟着母亲生活,江家也不可能亏待自家孩子,
至少在江槐高三时,以江承庭的那些表现和江如枞和他的关系来看,当时,江槐必然是知道自己是江家孩子的,那为什么还要坚持住在那个陈旧的居民楼里,还要出去兼职,还要隐瞒她?
就为了装可怜博取同情?还是比较喜欢自我折磨?明霜无法理解。
江如枞说,“因为一些原因,十六岁之前,他确实是不知道的。”
那就是说明,江槐十八岁和她谈恋爱的时候,还是已经知道了的咯,江槐还是在骗她。
见明霜神情又冷了下去,江如枞推过一张照片,“这是他当年上过的小学。”
育才子弟小学。照片里,学校环境显然极差,脏,乱,周围是菜市场,出镜的小孩都目光呆滞,身上和头发都脏兮兮的,明霜这辈子从没踏足过的地方,她从小都念的贵族学校,一年费用两位数起。
她眸光复杂,怎么也无法把江槐和这种地方联系起来。像是在淤泥里不可能开出无垢的百合,只让人觉得怪诞而难以置信。
江如枞缓缓说,“这地方就是这样。”
江槐当年在这里念了六年小学,最后,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了檀附初中部。
江如枞说,“其实,他是初三才到檀附的。”
明霜有些意外,因为她记得,以前顾芝之和她说过,说他们两是一个小学的,是几十年里唯二考上了檀附初中部的学生,明霜也记得,江槐后来是直升的附中高中部。
“小槐考上了,但是前两年没有去上。”江如枞说,“他当时寄居的那家亲戚,说檀附学费太贵,学得好在哪学都一样,没必要去念贵的。他的奖学金,都用来抵付了自己的生活费。”